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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6)
    钟豫哥哥,邱秋开口,语气认真而倔强:和我去圣诞舞会好吗?
    对面的男人笼罩在阴影中,垂着眼。
    半晌,邱秋听到他沉声说了句抱歉。
    真的有事,不骗你。让叶文聿陪你,乖。钟豫说。
    邱秋失望地睁大眼睛,而后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杀意,仿佛整只史莱姆遇到了石化水。
    他慢慢活动因一时冲击而僵硬的手指关节,控制住自己,最后失落地低下头,嗖地钻进病房。
    走廊里的人站了会儿,脚步声远去。
    邱秋端端正正坐在道格床边,一动不动。
    卧槽!道格睁开眼,视野被邱秋一张放大的脸占满,单眼皮凶神恶煞奇怪,我怎么会觉得邱秋凶神恶煞!?
    啊,你醒了。邱秋嘴角小小地翘了翘:医生好厉害,真的没死啊。
    道格:
    怎么说话呢你!?
    道格感觉浑身都痛,恢复知觉以后渐渐变得难以忍受起来,一边龇牙咧嘴的阻止了邱秋报告他的伤情,以免知道了更痛,一边关心起最重要的问题
    那个,邱老师,我不是两百名吧??
    啊,邱秋缓缓竖起拇指:你是第一轮里拖的时间最长的那个,所以你是第一百零一名。
    天哪!
    道格拉斯一瞬间热泪盈眶。
    胸口仿佛被一支热血的箭矢击中,那是青春,是热血,是自己脑壳儿进了水选学校时的梦想!!!
    他病重垂死惊坐起,一把抓住邱秋的手,老泪纵横道:邱秋!我悟了!
    ?邱秋眨眼。
    心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平庸不是因为你不够强,是你自己不敢想!少年啊,做梦吧,万一哪天就实现了呢?阻挡你前进的不是别人的嘲笑,而是自己的软弱!梦想啊,放弃的那一瞬,你就道格拖长了音,回光返照般朗诵:死了!
    哇。邱秋不明觉厉地鼓掌。
    道格熟读鸡汤三百篇,不会作诗也会灌,这一晚灌下来,就听邱秋不停地哇、哇、哇
    走出医院时,天刚蒙蒙亮,邱秋望着刺眼的朝阳,吸了一口冬日凉风。
    道格说得对啊,为香喷喷的食物努力,是所有史莱姆毕生的追求,怎么能轻言放弃?况且监护人还特别想。
    邱秋露在围巾外的眼睛弯了弯,舌头不自觉伸出来,在嘴角一擦而过。
    肖炀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大口喘气。
    宿舍里是熟悉的陈设。
    伊甸的线上设备、电子杂志册、乱七八糟的小型训练器械散落一地。
    窗帘被拉开一条缝,月光明亮,恰巧照在被单的图案上。那是他相当崇拜的一名战舰驾驶员的代表机型,那名驾驶员曾是他们俱乐部的前辈,肖炀小时候还拿过他的签名。
    此刻看着被单上的图案,他竟然感到恐惧。
    比赛已经结束,但肖炀已经连续三次被噩梦吓醒。
    梦中,他一次次地按向那个闪着橙色灯的按钮,湮灭弹一次次爆炸,伴着人体残肢的四处飞散
    最后,邱秋那双不带感情的眼睛一次次地放大,接近,占领他的全部视野。
    那种眼神仿佛能刺激人最本能的恐惧,肖炀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
    到后来他也不睡了,黑着脸在桌边坐了下半夜。
    无论他怎么复盘,他都坚信,那个按钮不是他按的。
    在这个前提下,湮灭弹发射,代表自己的战舰被人远程操控了。
    这并不难实现。
    自己的战舰机型,第四代统一内置安全码操作模式。只要有密码,有控制器权限,就能实现今天的状况。
    因为用不到这个功能,他的控制器一直放在家里落灰,而密码他就没改过,一直是初始的。
    也就是说,最可能干出这件事的,是他的家人或者俱乐部指导老师。
    肖炀知道,自己前段时间表现不好,许多人都很着急。
    指导老师几次叫他去谈话,都让他创造机会好好表现,把军校最强战神的称号拿回来,不然怎么对得起信任他的家人、对他寄予厚望的指导老师?
    可肖炀对此一直没什么实感,也不紧迫难道就是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他的战舰才会被动手脚?
    不,还不能确定是家人干的。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肖炀想了一整夜,等到天光熹微,他才从石化似的凝固中挣脱开来。
    眼睛干涩发紧,他疲惫地换了身衣服,一件行李都没拿,大步走出宿舍,开车回家。
    肖家的阿姨见到肖炀吃了一惊,愣愣问: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不是下午才放假么?
    肖炀越过她,也不答,径自往父母住的小院去。
    早上七点半,夫妻俩刚开始吃早餐,肖炀猛地推门,把桌上的茶具都震得一跳。
    炀炀?肖母惊讶:怎么这个时候
    妈,是你们吗!?肖炀语气压抑。
    肖父肖母对视一眼,无声交流片刻。而后肖父起身出门,把门带上,房间里只留了肖母和肖炀。
    肖母长相温婉,一双眼睛和肖炀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一直没怎么叛逆过,养得十分省心,他们家亲子关系向来很好。
    见他妈态度好,肖炀多少缓了缓心情,顺着她的意坐下。
    炀炀,咱们好久没聊聊了。肖母说:你是想问什么?这么生气。
    肖炀盯着母亲的眼睛看了会儿,控制住脾气,一五一十把战舰失灵的过程说明了。
    妈,我的密码是没改过,但控制器一直丢在家里。是你们做的吗?
    肖母垂眼想了想:原来是这样首先,这肯定不是我和你爸做的。
    肖炀眼睛一亮:是吗,我就知道!那是谁!?
    半年前你的战舰送去俱乐部检修,连控制器一并带走了,有没有带回来我也没注意。现在看来,应该是他们留下了
    操!我去找陈教练!肖炀怒火嗖地腾起,攥紧拳头猛地站起来。
    哎,肖母忙拉住他,柔声说:炀炀,别激动,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肖炀脚步一顿,一脸震惊地看着肖母。
    肖母循循善诱道:你看,首先,那孩子也没什么事;再者,学校也没追究你的武器违规了不是么?你教练的想法我能理解,当时那种情况下,哪怕你赛后因为误操作被警告,也好过和一个两百名的同学打成平局。
    说到这里,肖母为难道:要知道,表演赛里平局是不能晋级的,你作为年级第一,我们肖家的年轻一代代表,也是俱乐部的招牌,却第一轮被淘汰那问题可就太严重了啊。
    可是、肖炀还想再说。
    炀炀,你还小,不懂问题的严重性。肖母打断他,稍稍严肃了些:如果你被淘汰,别人不会去探究理由。他们不会想要了解你是不是其实很有实力,不会知道对手那个小孩投机取巧,不会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狡猾的战术拖延时间他们只会说,你和一个年级两百名的小孩打成了平手,不过如此啊。
    肖炀:
    如果那个小孩能走到最后,还能说是一匹隐藏的黑马,可他能吗?昨天的比赛我也看了,那小孩明显就是实力不行,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这样的人,将你拉下了马,以后别人会怎么说你?说我们肖家?说俱乐部?
    肖炀沉默了。
    肖母看了儿子一会儿,见他不再反驳,似被说服,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是你教练那边不对,我回头会和他们沟通的。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按键不是你按的,你那个同学也没事,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肖炀嘴唇翕动,半晌才问出一句:为什么必须要拿第一?
    肖母有些惊讶,又有些为难,考虑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还小,很多事牵扯颇大,我们没和你说,也是怕影响你。现在的你不用管那些,好好学习就行。
    和危燕新闻里的几件大事有关吗?肖炀问。
    肖母没说话,代表默认。
    好了,肖母任由他沉思了一会儿,拍拍他肩膀,笑道:回学校吧,早上还有颁奖典礼呢。我们的主角怎么能缺席呢?
    肖炀勉强扬了扬嘴角,转身离开,踏出肖家大门的一刹那,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无论他们说得多轻巧,肖炀也无法释然。
    那可是一条人命!
    就算有防护罩,就算有弹道偏离,就算现场紧急处理机制完善谁能保证最坏的情况一定不会发生!?
    万一呢,万一那个道格拉斯真的死了呢?
    他们也会轻飘飘地来一句这是意外?
    然后用反正又不是你动的手来安抚他!?
    他们把我当成什么了!?
    肖炀深深震动,在车门前站了很久,没有坐进去。
    他脑子一片混乱,噩梦里的场景像要钻进脑壳里跳舞似的,再次一幕幕闪现。
    要说出去吗?
    找谁说?
    又能和谁商量一下?
    在尽量保全自己和家人的前提下?
    肖炀浑浑噩噩地钻进车里,开了自动模式开往学校。
    礼堂中的音乐声早已响起,他最终也没有进去,独自在操场边徘徊。
    典礼结束后,假期正式开始,他看见来往的军校同学路过操场。拎包就走的,收拾行李搬宿舍的,结伴出去吃饭玩乐的
    有些眼熟,有些则不认识,大多都笑着。
    肖炀不受控制地想象他们死在自己的炮筒之下,上一秒还灿烂的笑脸立刻变得惊恐,蒙上血色,残肢乱飞。
    他知道自己出了点问题,但他控制不住,他就这么坐在操场边的阴影中,无视了终端发来的各种消息,直到太阳隐没。
    中心区,灯塔闪耀。
    它高耸入云,无论在哪里,抬头就能看到。
    那里驻扎着联盟军队、运行着监控虫族进攻的警报系统、全套逃生系统随时待命。
    它守卫着一颗星球的生命线。
    肖炀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有一天也会入伍,或成为守卫灯塔的一员,或加入机动部队,在一线对抗虫族。
    可现在,他想,我配吗?
    远处飘来一阵熟悉的乐声,肖炀循声望去,是隔壁综大传出来的。
    他惊觉,今天是平安夜,综大在开舞会。
    在首都星,所有的机构在圣诞都是放假的,但危燕区东方人更多,假期定在了元旦和春节。
    肖炀站起身,遥遥看着隔壁灯火通明。
    他忽然想起邱秋那双眼睛,以及邱秋背后的钟豫钟少将。
    他没有勇气一个人去管理办,但或许可以私下找钟少将说明情况?这样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
    肖炀挣扎片刻,做下决定,当即小跑冲向隔壁综大。
    圣诞舞会让整个综大热闹得像集市现场,彩灯在半空交织出星星形状,四处都在闪光。
    肖炀在人海里转着圈,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呆愣在圣诞树下时,总算看见两个有些眼熟的。
    哎?这不是隔壁那个大兄弟吃了蜜雪的饭吐出来那个。路人a一脸惊奇。
    肖炀额头冒出青筋。
    咋了大兄弟,还来找蜜雪啊?她在大厅呢,和她哥跳开场舞,金毛脑袋可显眼了,你准能找到!路人b嘴快道。
    不是我说,大兄弟你可真有勇气,蜜雪长得是漂亮,但那性格嗯
    不是。肖炀黑着脸打断他俩说相声:我想找邱秋,在哪儿?
    啥!?路人组齐声问:这就移情别恋啦!?果然还是胃更重要啊
    肖炀:邱、秋、在、哪、儿。
    噢噢,路人a道:没来呢!
    对啊,不知道在哪儿,陈啸他们还发消息问了,也不回。
    可稀奇了,今晚可是有自助餐啊,真不像他。
    听说系里老师亲自下厨,他一定会来的!
    谢谢。肖炀咬牙:那我再等等。
    三小时后,舞会散场,肖炀憔悴地站在操场上。
    人呢!?
    第65章 那我能再尝你一口
    五小时前, 管理办。
    傍晚下班时间,钟豫正两脚屈屈盘着,双手抱胸, 仰着脸睡得人事不知。
    忽然间办公室门一响,文劲冲进来,一掌拍在他桌上。
    下班了。文劲凑得极近,阴森森说。
    钟豫一睁眼就被她超现实主义的夜店妆容吓了一跳,往后仰了仰:什么?下班了你走啊。在这儿闹鬼呢?
    文劲:你、也、走。
    管理办最近确实挺忙, 但钟豫参与度还是前所未有。每一次排班都要参与,不该他守的地方也要守。
    好容易告一段落,今天实在没他什么事儿了, 但他有家不能回,决定呆在办公室睡觉。
    钟豫眯眼:怎么说话呢?老子爱呆哪儿呆
    话音未落,面前寒光一闪。文劲反手抽出一把砍刀,唰地插进桌板里, 面露反派式凶光。
    钟豫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默念大儿不孝,手插着兜, 讪讪出了管理办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