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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预谋大事的复兴社
    “柳无病和其他复兴社成员不一样,他知道我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表达什么态度。其实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潘七爷就是他们最好的消息来源,略微用点心去打听,就不难知道答案。可是大多数复兴社成员就是连这么点小事都不肯做,这和能力无关,纯粹就是个态度问题。他们从骨子里就不愿意了解别人的想法,不愿意去顺从别人,只想强迫别人按着自己的意愿行事。事后丢给你一些钱,就认为是莫大的赏赐,不给你钱也认为是理所当然。他们不是不懂该怎么做事,而是享受这种主宰他人命运的感觉。如果刨除国籍立场,这帮人和东洋鬼子没什么区别。如果你拒绝他们的命令,这帮人就会抬出某个大义名分再给你扣上一堆罪名喊打喊杀,说到底就是缺乏爱心没有良知。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由他们组成的团体注定干不成正事,只有在整人的时侯才能发挥点作用。与他们相比,柳无病算得上人才,他这两根筷子的作用比五千大洋大多了。”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宁立言已经发现王襄子是个标准的书生,为人直爽忠厚心性平和乃至还有些腼腆,与陈梦寒说话时还会脸红。但是这个人没什么主见,事事仰仗柳无病。在敌强我弱背景之下做特工,王子襄这样的好人性情就难免要吃大亏,在天津站当负责人统率一方,就更可能害人害己。
    不过戴雨农终归不是无能之辈,在人事安排上也用了心思,给王襄子搭配了柳无病这个副手,算是相得益彰。
    柳无病有豪侠作风,而且是在场面上打滚的角色眉眼通挑,给王襄子打下手算是互相补足。王襄子不恋权,柳无病不争权,这种组合堪称完美。双方说过正事两人便告辞离开,没有过多占用宁立言的时间。分手的时候柳无病又向陈梦寒要了个签名,表示对她的崇拜,又拿她和宁立言的关系开了几句玩笑。
    陈梦寒也不糊涂,知道柳无病表面上是在恭维自己,实际还是讨好宁立言。包括那句为自己杀人实际也是指代宁立言身边的红颜知己。显然柳无病是惟一作过功课的,知道宁立言最在意的不是钱财更不是名望,而是身边这些女人的安危,是以投其所好,以此来攀交情。
    听到宁立言对柳无病的夸奖陈梦寒微微一笑:“立言似乎对这位柳先生看法格外好,你们之前认识?”
    “没见过。怎么,梦寒发现他哪里有问题?”
    “那倒是没有。立言看好的人,我又怎么可能发现有问题?就是觉得有些怪,你一向看不起复兴社的人,为何对柳先生如此不同,还以为你们是老朋友呢。”
    “我对事不对人,他们这次事情做得漂亮,我当然要夸几句。”
    “他们这次的态度确实不错,不像陈恭涛那样目中无人,可是他们要在天津闹事,这也让人心里不安稳。万一最后牵连到立言,也是个麻烦。”
    陈梦寒忧心忡忡,很为自己的心上人担忧。她不管复兴社还是其他什么组织,也不管他们行动的目的和最终的结果,只求爱人太平无事自己就心安。
    在酒席的最后阶段,柳无病向宁立言做出表态,复兴社这次回归天津不能不声不响,自己要在天津闹点动静出来,希望宁立言能够谅解。这算是事先打个招呼,也是江湖上的一种礼数。
    毕竟宁立言如今是天津地下龙头,有人要在天津搞大动作如果不知会一声就是没把他看在眼里,于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再者虽然宁立言只是英租界的警务处长,可是其他租界以及华界发生大事,也少不了找帮会询问消息,最终责任还是会落到宁立言头上。陈梦寒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在她看来做情报工作应该像宁立言或是他提到的那个白鲸一样,以一种更为稳健也更为平和的方式进行,打听消息传递情报,而不是杀人放火制造混乱。复兴社眼下即便回归天津也是人马不齐,这时候闹事很有些不明智。
    这其实不能怪柳无病,而是复兴社先天的问题。这个组织从建立之初就不是一个正规谍报机构,而是类似于民间传说里“血滴子”一流的角色。相比刺探情报隐匿踪迹,他们更擅长于制造恐怖,以血腥杀戮来制造存在感。
    如果再向上追溯,就是k记成立之初就把左轮加炸弹当作法宝,视行刺为起义最有效手段。源头如此下面的情形不问可知,把宝贵的情报员当作消耗品,把情报战打成城市游击战,乃至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感而故意实施的暴力行为也就不难理解。
    之前天津中日两国情报机构冲突,固然日方损失惨重可是复兴社天津站被连根拔起。大多数人不知内情只看到了这个结果,嘴上不说私下里也在议论,认为复兴社和国军一样无能,在自己的国土上作战居然被东洋人打跑。正面战场打不过,这种小规模战斗一样不是日本人对手,言下多有些不满。
    这样的话显然刺激了戴雨农的神经,是以这次复兴社天津站重建,第一项任务就是在一个月内必须做出成绩,向整个天津的军民宣布:复兴社又回来了!
    陈梦寒皱着眉头:“那个柳无病虽然说话很和气行事也很四海,可是我看到她总觉得有点害怕,说不上他身上有哪里让人觉得不舒服。立言看他顺眼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你一定要长个心眼,跟他打交道务必要小心谨慎。”
    这种感觉不奇怪,柳无病本就是复兴社里出名的宝刀。利刃必伤人,老百姓看到宝刀名剑又怎么可能不怕?陈梦寒眼光不错,柳无病的杀性不在复兴社四大金刚之下,和他打交道肯定得多加提放。
    宁立言也提醒着自己,如今的柳无病不再是前世的柳老大,两人之间并无交情可言,他也不再是兄弟。这种感觉在心理上不是那么容易扭过来,只能一点点潜移默化。
    他拍拍陈梦寒的脊背:“我有分寸的。复兴社要搞大动作是必然的事,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天津不是沦陷区,这里现在还是南京政府的地方,他们的行事也不敢太过分。如果是以平民或是英、法等国租界为目标,在天津就没法立足,复兴社的行动终归是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不是抹粪。所以他们动手的目标无非是红帽子或是日本人。我现在就快当处长了,会让他们动英租界的红帽子么?”
    “日本人?那也不好办,东洋人又不是个肯吃亏的,就算是打了他们的闷棍,这些人也要报复回来,到时候立言还是要为难。”
    “所以得我引导着他们做,不能让他们任性胡来。否则这帮人天知道会干出什么混账事。”
    对于复兴社这帮旧日袍泽宁立言实在是没法放心,即便是柳无病这个好友,也是和自己的交情足够但行事上一样冒险冲动罔顾人命。
    在自己前世军统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以及“警醒沦陷区百姓勿忘亡国之耻”的目的,两次爆破了有日资控股的天津中原公司。当时中原公司既是百货商场也是著名的娱乐场所,“七重天”包括戏院、剧场、电影院以及游乐场在内,每天都吸引了大批百姓驻足。结果两次爆破没炸死一个日本人,反倒因为火灾、踩踏导致数百名中国老百姓死伤。
    如果把目光放到全国范围,这种以本国无辜百姓为目标的袭击行动更是数不胜数,在这帮人眼里根本没有人命、同胞的概念,也分不清沦陷区百姓和附逆汉奸的区别。
    因此对于柳无病的制造事端要求固然无法拒绝,也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随便折腾。再者宁立言也有自己的打算,本来是准备亲自动手再设法善后,如今有了这把刀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看他起床下地陈梦寒颇有些纳闷:“都这么晚了,你要干什么?”
    “你先睡吧,我写点东西算是给他们的回礼。这东西我其实早就想写了,不过一直没腾出手脚,现在正好完成它。宁家产业准备南迁,总要有个觐见之礼,宁立功既然在财政部工作,这东西对他也算是有点用。大人物肯定已经想出来办法,但是宁立功能提出这么个方案,肯定能被赏识。到时候他就真的立功了。有他那个有本事的未婚妻加上这个,前程不会差。他的地位上去,对宁家也有个荫庇,这也算是我对宁家人的报答吧。”
    宁立言说话间已经拧亮台灯奋笔疾书,一阵香水气味袭来玉人已经靠在身边,古人所谓红袖添香也不过如此。宁立言一笑:“我怕是要写一个晚上,你又何必呢?再说明天还要拍戏,到时候没精神也不像样子。”
    “你不睡我也不睡,拍戏的事随他去,反正是别人挨骂不关我事。”陈梦寒俏皮地一笑,歪头看着爱人所写的东西,过了一阵她惊讶地说道:
    “你这是一份货币发行计划书?建议政府发行新的权威货币代替市面上的金银以及中交票?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怎么,梦寒看得懂?”
    “看你说的,我虽然不如乔小姐聪明,可也不笨,这种东西有什么看不懂的?”
    宁立言看了陈梦寒一眼,能不能看懂这个可不是个聪明与否的问题。以聪明才智论蝴蝶未必输给同为影后的徐来,可是要看这份东西蝴蝶多半云里雾里徐来大概能说出一点门道。原因不在于才智而在于徐来后来的丈夫乃是半个官场中人,与银行家、财政官员有往来,对货币这方面略有所知,蝴蝶则完全不明白。
    自己写了个开头陈梦寒就能看出里面的意思,足以证明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其家庭背景说不定还在乔雪、汤巧珍之上,只不过她不愿提自己也不想揭人伤疤。将佳人揽入怀内,宁立言微笑道:“你说说看,这份计划书能值多少钱?”
    “立言写的当然是无价之宝,你不必逗我我知道轻重,这话我不会说出去的。再说说出去也没用,即便是宁立功也只是财政部的一个小官员,交上去能不能通过,上面会不会注意谁又说得准?左右不过是一个条陈,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可惜政府对于好的建议向来很少听从,能够通过的建议又大多和老百姓作对,你这个也未必有好结果。”
    宁立言自信地一笑:“我这条陈结果未知,但是我敢保证,这件事政府肯定会做。你手里的中交票抓紧兑出去,留在手里早晚会贬值。”
    陈梦寒笑道:“我早就换成大条子了,有你这个靠山在,哪个银行敢不给我换呢?我现在就是想,这件事不但能让宁家得功劳,咱们还能得好处,你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