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华裳却像是被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喉咙，凉意从身上每一个毛孔里透出来。面前这个乖巧的孩子还在笑，只不过她的笑容冰凉而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阿萤又将脑袋转过去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华裳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阿萤，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阿萤也跟着站起来了，乖巧地走到华裳身边：“姐姐，其实我很想让小九留下来陪我的。”
    华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她不肯啊。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呢？为什么小九那么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姐姐，你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好不好？”说着，她像之前一样，轻轻抓住华裳的裤管，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
    “姐姐，我想小九了。”
    华裳全身僵硬，尽管这个小女孩说话的声音还是跟之前一样柔软，长相也十分乖顺，甚至，她不具备任何攻击力，但就算这样，华裳还是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阿萤，我们回去好不好？”
    “姐姐是在害怕吗？”阿萤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华裳，“姐姐别害怕，我没有伤害小九。”
    华裳顿了一下。
    “我今天带姐姐来，告诉姐姐这些事情，是想让姐姐带我去找小九，我真的很想她。”阿萤一边说话，一边掉眼泪。
    华裳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有些心软。
    “小九已经消失了。”
    这是阿萤亲口说的，事后，她也听萤草族的其他人说过。
    “没有，小九没有消失。”阿萤突然抱住华裳的小腿，将她往一边拉，“姐姐你跟我来。”
    华裳不想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她终于感觉到古怪了，这个地方的古怪。
    从她来这里开始，入目的全是绿色，大树是绿色的，地上的草也是绿色的，就连萤草们穿的衣服都是绿色的。在这样一大片绿色当中，长出了一丛星流花，不是很奇怪吗？
    她的身体不听使唤地跟在阿萤身后，她们沿着星流花的花海，走到一颗巨大的树木前，阿萤将手掌放在那颗大树上，原本的树突然变得虚幻，然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里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正是因为这种未知，才最能勾起人们心中最隐秘、最深刻的恐惧。
    “这是？”华裳想要后退，但是不能。
    阿萤跟她一样站在漩涡边上，目光中带着怀念。
    “这是我跟小九一起发现的，也是我们的秘密。”她在笑，那种轻轻浅浅的笑容。
    华裳抿唇，极力的想要挣脱这种控制，但是，她失败了。
    “当初，小九就是从这里掉下去消失的。”阿萤平静地述说，然后抬头看华裳，“姐姐，你陪我去找小九好不好？”
    华裳觉得现在的阿萤有点不对劲，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几百年前小九消失并没有那么简单，她能看得出，阿萤对小九的感情十分真挚，她甚至觉得如果阿萤对小九下手，将小九杀死埋葬在这个地方，让小九永远陪着自己都有可能。
    但是，不是。
    阿萤说，小九从这里掉下去之后消失了。
    阿萤一直想要去找小九，但是，既然阿萤一直知道这个地方，又想要去找小九，为什么非要把她拉过来呢？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阿萤，她不能下去，她还要帮小皇帝寻找缺失的灵魂，她还要旅行她的五年之约。
    “阿萤，姐姐可以陪你去找小九，但是，我们先回去跟大家说一声好不好？”
    只要能回去，只要能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姐姐，其实你在骗阿萤对不对？姐姐根本不想跟阿萤下去找小九对不对？”阿萤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了，一脸冷硬地看着华裳。
    华裳身体一僵，她的后背，突然有一种湿湿滑滑的感觉，那种感觉实在是恶心透顶。
    “我知道你们都在骗我。”阿萤突然大吼了一声，“其实我都试过了，他们都不行，但是姐姐不一样啊，姐姐是我们的救世主，既然是救世主，那姐姐也应该救救小九啊，小九一个人会害怕的，她从小胆子就小，却又喜欢逞强……”
    说着，阿萤呜呜的哭了起来，说出来的话有些语无伦次，让人摸不到头脑。
    华裳还想说什么，却见阿萤突然站起来了，然后慢慢走到她身后，用力牵起她的手，慢慢往那个漩涡里走去。
    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但是依然阻止不了自己离那个漩涡越来越近。在身体被漩涡吞噬的那一秒，华裳突然有些后悔。
    她不应该因为萤草看起来软萌可爱，没什么攻击力就忽略他们的危害性。
    越是无害的东西坑起人来越是要命，古人诚不欺我。
    不知道这个漩涡到底会通向哪里，或者说，它根本没有通向的地方，半途因为漩涡巨大的撕扯，她就被变成碎末，然后成为宇宙间的一抹尘埃。
    华裳的思维越来越散，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离死不远了，便干脆闭上了眼睛。
    小皇帝，我们的五年之约，我要失约了。
    而另一边，跟着华裳牵手跳下去的阿萤却被漩涡排斥在外，小小的身子被弹飞了十几米，重重落在地上，砸倒了一大片星流花。她不甘心，爬起来再一次狠狠往那个漩涡里撞去，然后又被无情的弹出来。如此反复十几次，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阿萤才趴在地上，崩溃的大哭起来。
    小九，对不起。
    当初，要不是她一时冲动，想要跟小九永远在一起，然后拉着小九一起跳这个漩涡，小九也不会消失，几百年了，她找了无数种办法，就是不能进这个漩涡，哪怕靠近一点点。
    “啊——”阿萤绝望地吼叫起来。
    姐姐都能进去，为什么她进不去？就算让她陪着小九一起去死都不可以吗？
    崩溃中的阿萤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疯狂的做法，连累的不止是小九一人，还有十分无辜的华裳，将来还可能连累到整个萤草一族，因为，左护法还待在萤草的种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