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过后。
刘雨轩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天蒙蒙亮的时候,饥肠辘辘的他终于忍不住推开门走出房间。客厅里的窗帘的还没拉开,光线有点暗,朦胧间,有个人背对着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不清他的脸,但从他一明一灭的烟火中可以判断他是个男人。
他微微愣一下,在他的印象里,小夏是不会抽烟的。他站在卧室门口,一动不动。
那人似乎也觉察到他的存在,微微转头朝他看了过来,双目对接中,他吃了一惊!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敬寅。他似乎已经在那里坐了好久,衣服看起来有点乱。
张敬寅见到他愣愣站在门口,立即把手里的烟头往烟灰缸里掐灭,站了起来,冲他一笑,朗声道:“雨轩,早!”
“什么时候来的?”他低着头,往卫生间里走去。
小夏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看到他顿了一下说:“刘总,早!张先生昨晚就来了,见你睡下了所以没有叫你。”他把咖啡放到茶几上,说:“张先生,您的咖啡。”
张敬寅说了声谢谢。
刘雨轩没有吭声,径直走进卫生间里,没一会儿就听见里面哗哗的水声传来。他磨蹭了一会儿才走了出去。
“我们谈谈。”张敬寅说。
刘雨轩站在客厅里没有说话。
小夏看到他们这个样子,立即说:“你们聊,我去厨房帮你们弄点早餐。”说着赶紧闪人,来到厨房门口,又转头看一下客厅里的那两人,呼出一口气,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他们家的小刘总,虽说脾气挺好的,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气压好低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样,他摇头叹了口气:“好心收留他,倒是把自己害苦了。”
另外那一个更恐怖,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坐在那里,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人。“丫的!这是我家欸!搞的我反倒像个外来者似的!”小夏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张敬寅看了刘雨轩一眼,又低头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才淡淡地问:“你打算还要住在这里多久?”
还要住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想再回到那个家里了,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些事情,如果可以,他都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得了。
“也不去上班,也不回家,就躲在这里?这就是我认识的刘雨轩?”张敬寅又说。
“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刘雨轩一咬牙,踱步往房间里走去。经过张敬寅身边的时候,被他拉住手臂。“你妈妈很担心你!”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刘雨轩毫不犹豫地甩开他的手,迈步欲走。最不能面对的就是自己的母亲,他怎么忍心对他母亲隐瞒这些事?他能想到他的母亲要是知道张敬寅竟然是爸爸的私生子,那她绝对是接受不了的,在母亲的心里,父亲就是天,就是地,就是她的一切!她怎能接受他的背叛?
“那米娜呢?米娜也不关你的事吗?”张敬寅说着,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
他脚下微微一顿。
“米娜她怀了你的孩子,你知道吗?”
刘雨轩身子微微一震,瞬地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你要当爸爸了,雨轩。”张敬寅笑着说。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敬寅,慢慢地朝他走近了一些,看着张敬寅问:“你说米娜怀孕了?”
张敬寅微笑地点点头。
他要当爸爸了?这是真的吗?他跟米娜有孩子了!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去面对她?在知道爸爸对他们家做了那些事之后,我要怎么去面对她?不不不!我哪里还有脸去见她!
张敬寅盯着他,他的眼神时而复杂时而纠结,没一会儿,脸色很快的由惊喜又转变到平静。半天他才淡淡的吐出一句:“是吗?”
“是吗?”张敬寅错愕的瞪大眼睛,“就这样?”
“那你想要我怎样?”刘雨轩笑了一下,他有点嘲讽的笑意,让张敬寅迷惑了。他仔细端详他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脸上发现点什么,可都无迹可寻。
张敬寅低着头点点头,“好吧!我明白了!”然后呼地往他脸上重重地捶了一拳。
随着这重重一击,刘雨轩的脸偏向了一边,口腔里顿时有一股血腥味儿涌了出来。他笑了一下,伸手抹了一下嘴角,殷红的血迹沾到了手背上。
“如果你是个男人,你就赶紧给我回家去!躲在这里算什么?你不回去面对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张敬寅气极了,他在客厅里来回不停地踱步,脑子里想组织一些文字出来,可是气坏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米娜在洛杉矶等你等了那么久,你就这么这么一句话打发她?你还是个人吗?”
小夏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偷偷探出头来,看到这架势,赶紧又把脖子缩了回去。他突然感觉得自己这个小小的窝,可能要被外面那两个人给拆了!
“你觉得委屈、觉得难堪,那我呢?我就不委屈不难堪吗?”张敬寅又咆哮道,“再怎么样,那都是他们上一辈子的事,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我都可以选择原谅,你为什就不能?”
刘雨轩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晌,张敬寅才说:“我去楼下等你,如果你半个小时都还不下来,那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兄弟!”说完,抬腿走了出去。
刘雨轩等到他走了出去,才无力的坐到沙发上,难过的抱着头。
“刘总,”小夏轻轻的叫了他一声。
他抬起头看着小夏,这个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大男孩,正仰着一脸担忧的表情看着他。
“刘总,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父母,是我的奶奶很辛苦才把我带大的,”小夏说:“等我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开始工作的时候,奶奶却永远的离开了我……您能知道那种感觉吗?那种,子欲孝而亲不待的感觉吗?”
刘雨轩心中一凛,他从来也不问他的家庭琐事。小夏看起来开朗乐观,没想到……这些事情他从来不知道。
“回家去吧!”小夏又诚恳地说:“没有什么事,能比一家人在一起来得幸福!”
他的话似乎触动了他,他站了起来,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走出房间。走到门口又顿了一下,说:“小夏。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