李彼得苦笑一声，回答说：“罗伦先生，这年头哪有不缺人手的地方？”
    “确实。”赫尔抿着嘴点了点头，“我们这边也缺人，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嘴角微微翘起。
    “不过我们这儿缺的是劳动力，尤其是男人。女人也能干活，但体力活儿还是得男人来干。现在的人生活不容易，累死累活干了一天，也不见得能填饱肚子。大人都吃不饱饭，何况是孩子了。”
    李彼得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赫尔话中的意思。他知道赫尔想要卖孩子给他，心中有些犹豫。
    孩子长大后就是成年人，男人可以工作、当兵，女人可以生孩子。可是长大的过程是要消耗粮食的，成长中的男孩的饭量可以与成年男子比肩，劳动力却不及成年男子的二分之一，单就数学角度而言，这是相当不合算的。
    有男人，有女人，两人的身体都没有毛病，就能生出孩子来。只要粮食足够，条件允许，生他个二三十个都是有可能的。也就是说，只要有能生孩子的人，而且有条件养孩子，就不愁没孩子。
    如今世上不缺少能生孩子的人，但有条件养孩子的人就有限了。这世上像短角大叔那样，不论条件多艰苦，仍然坚持抚养孩子的人并不多。很多父母宁愿带着孩子铤而走险，丢掉性命，也不想带着孩子受苦。因为在这个世道，死比活更容易，也更幸福。
    如果有一个能让孩子活下去，也能让自己卸下负担的机会摆在眼前，绝大部分父母会选择抓住这个机会。
    邦德尔先生在交易站开设了专门的“儿童收留站”，无力抚养孩子的父母会将孩子送进这里，交给邦德尔先生抚养。抚养不是无偿的，父母在把孩子送进交易站之后，孩子就与他们再无关系。他们会被送进洛伦萨科监狱，接受守卫们的教导，长大后就要为邦德尔先生做事。
    赫尔知道，这是一次目光长远的投资。如果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和李彼得提起这件事。那些孩子就是邦德尔安全区的未来，只要能把他们养大，再过十年，邦德尔安全区的实力至少会壮大一倍，且前途无量。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看出李彼得是想一次性完成交易，就算最后敲定的价格是230吨玉米，目前他们也还有近200吨玉米的生意没有谈拢。如果己方无法拿出价值与200吨玉米相当的交易品，李彼得肯定会缩减交易量。
    军火生意应该是不会取消的，药品就不一定了。因为交易品的价值差距太大，李彼得的运输能力又有限，邦德尔安全区方面只能交易到很少一部分药品。
    这批军火和药品对现在的邦德尔安全区至关重要，它们可以维持邦德尔先生与52军高层的关系，还能避免邦德尔安全区的实力大损，被近卫军吞并。
    邦德尔安全区不比一般的地方势力，这里人口众多，还有着坚固的防御工事洛伦萨科监狱。在邦德尔安全区实力未损的情况下，想要武力征服这里，需要调动大量的兵力、重型装备和物资，非常不合算。
    如果邦德尔安全区在平叛战争中损失惨重，近卫军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就能征服这里，夺取到一座坚固的据点，大量的粮食，还有众多的人口，这样就非常合算了。
    就目前而言，邦德尔安全区绝对不能和52军交恶。52军手中攥着他们的把柄，以近卫军的脾气，一旦他们知道“山谷骗局”是邦德尔先生的手笔，他们肯定会不惜代价的对邦德尔安全区发起攻击。
    之前说过，若是邦德尔安全区真的用玉米支付补偿金，他们的燃油储备就会见底，还要损失不少载具，这是非常不合算的。之前邦德尔先生就试图就人口支付补偿金，结果52军拒绝了他的提议。
    虽说52军允许邦德尔安全区支付“价值等同于100吨玉米”的物资，但他们也不是什么都要。他们不要人口，不要加工食品，不要牲畜，也不要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想要军火和药品，有燃油就更好了，而且这些东西要按照52军控制区的市价换算成玉米。
    52军的控制区内玉米储量不多，所以玉米的价值相对较高。假如一支猎枪加五颗子弹，可以在邦德尔安全区换到十公斤玉米，在52军的控制区就只能换到五到六公斤，价格差了将近一倍。
    李彼得这次运到邦德尔安全区的药品，在邦德尔安全区的价格超过200吨玉米，可邦德尔安全区要支付其中的大半部分才能付清补偿金。对于邦德尔安全区来说，燃油和可以使用的载具比玉米重要的多，用200吨玉米去保全燃油和车辆，这是非常合算的。
    药品量越少，邦德尔安全区要烧的油就越多。要么就是用军火去交补偿金，但是邦德尔安全区现在面临战争，需要武器去召雇佣兵。在这个念头，谁也信不着谁，报酬肯定是打完仗之后才付，如果邦德尔安全区方面还不提供武器，人家肯定会以为邦德尔安全区召的不是雇佣兵，而是送死用的炮灰。
    到时候邦德尔安全区就召不到多少雇佣兵，最后还是得派自己的部队出战。这场平叛战争至少会持续到大雪封路，也就是说邦德尔安全区要打两个多月的仗，指不定要死多少人。若是他们在这场战争中伤了元气，恐怕明年这里就要改名为“近卫军安全区”了。
    所以说，军火和药品都是必要的。如果让赫尔在燃油和孩子之间选一个，那他肯定选燃油。孩子可以再收，再生，属于可再生资源；燃油用一点就少一点，属于不可再生资源。邦德尔安全区又不缺粮食，只要人还在，还能缺的了孩子吗？
    赫尔见李彼得似乎不想买孩子，便狠了狠心，赔笑着凑到李彼得身旁说道。
    “渔夫先生，就快入冬了，赶在这种时候收孩子最便宜。您要是从我们这儿买，只有两种价。8岁以下的，1吨玉米一个；14岁以下的，3吨玉米一个。保证健康，没有残疾，14岁以下的会写字算术。您让干嘛就干嘛，绝对没有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