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库房的下人告诉念儿白燕窝被傅昕晴领走的时候,念儿气得都快头顶冒烟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去傅昕晴那里把燕窝抢回来。
那可是她主子才有的福利,凭什么让傅昕晴一个庶女抢去了?
好在婢女兰星眼明手快地拦住了念儿,没让她真冲动地跑去找傅昕晴。
兰星在傅侯府待了十年,对傅侯府的内情很了解,见状将念儿拉到一旁,小声劝道:“念儿妹妹,你且消消气。今天这事你可千万别去三小姐那里,不然肯定给咱们主子惹麻烦!”
念儿奇怪地问:“为什么这么说?明明是三小姐抢了咱们主子的东西,现在我们去找她要回来,不是合情合理的吗?怎么还会有麻烦?”
“这你就不懂了吧?”兰星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把念儿拉离开了库房,去到一个没人的空地,这才轻声解释:“咱们以后都是碧落院的人,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话,要是旁人,我还不同她说这个呢!“
念儿连忙道了声谢,才说:“好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咱们都是为主子办事的人,如今主子的利益受到损害,我们如何能够袖手旁观呢?”
兰星的眸色转暗,低低地说:“你跟着大娘子的时间短,原本又不是傅侯府的人,所以不知道府中的事。咱们娘子在去年还一直被那些不长眼的下人欺负呢,可想而知她在主子之间的地位了。”
傅侯爷全然不在乎,孙氏想方设法打击……傅凤兮在傅家的地位甚至比不上主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傅昕晴更是以欺负傅凤兮为乐,别说抢走属于嫡长女的分例,就是连庶女该有的分例都不会给傅凤兮呢!可即便如此,却不会有人管,因为大家都等着看凤兮倒霉。
念儿闻言更加气愤,又是不解:“兰姐姐,既然大娘子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那我们现在就是更应该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啊!”
兰星嗤笑一声,反问:“你以为我们是谁?我们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不管因为任何事情顶撞主子,按照傅家家规都是要先杖责二十的,如果其主子还要护短无视家规的话,则要罚跪祠堂三天。你说这样子,我们再去三小姐那里闹,岂不是给主子找麻烦吗?”
念儿无言以对。
于她而言,今秋阁和落华苑的规矩都算是正统的,管理很规范,她以为那已经算是严厉了,可没想到傅家的家规竟是如此的严苛。
果然奴才就是奴才!
哪怕忠心护主又有什么用,喊打喊杀的时候也不过烂命一条。
念儿当然知道,自己是宫里出来的丫鬟,身份地位和府上的丫鬟有所不同。就算她犯了什么事,估计傅侯爷他们也不敢真的罚她,可这样一来,傅凤兮就该难做了。
她低下头,闷闷不乐,“那难不成我们就任由那个三小姐欺到我们主子头上吗?”
兰星动动嘴皮子,想说她们主子又不是第一天被抢东西,有什么好郁闷的?不过她转念又想:傅凤兮已是今非昔比,不管是身份还是权柄都比傅昕晴要高得多,断没有继续被欺负的道理。
她便说:“你也别急,你知道咱们主子的聪明才智,我们还是先把这件事跟主子汇报了,再有主子定夺就好了。”
浸淫在深闺内宅多年,兰星或许不奸诈,也非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她却十分懂得自保。不管做什么第一个要保证的是自己不会出现过错,谨慎得不要不要。
这无关忠不忠诚的问题,大约只是人活下去的本能吧?
念儿也知道这一点,虽然不太认同兰星的做法,但她也是在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点头,“那我们先回去吧!”
鉴于傅凤兮对燕窝的没兴趣,两个丫鬟汇报过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傅凤兮根本就不在意傅昕晴拿走她的‘分例’,反正就算送上门她也不乐意吃,就没有必要折磨自己去刁难别人了。
只是她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傅凤兮好心把分例让了出来,傅昕晴非但不感恩,反而再次打上门来。
这一次,傅昕晴是硬闯进碧落院的。
傅凤兮当时正在院子里茗茶,见到怒气冲冲、面罩黑纱的傅昕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微微蹙眉,问:“三妹妹又来我这碧落院,有何贵干?”
傅昕晴再次双手叉腰,骨碌碌的眼睛瞪得牛大,对着凤兮就是一通大骂:“傅凤兮,你真是欺人太甚!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就要这样害我,你到底安得是什么心啊?
被欺人太甚的某人:……
凤兮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泼妇骂街的女人,心说这人发什么疯呢?难道真是吃饱了撑着,所以要来她这里‘消化’?
想到自己几次三番都放过傅昕晴,不愿和这个有头无脑、被人当枪使的庶妹起争执,对方却越是来劲,现在竟然连名带姓叫了她那么多回。
脸面什么的,怕是早就没有了。
当即,凤兮也不再客气,冷冷地问:“傅昕晴,我什么时候害你了?你最好别乱说话?不然傅家家规可是够你喝一壶的!”
“你威胁我?”傅昕晴气愤地微微眯起眼。
傅凤兮淡淡一笑,无所谓地笑道:“如果你真要这么想也可以,或者你还想再去家祠纳凉?”
傅昕晴顿了顿,想到自己被凤兮弄得跪了两次家祠,她的气焰有些萎靡,还真不敢再像以往那样冲凤兮大喊大叫了。
她想息事宁人,但手碰到脸上的疙瘩时,她的火气又窜上脑海,猛地把脸上的面纱扯掉,露出一张布满了红红疙瘩的脸,把凤兮和念儿都吓了一大跳。
傅昕晴怨恨地瞪向凤兮,“你害得我变成这个样子,你很得意?我告诉你,如果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待,我决不罢休!就是闹到父亲和老祖宗那里,我也不怕。”
凤兮没想到,不过一天时间,傅昕晴竟然变成了一张花猫脸,满脸的红疙瘩,一直蔓延到脖颈处还有,看起来十分骇人。
“你怎么了?”凤兮微微皱眉,疑惑地问。
傅昕晴气愤地朝凤兮吼:“还不是你害得!肯定是你对那燕窝做了手脚才害得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呐!昨天抢我准备给弟弟的人参也就罢了,今天竟然还想毁了我的容貌!
我告诉你,傅凤兮,你如果不把解药给我的话,我就和你闹到底!”
说完,傅昕晴就往椅子上一坐,大有凤兮不给她看病就不走了的架势。
念儿在一旁看了,差点没有被傅昕晴气笑了。这人也真够不要脸的,口口声声说她们主子抢了她的东西,但实际上反而是她今早上抢走凤兮的分例,如今报应不爽,她倒还有脸跑来碧落院跟凤兮闹,要凤兮给她看病?她想得倒美呢!
念儿狠狠地鄙视了一番傅昕晴,同时紧张地看向傅凤兮,她最怕她的主子意思心慈手软,真的就给傅昕晴治脸了。
那她可就真的要气死了。
傅凤兮可能那么圣母心吗?答案自然是绝对不可能的。
即便她现在没那个闲工夫去折腾傅昕晴,今天傅昕晴一上来就破口大骂,直到现在请她看病还一副我拽我老大的样子,她会出手才有鬼。
如果对方态度好一点,求求她,说几句好听点的话,她或许一个心软,也就答应了,可现在,傅昕晴就自求多福吧!
只是不算特别严重的过敏反应而已,反正也死不了人,让她受着吧!
傅凤兮没心思跟傅昕晴耗,明确表示了自己不会给对方看病的意思,并且告诉对方,如果傅昕晴真要闹到傅侯爷或者傅老太君那里她也不怕,事到如今,她不相信那两位还会偏袒傅昕晴?!
傅昕晴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撒泼的表情一僵,定定地看住凤兮,像是难以置信她真的做得那么绝情,明明医术那么了得,竟然连给她看个病都不愿意,真是太欺负人了。
这时候,傅昕晴当然不会想到自己从前对凤兮做过的事情要恶劣上百倍,只觉得傅凤兮实在太可恶了,偏偏她现在拿对方毫无办法。
傅凤兮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她欺凌的软柿子,甚至现在对方要反过来折腾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傅昕晴被自己脑海中的思绪激出一身冷汗,再对上凤兮那冷冰冰的视线,什么气焰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她哪里还敢冲凤兮叫板?甚至都不敢再像昨天那样放下狠话,匆匆将面纱往脸上一盖,灰头土脸地就走了。
念儿见状,大快人心,笑道:“哼!让她抢娘子您的东西,现在该轮到她倒霉了吧!”
真真是应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啊!
傅凤兮三言两语就叫傅昕晴吃瘪,但她并没有因此高兴,反而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地咕哝:“她那个样子看起来像是过敏,但燕窝这种东西,她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吃了,为什么会现在才出现过敏反应呢?
她内心起疑,总觉得这里头有猫腻,可没等她把事情想清楚,麻烦却快一步找上了她。
这一次不是傅昕晴了,竟是傅侯爷和傅老太君。
他们直接把凤兮叫到了家祠中,大有三堂会审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