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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自作孽
    孔融抵达许都,已经是风尘仆仆,衣衫都有些破旧。
    这一遭,很不顺利。
    孔融内心更是糟心,他不仅被士兵打,更被张绣打,还被张绣气得吐血,可谓丧尽颜面,丢尽了朝廷使节的颜面。
    孔融这一遭,铁了心要状告张绣,要让张绣的名声臭大街,成为朝中诸公喝骂的对象。
    张绣就是曹操一样的奸贼。
    孔融径直往宫内去。
    只是孔融没有发现,在他径直入宫时,许都城内的大街小巷,忽然有许多人谈论着孔融出使华阴县的事情。
    有人说,孔融到了华阴县,摆架子摆谱,一副倨傲姿态,以至于惹怒了张绣。
    有人说,张绣放话孔融在一日,张绣就绝不配合。
    更有人说,孔融自以为是,处处看不起张绣。
    ……
    种种话语,在许都传出。
    这些风言风语,被城内的有心人发现,可是孔融自己,却毫无察觉。
    孔融乘坐马车来到宫门外,求见天子。
    侍从入宫禀报后,领着孔融入内。
    大殿中,刘协高坐主位。
    刘协如今十六七岁,相貌白皙,长相颇为俊美。只是他的身子,给人纤细瘦弱之感。尤其刘协端坐在主位上,没有一朝天子的霸气和强势,反倒是给人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感觉。
    这是刘协的经历所致。
    刘协的兄长刘辩,刚当上皇帝不久,就被董卓废除,最终又身死。实际上,刘辩虽说死了,但没吃多少苦,没有刘协的日子坎坷。
    刘协被董卓扶持为皇帝,却遭到欺凌,沦为董卓的傀儡。
    董卓死后,王允秉政,把刘协当作一个孩子,不把刘协当作是天子。在王允死后,李傕和郭汜进入长安,轮流把持刘协,刘协朝不保夕。
    日子极为艰苦。
    等到刘协逃出长安时,日子更是凄惨,食不果腹,很是凄惨。
    好不容易,得了曹操的救助,终于是摆脱了朝不保夕的日子。虽说曹操敬天子,但曹操始终把刘协困在宫中,刘协没有实权,依旧是傀儡。
    人都是不满足的。
    在刘协落难没有吃食的时候,觉得有了吃的,其余就可以不考虑。如今刘协不愁吃穿,日子安稳下来,他便想要掌握权利,想恢复大汉的荣耀,想能在朝堂上确立威信。
    只是,这相当困难。
    刘协和麾下的一众臣子商议后,认为要摆脱眼下的局面,首先要把宣纸拿过来。一方面,借此树立天子的威信;另一方面,籍此掌握稳定的收入来源,凝聚财力,以便于积攒力量。
    刘协的眼中满是期待,忍不住站起身,道:“文举公,情况如何?”
    孔融,字文举。
    刘协年龄小,又要树立礼贤下士的形象,称呼孔融为文举公。
    孔融哭丧着脸,一副无奈的神情,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下,叩头道:“陛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一句话,刘协愣住。
    刘协懵了。
    孔融这是怎么了?
    他刚才,也就问了一句话,怎么孔融就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
    刘协眨了眨眼,道:“文举公,且起来说话。遇到什么问题,说出来听听。”
    孔融依旧跪在地上,郑重道:“老臣奉陛下的诏令,前往关中见张绣。当时,张绣外出征战,人不在长安,而是去了弘农郡华阴县。”
    “老臣不远千里,又驱车前往华阴县找张绣。”
    “哪知道抵达华阴县后,张绣嚣张跋扈,竟是蛮横无理,丝毫不管陛下的诏令。张绣口出狂玩,说不可能把宣纸的制造工艺交给陛下。”
    “臣在华阴县的城门口,先被城门口的守门士兵羞辱。到城内军营门口,又被营地门口士兵殴打,被戳中肩膀。”
    “见到张绣,还被张绣踹了一脚,摔得七荤八素的。”
    孔融言辞凿凿,更是声泪俱下,哭诉道:“陛下,张绣此寮,目无君父,嚣张桀骜,他就是曹操之流。张绣和袁术,是一般无二的人。”
    “老臣身为天子使节,这辈子,从未如此遭人羞辱。”
    “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孔融再度叩拜,以头叩地,双手俯伏在地上,一副愤慨的模样。
    孔融对张绣的愤恨,倾尽黄河之水都洗刷不完。此番回到许都,孔融必须发动清流的力量,让张绣沦为人人喊打的奸贼。
    不达目的,他誓不罢休。
    刘协听到孔融的话,皱起眉头,脸上有一抹愤怒。
    张绣这厮可恶。
    刘协琢磨一番后,也不知道当下该怎么办,因为如今的刘协,急需宣纸挣钱。如果有宣纸的制作工艺,刘协的人,就可以在许都造纸。
    源源不断的钱财汇聚,刘协就可以招兵买马,凝聚属于自己的力量。
    刘协虽说愤怒,但却仍是有想法的,没打算放弃。
    刘协当即道:“来人!”
    一名内侍进入,躬身行礼,刘协吩咐道:“传旨,召伏完、董承入宫觐见。”
    伏完,是皇后伏寿的父亲。
    董承,是嫔妃董氏的父亲。
    两人都忠于刘协。
    诏令传出后,刘协目光收回,落在孔融的身上,道:“文举公,且起来说话。你说张绣如此的嚣张,是否意味着,我们不可能获取宣纸的制造工艺了。”
    “是!”
    孔融起身道:“陛下,张绣此子,狷狂桀骜,目无君父。张绣就是董卓之流,这西凉军出身的武夫,实在野性难驯。”
    刘协眨了眨眼,心中琢磨着怎么处置此事。
    孔融仍在不断说话。
    哭诉着张绣的嚣张桀骜。
    时间不长,伏完和董承进入大殿中,同时向刘协行礼。
    刘协道:“赐座!”
    内侍端来坐席,伏完、董承和孔融三人落座。
    刘协摆手指向孔融,道:“伏卿、董卿,文举公自华阴县返回,无功而返。张绣此寮狷狂无比,完全不配合。我们要谋取宣纸的制造工艺,如之奈何?”
    孔融咬牙切齿道:“张绣这种出身西凉军的人,就是董卓之流,和董卓无异。他目无君父,嚣张跋扈,实在难以说服。”
    董承哼了声道:“孔文举,本官也是西凉军出身,难道也是董卓之流?”
    要知道,董承早些年的时候,是牛辅的部曲。
    牛辅,是董卓女婿。
    等同于,董承也是西凉军出身,孔融一句话,把董承得罪了。
    孔融听到董承的话,有些意外,因为往常的时候,董承不会发怒。一贯的,董承都是把自己和董卓区分开,和西凉军区分开的。
    眼下,董承直接开口怼他。
    让孔融分外的不适应,要知道孔融出使华阴县之前,董承对孔融都客客气气的,很是敬重。眼下董承的举动,等于当头给了孔融一棒子。
    说好的好朋友呢?
    说好的一条战线呢?
    孔融深吸口气,解释道:“董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董承道:“谁知道你什么意思?”
    刘协见到董承的言语犀利,也有些意外。虽说董承也出身西凉军,但在刘协眼中,董承忠肝义胆,是他最信任的人。
    这是他的心腹。
    董承一向以天子的利益为准,是极为冷静镇定的人。
    刘协劝说道:“董卿,文举公不是那意思。现在,诸位都少说两句。文举公出使失败,现在得考虑另外的办法,让张绣交出宣纸的制作工艺。”
    “不可能了。”
    董承摇了摇头,一副笃定的样子。
    刘协道:“为什么?”
    董承扫了孔融一眼,回答道:“陛下,如今整个许都上下,无数的百姓,都在议论孔融出使华阴县的事情。”
    “消息,甚嚣尘上。”
    “百姓都说,孔文举抵达华阴县后,端架子摆谱,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孔文举到了城门口,摆谱不进入,指名点姓要让张绣亲自迎接。”
    “最终,他灰溜溜进城。”
    “孔融到了张绣的营帐门口,再度摆谱,又指名点姓的让张绣迎接。”
    “最终,还是灰溜溜进入。”
    董承眼神很不屑,说道:“在孔融见到张绣后,又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要勒令张绣交出宣纸的制造工艺。”
    “你孔文举是谁啊?”
    “你持天子符节前往华阴县,说得好听一点,是去传召的,说得直接一点,那就是去请张绣帮忙的,是有求于张绣。”
    “你去请张绣帮忙,还摆谱端架子,你说张绣会理睬你吗?”
    “孔文举,你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就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卸在张绣的身上。如果不是你自以为是,不是你端架子,也不至于这样。”
    “张绣都放出话,只要你孔文举在一日,就不会配合。”
    “你说,这不是你的错吗?”
    董承义愤填膺,已经捋起了袖子,恨不得暴打孔融,说道:“若非是孔融你忠于天子,本官现在就要狠狠的揍你一顿。因为你的莽撞自大,坏了陛下的大事。”
    刷!
    孔融面色大变。
    怎么回事?
    董承知道了华阴县的事情,尤其看伏完的神情,伏完也是知道的。
    许都上下传遍了。
    这怎么可能。
    孔融心思一转,顿时想到了张绣,必定是张绣先下手,安排造谣生事。这一刻,孔融内心慌乱,大声道:“陛下,这都是张绣的污蔑啊。张绣这厮,着实可恨。”
    刘协心中愤怒。
    他更趋向于相信董承的话,尤其孔融失败,更让刘协不满。
    刘协大袖一拂,喝道:“孔融,看你办的好事。”
    刷!
    孔融面如死灰。
    这一刻,连刘协都抛弃他。面对刘协的喝骂,孔融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倒是想先下手污蔑张绣的,没想到,张绣先下手了。
    孔融百口莫辩。
    作孽啊!
    孔融的内心,生出这样的想法。
    刘协不再搭理孔融,看向董承和伏完,询问道:“董卿、伏卿,如今怎么办?”
    伏完叹息道:“暂时,只能等一等。如今惹怒了张绣,他肯定不会配合。过一段时间,张绣气消了,再安排人前往游说张绣。”
    董承道:“伏大人所言甚是。”
    刘协脸垮下来,眼神透着一丝的阴冷,扫了孔融一眼,更是不满,却也只得道:“罢了,就这样吧。宣纸的事情,以后再说。孔卿,你退下吧!”
    “喏!”
    孔融应下,失魂落魄的离开。
    这一刻的孔融,浑身发冷。他可以预料到,自己在整个许都上下,必定沦为笑柄,更是遭到无数人指责。
    因为他办砸了天子的大事。
    张绣,你好狠啊!
    孔融的内心,透着凄凉和无奈。他在华阴县时,被张绣欺负得死死的。如今回到许都,竟然又被张绣算计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