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儒雅的面颊上,尽是凝重神情。他自己,也算能言善辩的,但此刻见识了张绣的一张嘴,也是有些默然。
实在是张绣这诡辩的一张嘴,让人防不慎防。你说张绣是胡言乱语,但张绣的话里面,又有几分道理。你说他据实说话,但张绣的话里面,又有诡辩和话术,让人头疼。
这是极为厉害的人。
沮授叹息道:“主公,不能再和张绣交谈。您再继续和张绣对话,到最后,恐怕军中士兵更是大乱。张绣的话,不必放在心上。我们现在,就全力驻守荡阴县,等高干的消息。”
“主公,卑职赞同!”
高览上前开口。
他始终都站在旁边,一句话不说,这个时候忍不住开口提醒。实在是袁绍和张绣对话,自始至终都是输,再继续斗下去,军心还会更加的动荡。
其余人,纷纷劝说。
都认为袁绍不敌张绣的一张嘴。
袁绍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他脸色更是变得无比愤怒。
因为谁都不相信他。
但事实上,他也的确不敌张绣,只能是高呼道:“张绣小儿,废话少说,有胆量的,你尽管来进攻便是。”
张绣见状,知道袁绍怂了。
今天的这一战,打不下去。不过取得如今的战果,却也是极为丰厚的。原本张绣的意图,仅仅是让赵云上前搦战,从而奠定赵云的名声,没想到,反而俘虏了袁谭,再度重创了袁绍。
对张绣来说,这已经是意外之喜。
张绣下令道:“撤军!”
张绣和赵云回到军阵后,大军撤退,没有去进攻荡阴县的县城。等军队回到营地内,张绣先喊来王越,吩咐道:“立刻派人通知张颌,让他发兵北上,保护河东郡的安全。”
“喏!”
王越转身就退下。
张绣眼中,却是流露出思索神色。有张颌坐镇长安,张绣倒是不担心长安的安全。
张绣安排了张颌的事情后,又派人把黄忠、甘宁和陈到喊来,当众宣布了对赵云的任命,令赵云重新组建白马义从。
对此,黄忠等人都没意见。
因为赵云武艺足够强!
这是前提。
再者,赵云一归顺张绣,就生擒袁谭,立下大功,谁也挑不出刺。
更何况,赵云和张绣还是师兄弟。
赵云的白马义从安排完后,张绣的目光,落在司马懿身上,说道:“仲达,你安排人传信给庞统,让他调动黑山军尽快行动,袭击袁绍的大本营邺城。公孙瓒南下,我们牵制了袁绍,再加上黑山军,袁绍此番必败,”
“喏!”
司马懿应下,便立刻去安排。
张绣把各项事情安排妥善后,才让众人各自去忙碌。
……
荡阴县,城内。
袁绍派人把儿子袁谭的身体带回来,没有送回邺城安葬,而是在城内选址埋葬的。对于袁谭的死去,袁绍内心沉痛,袁尚却无比欢喜。
不过,袁尚没有表露。
袁尚不是痴傻的人,他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袁绍就在袁绍的面前,陪着袁绍,更安抚着袁绍,以便于让袁绍舒心。
这样的袁尚,更是让袁绍赞许不已。
死了袁谭,好歹还有袁尚。
他还有儿子。
袁绍安葬完袁谭,再度把沮授、高览、许攸等人召集起来。他看向众人,沉声道:“关于张绣今天,提及了公孙瓒出兵的事情,你们认为,这件事是真是假?”
“是真的。”
沮授直接回答,正色道:“这种事情,不可能作假。因为只要稍作打探,就可以得到消息,卑职认为,张绣不可能作假。”
许攸道:“卑职也赞同!”
“报!”
正当此时,营帐外有士兵进入。
士兵站定后抱拳行礼,禀报道:“大将军,吕阳将军传回消息,公孙瓒大规模反攻。他正全力抵挡。请大将军放心,他会挡住公孙瓒的。”
吕阳,是袁绍麾下的骁将。
原本攻打公孙瓒,是极为容易的事情,所以袁绍把高览等重将抽调回来,派遣了吕阳北上,负责督促士兵攻打公孙瓒。
袁绍摆手让士兵退下,看向众人,说道:“看样子公孙瓒方面,是真的振作精神,开始南下了。只是单凭吕阳,能否抵挡公孙瓒的军队呢?一旦吕阳战败,恐怕会波及到冀州的安全。虽说公孙瓒这些年荒废了,战斗力不可能太强,可他也不是太弱的。”
郭图建议道:“主公,卑职建议调眭元进、赵睿前往。”
眭元进、赵睿,是袁绍麾下的骁将。
这些人,都留驻在邺城。
虽说袁绍自邺城发兵,提兵十万南下,但实际上,袁绍还有军队驻守后方。
这是为了策应四方。
避免出现乱子时,却没有军队支援。
袁绍点了点头,正色道:“如今的情况下,的确要派人前往驰援。眭元进、赵睿都是战场上的骁将,实力不弱。立刻传令给两人,让眭元进带着赵睿一起,带兵一万北上,协助吕阳驻守冀州北面,抵挡南下的公孙瓒。”
“喏!”
郭图拱手应下。
袁绍安排北面的事情,又说到高干的事情,沉声道:“时至今日,高干还没有消息传回。再传令给高干,让他加速进兵,早日夺取河东。河东和长安,距离很近,只要拿下了河东,要夺取长安,那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喏!”
沮授应下。
袁绍把各项事情,安排妥善后,才让众人退下。
袁绍一个人坐在营帐中,脸上的神情,略显凝重。那眼眸深处,更有了淡淡的悔意。
他后悔攻打张绣。
这一遭攻打张绣,折损数万大军,还死麴义、淳于琼这样的猛将。除此外,连他的儿子袁谭,也死在了这一战当中。
损失太大了。
反观张绣方面,损失极小。
为了攻打张绣,他付出的代价太大。如果不攻打张绣,他什么损失都没有。
所以,他后悔。
可如今剑已出鞘,没有后退的余地。如果这个时候,袁绍带兵撤退,那么他以后再想要和张绣开战,谁还敢和张绣开战呢?
这是最为难的。
“唉……”
袁绍叹息一声,那保养得极好的面容上,多了几缕皱纹。曾经的他,什么都不用操心。但如今的他,内心却是疲惫不堪。
这一切,都是张绣造成的。
和张绣的厮杀,袁绍太过于费心费力。
袁绍和公孙瓒的厮杀,虽说袁绍曾吃过败仗,也曾陷入过困境。但大体来说,袁绍还是占据了上风的,尤其越到最后,袁绍越打越顺,反倒是公孙瓒,死伤越来越大。
他就觉得,自己是昔日的公孙瓒。
这一战,交换了角色。
张绣成了曾经的他,而他成了曾经的公孙瓒。
“唉……”
袁绍又是叹息一声,腿渐渐收起,双手环抱着腿,蜷缩着。那张俊逸的面颊上,露出难掩的脆弱和无奈。
这样的情绪,只有袁绍一个人时,才会流露出来。因为当着麾下众人的面,他可以愤怒,他可以暴躁,绝对不能流露出这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