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慕安还有她救的小男孩杭秦一起向着江南地界进发。
    “我们要去哪里啊？”
    杭秦趴在马车上看着外面略过的风景，大大的眼睛时不时随着没有见过的景色睁大开来，虽然惊讶震撼但却很懂事的没有叫出来。
    临渊正拿着一本书看着，闻言翻了一页道：“怎么，这时候才知道问了，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杭秦撇撇嘴，坚定道：“不可能。”
    “哦？”临渊兴致来了，放下书本看着杭秦调笑道：“为什么不可能？”
    她可不觉得她是什么好人。
    杭秦转过了头看着临渊认真道：“因为你长的好看啊！”
    小表情特别认真坚定，活像是认定了似的。
    看得临渊好笑不已，虽然这小嘴挺甜的，不过，“长的好看就不是坏人了吗？这是什么道理？”
    杭秦摇头，“长的好看的也有坏人，但长的像你这么好看的我长这么大就见了你这一个，况且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就算你是坏人你也不会卖了我的。”
    临渊倒是对他信誓旦旦的话感到稍微疑惑，“为什么？”
    杭秦睁大了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活像是临渊问的这话有多么无聊一样。
    他直直的看着临渊墨色的眼眸，双手撑在下巴上，像是个小大人一般的叹了一口气道：“因为你有钱啊！”
    这理由……
    临渊无法“昧着良心”说他说的不对，因为事实是她还真的有钱。
    而且是很有钱，有钱到这天下都是她们家的，这可真是个烦恼。
    这话之后临渊没有再逗杭秦。
    而是继续看着书，杭秦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说的话是事实。
    他原本就是偷跑出来的，被临姐姐救了之后就想跟着她了。
    当然是因为她长的好看，而且父亲说了，看人也不能光看表面，所以他很是认真的看了内在，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他就是觉得临姐姐是个好人。
    虽然面对这个好人的时候他时不时感到紧张还有一点点的畏惧，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对于她是个好人的评价。
    马车里面的气氛很是和谐，马车外慕安虽然在驾马车，但实际上也没有太多需要他做的。
    因为殿下的踏云是千里良驹，灵性很高，不需要他做太多就知道怎么跑，还知道自己找水喝，实在很是省心。
    所以慕安一般就是在马车外悠然的坐着。
    今日也是如此，只是在行驶了一会儿，慕安周身的气势突然肃杀了起来，牵着马绳的手一紧，踏云很是听话的停了下来。
    “主子。”
    慕安低低叫了临渊一声。
    临渊没有什么表示的翻了一页书，倒是杭秦紧张道：“慕大哥，怎么了吗？”
    慕安轻声道：“没事，你待在车里不要出来。”
    杭秦大眼睛扑棱，有些惶恐的看向看着书的临渊，临渊抬起头，墨色的眼眸无甚表情，甚至那瞳孔还是冷的，但杭秦就是安心了下来。
    不过一会儿，马车外便被几十个人围住了，看那样子，应该是流寇匪患。
    一个个留着络腮胡子，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破破烂烂的，更甚者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过自己了，那身上的味道很是清晰的传进了慕安的鼻子里。
    “小子，识趣的就把这辆车和所有钱财留下来，爷爷我还能饶你一命。”
    最前面一个匪寇大笑着，一口黄牙在阳光下特别明显，看着慕安的神色就像是看着死人。
    慕安冷眼看了一眼这些人，他从小学的是杀人的功夫，自然感受得到这些流寇匪患都是见了血杀了人的，他们刚才说的留下他性命的话明显是在说慌。
    在进入穗州地界之前，他们就听说了这穗丰山上有一伙匪寇，因为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当地官府派了好几次人剿匪也没有什么用，后来重新开辟了一条道绕过了穗丰山才好了。
    而殿下在听到这里的时候便决定走以前的旧路。
    对于殿下的决定慕安自然无条件遵从。
    他在黑暗之中行走十几年，平生往日，除了替帝王除去威胁杀人，便是训练，他们这些暗卫生来便是为了护卫帝王而存在。
    对此，慕安没有任何不满，毕竟没有帝王或者他们早就死在了不知哪里。
    只是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过去，他的生活便是如此，没有任何波澜起伏，似乎一眼便可以看到底。
    但就是在那一日，一切都改变了。
    他因为武功还可以，被帝王派去保护明光公主殿下。
    他此后经年无比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停下变强的脚步。
    从此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有了名字，第一次感知到喜怒哀乐这种情绪是什么滋味，第一次有了想要守护的存在。
    保护帝王，是他的职责，是他的使命。
    但对于殿下，却是重逾生命视为信仰。
    慕安没有说话，死人是不需要听到他的话的。
    见慕安没动静，领头人身后的小弟哈哈大笑道：“大哥，这小子该不会是个傻的吧，别管了，直接弄死得了。”
    领头人也点头道：“去吧，直接弄死了人带着马车走就行。”
    慕安低下头，左手从马车边取下自己的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锋利的刀面，刀身甚至微微颤抖了起来，饮血的武器，这些日子没有喝饱，自然是渴了。
    这些匪寇从来没有把慕安放在眼里，就算再怎么厉害，不过就是一个人，能有什么本事。
    所以看着慕安抽刀也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笑了起来，笑慕安的不自量力。
    马车里的杭秦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轻轻揭开帷幕，看到外面那么多人，担心道：“临姐姐，外面好多人，慕大哥不会有什么事吗？”
    临渊眉眼无波，清泠绝色的容颜上展开淡淡的笑容，如寒梅飘落在初雪之上。
    慵懒无谓的声音道：“放心。”
    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事实上杭秦担心的或许应该是那些已经注定了死亡的人才对。
    领头的匪寇一挥手，便有几个人拿着武器冲了上去。
    以免肮脏的血玷污了殿下的眼睛，慕安从马车上下来往前走。
    左手握刀，锋利的刀面在阳光下折射出噬人的光，刀身雪白。
    慕安的武功，从小学的就是杀人的法。
    无任何花哨，不费一点多余的力，追随的便是速度效率。
    没有一点的动静，刀刀见血，刀刀催命，这些人甚至连最后半个字都没有力气机会说出。
    在到殿下身边之后，慕安有意让自己的动作更干脆利落，甚至更兼具美感，所以刀尖上只有几点血迹，但人已命丧黄泉。
    在解决了这些人之后，慕安走到马车边低声道：“主子，已经好了。”
    临渊“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走吧。”
    慕安坐上马车，通灵性的踏云便乖乖跑了起来，慕安拿出擦洗刀的布把刀身上面的血迹擦拭干净。
    在经过那些匪寇的尸体之时马车的帷幕被悄悄拉开。
    好奇的杭秦顿时瞪大了眼睛，面色苍白，恶心不已。
    其实这些尸体没有任何可怕的，身上甚至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杭秦就是觉得恶心。
    他是第一次看到死人。
    “临姐姐，这些人都死了吗？”杭秦眼睛里还带着一点惧意。
    临渊平静道：“是，怎么了？”
    看着她漠然的表情，杭秦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临渊看着他的脸色，再看他那害怕的小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今天心情不错的临渊难得道：“怎么，你觉得慕安做错了？”
    杭秦使劲摇头，“没有，我没有觉得慕大哥做错了，我只是……只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只是什么。
    临渊清泠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冷然莫测：“只是什么？今天就教给你一个道理，有良善之心是好事，但也不能太过，该除掉的威胁永远不要手下留情，否则最后后悔的是你自己。”
    说完便继续看她的书了，没有管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杭秦。
    她当然知道杭秦严格来说只是个小孩子，但那又如何？
    她并没有什么义务去保护什么小孩子的心理健康，也没有那份心情。
    世间之事永远都是黑白参杂的，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人也不可能永远单纯下去。
    便是她去过的那些现代法治位面在比较健全的律法的约束下命案都时常可见，更何况这是古代，皇权统治下真正意义上算得上是人命没有那么值钱的时代。
    该明白的迟早要明白。
    这些流寇匪患手上早就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若是她没有心血来潮走这一遭，她相信无辜之人还会枉死。
    碰上今天这种事这种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不要讲什么道义讲什么可以把这些人送去官府。
    她还没有那么闲，也没有那么喜欢把一件原本可以简单处理的事弄复杂。
    永远不要忘了一个事实，她是魔。
    是万事万物不逾己的魔。
    就算现在在人类的身体之中，她也是那个至高无上的魔神。
    在马车外驾车的慕安硬朗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常年恍若不见阳光照耀的眼睛之中却似乎染了上温暖的光。
    ……
    在走了半天之后，终于走到了一个小镇里头，此时距离进入江南中心的苏城已经没有多少路程了。
    进入小镇之后，慕安找了一个最干净的客栈，临渊从马车上下来，踏云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四只蹄子兴奋的在地上踢了踢，挪了挪自己的身体凑到了临渊身边。
    主人有洁癖，马自然也很干净，甚至踏云本身就喜欢玩水，所以对于每天洗澡澡这件事很是热爱，因此它身上也很干净，没有什么味道。
    临渊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马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踏云便高兴的嘶鸣了几声。
    慕安把踏云叫给了店小二，马车自然有客栈的人收拾。
    这小镇还是第一次见到临渊三个看起来就尊贵不凡的客人，店掌柜的亲自迎了上来道：“三位客官好，打尖还是住店？”
    慕安递给他银子道：“住店，两间上房，弄些热水来。”
    主子的一切自然都要用最好的。
    因为慕安要保护临渊，所以住店都是在临渊旁边。
    否则他就是睡在房梁上都是可以的。
    当然临渊不会那么“苛待”慕安，实际上让慕安跟着她一起住店都是她命令的，要不然以慕安这以她为尊的性格恐怕不会允许自己住在临渊旁边。
    慕安和杭秦一间房，临渊独自一间房。
    等慕安和杭秦进去之后，杭秦小心翼翼跟在慕安身边扯了扯慕安的袖子。
    “怎么了？”
    慕安的声音是冷硬的，除了面对临渊的时候，是金属碰撞的坚硬质感，有种独特的性感。
    杭秦明显瑟缩了一下，如果说他对临姐姐是不自觉自己也没有太大意识的敬畏，那面对慕大哥，就真的是自己感受得到的畏惧了。
    因为慕安身上的那种肃杀之气，到底是让感知敏感的孩子有些害怕。
    “慕大哥，对不起，我错了。”
    杭秦是个乖小孩，也是个懂事的有自己独立思想的人，尽管这思想有时候可能不是怎么成熟。
    他这一路上都在想临姐姐对他说的话，他发现临姐姐说的是对的，慕大哥做的更是对的。
    今天遇到的那些匪寇，如果不是慕大哥武功高强，那他们就要被害了。
    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但他现在知道错了，杭秦巴巴的看着慕安，寄希望于得到他的原谅。
    慕安，慕安有点僵硬，他实在没有和孩子相处的经验，他知道杭秦应该是从小被宠大的，但小孩很有礼貌也很懂事乖巧，否则殿下怕是不会带着他。
    而今天的事，他着实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杭秦做的在他看来够好了，起码看到他杀人没有尖叫没有惊恐万分没有厌恶他。
    他只是有点不适应而已。
    对于从一个安乐窝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已经非常不错。
    慕安转过身，低下头看着杭秦，生硬的安慰道：“我没有生气，你做的很好。”
    杭秦的脸上随着慕安的话展开大大的笑容。
    临渊在洗漱吃完了点东西之后也睡不着，白天在车上睡的不少，现在还不是很困，所以便想出去看看。
    “慕安。”
    她走出房门，没等他敲门，门被已经打开了。
    时刻注意着临渊动静的慕安自然听到了临渊的脚步声，“主子。”
    “陪我去逛逛。”
    临渊实际上只想自己一个人去的，但想到若是她一个人去了慕安这家伙怕不是要急死，况且她说不定有可能买一点什么东西，所以还是带上慕安比较方便，还有人付钱不是。
    “是。”
    杭秦巴巴的看着慕安和临渊，他也想去，临渊想了一下，把这小孩单独放在客栈确实有点不安全，便道：“那就走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