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师父趁早离开,张宝敲定注意,他快速的下山回到村子中,却是与秦汉生双双恐慌下来。
易小山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离开了张村。
听村子里的人说,易小山独自离去,以为是外出了,但是许多人都发现易小山的神情有些不对,行为怪异,一直没有回来。
秦汉生懊悔,他不该从易小山的身上离开,眼下,张宝神色焦急的冲出村子,满山的寻找起来。
而秦汉生更是向着暗中的护道者传音,却是失去了联系,护道者也不在了。
两人手足无措,也离开村子,远离这里。
“不用担心,还有你大师娘的师父为他护道!”秦汉生说道。
张宝满目担忧,却又无可奈何,眼下只能独自离开,暗中的寻找。
此时此刻,大山荒野,易小山神智混乱,披头散发,他目光茫然,不知所向何处的行走着,大梦心经,进入了第三个阶段。
“我是谁……”易小山低语,脑海一片空白,他宛如是初生于天地,对这天地的一切都充满陌生。
不知山水,不闻花草,看到行空的雀鸟,也要茫然,不知为何物。
他时而走的很快,一步百丈,时而走的很缓慢,没有任何的神能。
走出了大山,踏上了官道,那巨城恢弘,繁华而昌盛,人来人往,他也不知撞了多少人,受到多少谩骂,最终他停留在城门下。
到了这里,他那体内时而有的神能已经彻底不见,再度化凡,意味着再度新生,以一介全新的灵魂来到世间,对这大地充满无尽的好奇与茫然。
大梦心经第三阶段,也是最为终极的最后一步,更是最为危险的一步。
除开保留了行动的本能之外,他已然将言语也忘记。
巨城之下,黎民的嘈杂声,喧嚣不已,他站在川流不息的城门下,仔细的听着,听不懂,他望着一个个穿着不一的人,看不大明白。
一切的一切,需要重新的学习。
巨城之下,一人仰望,两边卫兵,无尽的人潮。
易小山将头望到最高,仰望着巨城,目光好奇,这一站,就是将近一个时辰。
“这莫非是个傻子?都看了一个时辰了。”有卫兵皱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人。
易小山穿着朴素,黑发很乱,身上也有灰尘,宛如乞丐,站在城门下大街最中心,痴傻的仰望着,使得来来往往的许多人也跟着好奇抬头望去,却是没什么异常,纷纷道了一声傻子。
易小山听不懂,可是能学着他人的骂话,一声声的重复着:“傻子,傻子……”
“你走不走?”一卫兵上前,略微冷漠的催促道。
他这才将脑袋放平,好奇的看着卫兵,上下的打量,又看了看自己的身着,伸手去摸卫兵的战甲,却是被卫兵一手狠狠的弹开。
痛觉,使他脸色扭曲,只感觉手臂都快粉碎,毕竟卫兵皆是修士,神力格外的大。
“傻子,傻子……”他呢喃,不再搭理卫兵,向着巨城内走去,他似乎看到了城中的那些金砖绿瓦,看到了那些鲜艳的色彩装束,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稀奇玩意儿,被那些色彩缤纷的东西所吸引。
卫兵正欲上前将此人赶出去,毕竟他看出来了,这就是个傻子,一旁的另外一位卫兵上前拦住了他,叹息着说了声:“算了,年纪轻轻脑子不好,也怪可怜的。”
易小山顺利的走进了城中,街道人很多,但不显得拥挤,却很热闹。
他的目光又被那些牵着巨兽吸引,又被那些比自己长得矮的少年所吸引,又被比自己长得壮实的大块头所吸引,所有一切,太过新鲜。
“傻子……”他不忘念叨着,走两步停一阵,他要将每一步所看到的风景看个透彻,才愿意挪动脚步。
四周的人都用古怪的眼光看他,而后不再理会。
欢声笑语,议论纷声,象似斑驳的潮水,涌入他的耳朵,他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学不到,亦或者重复了他人的一句话,便转头就忘了。
前方姑娘的紫衣裙很是美丽,这姑娘只感觉有什么在扯自己的裙子,转过头一看,却是吓的花容失色,旋即一耳光抽了上去,骂道哪里来的乞丐。
这一耳光,打的易小山疼痛不已,但手中却并未松开,他紧拽着,似乎很喜欢这紫色。
“砰!”
有健硕的男子一脚将易小山踹翻在地,后者手自然是松开了,咳出血,腥味,他沾染在指头上,就坐在街上看着这鲜红,似乎忘记疼痛。
路人的指指点点,他并未理会,忍不住的将手指头放在嘴中,这血是如此的古怪,他不太喜欢,赶忙站起身,怒气冲冲的将手指在身上擦了个干净。
直到黄昏,他才走完这条街,来到岔路口,他茫然的不知如何选择,饥饿感也随之而来。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受,看见了他人将莫名的东西送入嘴中,便走了上去,不由分说的拿过一孩童手中的糖,便一口吞没,惹得孩童哇哇大哭,惊慌而逃,不多时便有年轻的男子过来,一见到易小山还在可劲的咬着那根穿糖的木签子,便火气顿时消无。
原来这是个白痴。
签子并不好吃,没有先前的甜味,他弃之于脚下,一抬头便闻到香味,进了酒楼之中却是拳打脚踢的被轰出来。
这一番拳打脚踢,易小山显得更为的狼狈与不堪,连衣衫也破了,浑身伤痛。
路上的行人,越发稀少,天色,越发的昏暗,直到伸手不见五指,除非高高举起对准寒冷的月亮,方可见到轮廓。
寒冷与饥饿,如跗骨之刺,易小山颤抖着,蜷缩在墙角下,他嘴唇苍白,但是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孤寂,只是伤痛与寒冷,让他难受。
于亥时,昏厥倒地。
远方的黑暗墙角,蓬头垢面的叫花子,年岁有些老迈了,他看了一阵,最终颤颤巍巍的佝偻着身子来到近前,推了推,叫唤了两声不见反应,叹气中拖走。
破败的废墟,野草为席,潮湿而阴暗。
这里赖以生存着一群同样的人,他们见到那老迈乞丐回来,还费力的拖着一个年轻人,顿时围了上去。
有叫花撇开易小山的黑发,皆是摇头不认识。
“怪可怜的,应该一天没吃东西,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天寒地冻的,谁有吃的喂他点吧,不然饿死了。”老乞丐目光慈善道。
“只有水和半块馒头,他得熬到天明等念慈姑娘来。”有人同情道。
“这都发烧了,估计得冻死,受伤太重了,一半身子都发肿了。”另外的乞丐叹息。
一夜的时间,在这寒冷的城中,很煎熬,生了火烤着。
这样的夜晚,他们也不知熬过了多少,可是易小山却难以熬下去,他的气息越发虚弱,身子越来越冰寒。
“去傅府,不然真凉了。”
“我去吧。”
“你行动不利索,还是我去。”
说着一人便急冲冲去了。
傅家府邸,远近闻名,算不上很气派,但傅家大善,人尽皆知。
这乞丐敲了门,便是远远的退到阶梯下,不多时便有丫鬟开了门,一看是乞丐,便随意的说道:“小姐明天早上就来,急什么?”
“有个快不行了,劳烦姑娘行个善吧……”阶梯下的乞丐颤巍着跪下磕头道。
丫鬟皱了皱眉头,她并不刁蛮,转身去通报了一声,虽是大半夜,却也将主人家叫醒。
闺房之中走出一个睡眼朦胧的年轻女子,没有怪罪丫鬟,让其准备饭食等物,便匆匆去了。
“念慈姑娘……”石阶下,乞丐目光求助,磕了个头。
“走吧。”傅念慈提裙而下,一步一雪印,呼着雾气,快步前行着,身后丫鬟也追了上来。
好在是傅念慈赶到及时,倒也没有觉得易小山浑身脏乎乎的,直接便为其治疗与喂食,她很惊讶,这年轻人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乞丐,也不知是从哪里过来的,受伤极重。
“这里不行,得抬回府中。”傅念慈检查一阵,用灵气暂时稳固,但她修为并不高。
丫鬟没说什么,她早就习惯了小姐的善心,叹息一声,便见到几个乞丐拖了一张木板来,将易小山抬了上去,拉着就走。
“还真是……方才就不知道直接拖过来么。”丫鬟苦笑,还真是积极。
老迈的乞丐给傅念慈磕头,其他乞丐也跟着磕,他们知道傅家大小姐是善人,在他们眼中,这是济世的活菩萨转世。
“愿上苍保佑傅老爷。”年迈的乞丐声音沧桑的祈祷。
傅念慈笑着点了点头,宛如雪中绽放的花,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