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恩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看了慕亦卿好半天才张开嘴：“姜家，现在……你对姜家……”支支吾吾没有把话说完整。
    只是不完整的半句话已经让慕亦卿猜到她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不安的心沉了下来，不易察觉的微微吐了口气，然后挑眉道：“他们对你做的事，你能原谅?”
    “我其实没有恨过他们。”
    灰褐色的眸子变得幽深，不恨?
    “我本来就不是姜家的人，他们不需要尽对我好的义务。”姜念恩知道，不管是姜家，还是……顾林夕，他们做的，都不少。
    沉默片刻，慕亦卿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反正姜家已经完了，做什么都不济于是。”声音里的冷冽不减。
    对于慕亦卿来说，谁对不起姜念恩，他就毁了谁。
    慕亦卿大概知道姜念恩口中“遇到的一个人”是谁了：“遇到的人是……”忘名字了。
    “就是她。”手指捏了捏鼻头：“她过的不好。”穿着打扮，一起的朋友都可以反映出姜念芝过得很不济。
    不知道姜念恩和慕亦卿对视一眼便知道对方说的是谁算不算一种默契。
    “陪、、睡能过得好?”明明是反问句，却没有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
    在慕亦卿眼里，那些无关的人怎么活都不重要。
    “陪、、睡?”姜念恩惊叫出声。
    “……”没有出声但慕亦卿的表情证明了一切，那是真的……
    “来b市当小、、姐?”姜念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歧视靠出卖身体赚钱的人，因为她们自己也付出了代价，可是发生在姜念芝身上，真的让她难以接受，她想象不到一个名媛千金沦落到受尽冷眼去陪男人睡觉赚生活费。
    “中国，她还待得了?”慕亦卿不禁冷笑。
    姜氏不济只是内部的事，而倚靠顾家的势力，在姜氏真正破产之前大家都以为它还是名副其实a氏十大企业之一。
    姜氏完得太快太彻底，人的唾沫星子有时候是让一个人最承受不了的东西。
    姜念恩一声不吭，像是在思考慕亦卿的话。
    募地，从病chuang、、上站起来：“不管怎样，我不能让她靠陪、、男人睡觉来赚钱。”
    “不准去。”慕亦卿拉住姜念恩。
    “我在姜家待了十多年，就算他们不是真心待我，但我不能忘恩负义。”姜念恩很固执，伸出另一只手去扯开手臂上的大掌。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姜念恩，不用我教你这个道理。”慕亦卿咬牙道，深邃的眸子里带透着一股比姜念恩更固执的劲。
    “慕亦卿。”姜念恩跺脚：“她曾经是我姐姐。”
    “她从来没把你当妹妹。”慕亦卿反驳。
    “……”姜念恩没话再反驳，慕亦卿说的是事实，她当姜念芝是姐姐，而姜念芝从没当她是妹妹。
    见姜念恩手顿住，慕亦卿大力将她扯回来，更加禁、、锢住她的身体，不让姜念恩有踏出一步的可能。
    如玉一般的眸子里的闪过一道阴狠：“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不会让她好过。”语气不容置喙。
    慕亦卿的话萦绕在耳边，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不会让她好过……
    姜念恩迅速抬起头看向慕亦卿：“你的意思是姜念芝之所以会……”姜念恩没有说完，心里却有了答案。
    面前那张完美轮廓的脸布满冷冽和阴戾，那种要置人死地让她永无翻身之地的决绝……
    姜念恩双唇颤抖：“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怕。”
    慕亦卿一颤，可怕?
    脸愈发沉了下去：“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一字一顿没有任何温度。
    从姜念恩被欺负的那天开始，就注定她必须承受今天的一切。
    但不管他对姜家做了什么，都是因为她姜念恩。
    姜念恩咬着下唇：“你知不知道，对女人来说……”
    “所以她必须这样。”慕亦卿打断姜念恩的话，眼里的阴霾不减，他这样做和“过分”沾不了边。
    是因为知道，才这样做。
    姜念恩伸出手去推开慕亦卿：“你让开!”只是被禁、、锢得太紧，再加上原本身体就虚弱，姜念恩根本推不开慕亦卿，两个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
    “慕亦卿，你给我放开!”姜念恩火了，气狠狠的吼道。
    姜念恩不高兴，慕亦卿更不高兴了，灰褐色的眸子里窜起火苗，阴鸷的道：“你现在只会让我觉得，留着她是个错误。”
    姜念恩停住反、、抗了，任慕亦卿抓起她的下巴。
    她知道惹怒慕亦卿的下场，他只会让姜念芝过得更不堪。
    “你一向没心没肺。”慕亦卿握紧姜念恩的下巴，凑近那张稍显苍白的脸冷嗤：“难道你的没心没肺只对我一个人?”
    没心没肺……
    姜念恩怔住了，有两个人说她没心没肺……就在一天。
    她故作不在乎，每天带着面具装开心是没心没肺?
    她把所有事压在心底，不去刻意想起来只想让自己不那么难受是没心没肺?
    她花了很长时间去学会怎么不让发生的事影响自己的情绪，去习惯别人不待见她，去习惯没有人陪伴是没心没肺?
    嘴上天天念天天骂，天天对着干，从不承认他的好但心里永远记得是没心没肺?
    如果是，那她承认，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没心没肺的人。
    她整天大大咧咧，开开心心，不为任何人任何事紧张，只要给她时间就能压在心里不去想起，只顾得乐呵。
    那是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的，她今天才知道，这样不好，别人不喜欢。
    “你说的对。”姜念恩扬起一抹笑：“我是没心没肺，别人对我的好，我都不记得。”
    但习惯了东西，总是要更长的时间去改掉，她现在改不了。
    “我就是不想姜念芝变成那样，怎么着?”姜念恩昂首，苍白的小脸布满倔强：“我没有让你对付姜家。”
    一股怒火已经窜上胸口，慕亦卿极力压制着，双眸怒瞪着姜念恩一句话不说，他在压制自己火气，他怕下一秒就把姜念恩掐死。
    他的好心好意不被人领情，她在否定他!
    “我不怕你，我就是不喜欢你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大不了你再给我一枪好了!无论如何，你必须让姜念芝有一份正常的工作。”姜念恩语气很强硬，大概是和慕亦卿在一起久了，竟有着慕亦卿的不容置喙的口吻。
    “……”看着那张嘴一张一合，慕亦卿脸都绿了。
    他做事，要她来教?
    “你今天不把这个事情解决了，我跟你没完!”姜念恩放下狠话。
    “姜念恩，你活腻了?!”慕亦卿忍不住低吼。
    “有本事你就给我这里一枪。”姜念恩指着自己左胸口，又往上移手指抵住脑袋：“这里也可以。”
    没给慕亦卿说话的机会，姜念恩眉宇间多了几分得意：“可是，你没本事。”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站在门口一直噤声的保镖不由自主的发出细微的唏嘘声，表示赞同姜念恩的话，自家少爷有的是本事，但要给姜念恩一枪的话……还真是不可能的事。
    “你……”慕亦卿咬牙，磨牙的声音清晰的落尽姜念恩耳底。
    “让姜念芝有一个正常的工作。”姜念恩很是时候的压低声，语气放软。
    姜念恩很懂得怎么对、、抗慕亦卿，必须软硬兼施。
    “恩?”轻哼一声，拽住慕亦卿的手臂晃了晃：“慕亦卿……”
    杏眸里渗满期待，慕亦卿神色僵了僵，撇开头：“不可能。”盛气凌人了十多年，就给她那么一点教训，岂不是便宜了她?
    你可以明显感觉到慕亦卿的语气不似之前的强硬：“你有受虐倾向?”就算她姜念恩有受虐倾向，他还是不乐意自己的女人被欺负，他要讨回来。
    一个姜氏不够赔，姜家两条命不够赔，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惩罚。
    “我是有受虐倾向。”姜念恩没好气的说道，呆在他慕亦卿身边不就是有受虐倾向最好的说明。
    “姜念恩你是不是出门前脑袋被门夹了?”
    “我从遇见你的第一天脑袋就是被门夹过的!”姜念恩又添了一句：“还是厕所门!”
    “神经病。”慕亦卿皱眉，说了一句很没水准的话。
    “你是想听‘神经病’的故事?”姜念恩故意歪解慕亦卿的话，可没有任何笑点。
    “……”慕亦卿终于不吭声了。
    姜念恩所谓的神经病的故事……讲出来实在是浪费时间。
    慕亦卿的反应，达到了姜念恩要的效果。
    ……
    事实上，每次面对姜念恩的时候，慕亦卿的态度看似很强硬，但总是有回转的余地。
    慕亦卿会妥协，姜念恩也很懂得方法。
    要想让慕亦卿改变决定，只有一个办法，找姜念恩。
    让姜念芝有一个正常的工作，慕亦卿答应了。这又是上述可信的一个证明。
    所以，当天晚上，事情就被解决了，姜念芝也得到一份白领的工作。
    至于以后的路，她得自己走。
    据去办事的人说，是在酒店找到的姜念芝，chuang、、上的男人直接被丢了出去……总之很滑稽。
    给姜念芝一条光明的路，就当是还这么多年她寄宿在姜家的一个人情。
    从此，她与姜家，再无关系，各走一路。
    ……
    “姜小姐，少爷今天不会回来吃晚饭了。”李妈替姜念恩拉开餐椅：“不过少爷不会太晚回来。”
    姜念恩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
    “姜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李妈也看出了姜念恩的异样：“还是菜不合胃口?”半天都只喂了一口饭。
    姜念恩摇头，又喂了一口白饭，没有嚼。
    把姜念恩平时喜欢吃的菜都移上前：“这些都是特意为姜小姐准备的，姜小姐多吃点。”
    姜念恩抬眸看了一眼，大鱼大肉……油腻得很。
    一股反胃顿时涌上心口，快速当下筷子捂嘴冲进卫生间。
    “姜小姐?”李妈和两个女佣立即跟过去。
    “呕……”姜念恩干呕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
    “姜小姐您还好吗?”李妈脸上闪过一抹焦急：“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还不快去叫医生!”
    “站住!”姜念恩急忙阻止，朝着李妈摆摆手：“李妈，我没事，不要叫医生，呕……”话还没完，又开始反胃：“呕……呕……”
    真的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