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分析一下情况吧。”马迁安对周玉成说道:“我们这样搞是不行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看见哪里有问题就跑到哪里去,虽然热情很高,忙的脚打后脑勺,但流于肤浅没有抓到点子上。”
周玉成知道马迁安说的什么意思,意思是说对于这些表现出有抵触的群众,你的那些原来采取的方法不适合,原来动员的方案只适合那些愿意遵照军政府政令的百姓的,而剩余的那些群众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针对这些理由你无法用一个统一的政令解释清楚使他们信服。
周玉成非常配合,急道:“同意,你说啥我就做啥,绝对给你当好后勤。”
马迁安用一种带着温暖的眼光看了周玉成一眼,他对周玉成这个政委非常满意,关键时刻大事不糊涂,姿态放得很低,对自己要做的事情采取坚决支持的态度,而从不表现出执拗和情绪,即使马迁安刚才说的话里有些刺儿,含着批评的意味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两人很快召开了一个会议,与会者全部是第一线动员群众收庄稼,或者动员他们做好转移准备工作的当地军政府人员。
会议开得很热烈,不少**吐苦水,抱怨某些群众阴奉阳违,不肯做转移工作。
首先是安滨纵队与九支队地盘上的储蓄所所长刘殿玉反应的问题。
刘殿玉摊开笔记本汇报道:“咱们储蓄所现在难题很大,一些有存款的群众这几天来挤兑,我没那么多钱给他们,他们私底下说怪话的不少,说抗联是不是说话不算话啊,不是说存取自由吗,现在不给老百姓放存款,是不是准备打了败仗逃跑赖账啊等等。”
这是一个牵扯到抗联政府信誉的问题,如果解决不好,人家凭什么听你的话?
安滨纵队接管了这块地盘后,将伪满政府设在诺敏屯的小储蓄所也一并接管,当时为争取民心,为不使因抗联到来而使民众失去辛辛苦苦赚来存在储蓄所钱失去,马迁安答应民众原来的存单有效,抗联将一并接管伪政府对民众的银行债务,至于伪银行放出的高利贷债权则一律免除。
经过统计,民众在储蓄所的存款有大约30万元的样子,而抗联收缴的伪储蓄所现金则所剩无几,大部分被储蓄所职员逃跑时带走了。
这里相对来说不算贫困地区,每年秋收后伪政府强迫百姓卖粮后又强迫民众将卖粮款的一半存到储蓄所,谓之强迫储蓄,这些强迫储蓄的款项若要取出,则必须经过层层审批,层层盘剥后还是只有很少人能取出花销,实际上存在储蓄所就是变相剥削走了。久而久之民众手里就有了不少存单,抗联当初宣布承认这些存单有效,着实争取了不少民心,但也给自己背上了一笔债务。
马迁安问:“有多少人来取钱?未付金额多少?”
“粗略统计有一千多人来取过钱,未付金额大约有8万元。”
“你们储蓄所不是有10万元本金吗?都拿出来还不够吗?”
“哎哟我的司令”,刘殿玉叫起屈来,“那点钱早就小额贷款给那些没钱买种子,没钱买开荒工具的无地农民了,我这里现在就2万,哪够啊,要是再过几天来取款的人越来越多,未付金额可就不止8万了,20万都有可能,没钱给人家,该说我们说话像放屁,戳脊梁骨呢。”
莫力达瓦旗第三区区长花月山插话道:“司令我们也不能惯着这些老百姓,本来他们那些存单都是存到伪满银行的,我们答应存单有效,这些来挤兑的人咋就不想想这个呢?暂时拿不到就拿不到呗,现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们还想着提钱,明摆着不相信我们能在这里站住脚,都来找我们便宜不是?”
“不能那么说。”马迁安看了一眼花月山,“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我们控制区2万多百姓既然有觉悟高的不捣乱的,就有觉悟低的,觉悟低的有这种想法不奇怪,但不能因为他们觉悟低我们就对他们另眼看待,他们的诉求从理论上讲没什么不对,我们如果不兑现诺言,持观望态度的人数最多的中间派就会倒向觉悟低的那端,与他们一样想我们抗联,这样后果就不好了。”
“那怎么办?”刘殿玉双手一摊。
周玉成插话道:“我们辖区不是还有几个与山外做生意的货栈吗?先从他们那里挪点钱用用,也可以先解决点问题。”
供销社主任李涛听到周玉成这样讲,很紧张的看着周玉成。
“政委,我就怕你把主意打到我这里来,咱下边的几个企业家底薄,你又不让我们挣厚利,高价进货沾点利就卖给了山里的农民,维持运转都费了我好大劲,再说了那些给我们供货的山外老客,人家可是提着脑袋跟咱们做生意的,你要是拖延给货款,你对得起人家嘛,人家也不干嘛。”
“你小子别哭穷,先拿2万救救急。”周玉成斜了李涛一眼,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个月进货额7、8万呢,先拿出两万有什么了不起?
李涛哭丧着脸很不情愿的回道:“我一月才挣几个钱?连一万都不到,你一下子要我两万?真没那么多现金,就5千。”
“一万!最少一万,想办法也得给我弄到,下午你就给我拿来。”
李涛换了一种表情,涎着脸回价,“八千行不行?”
啪!周玉成气的拍了一下桌子,吓的李涛灰溜溜回道:“行行行,一万就一万,您别拍桌子了,这桌子坏了不还得花钱修。”
周玉成用“高压”手段挪借供销社的钱,不过只有一万,杯水车薪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才第一个问题,下边还有问题,马迁安敏锐的察觉到下面的问题还可能与钱有关,不弄来二十万现金怕是不容易解决民心思动的问题。
一个小脑袋瓜出现在门边,小小的身体倚在门框上,好奇的看着周玉成拍桌子。这是姜恒真,小姑娘这几天玩疯了,跟在张小花屁股后面,自由自在的戏耍,很是快乐。今天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见到这么多人到马叔叔这里来,小丫头饭也不吃不请自到在门边观察了半天。
会议桌边好几个人在抽旱烟,腾起的烟雾隐的小丫头的身影若隐若现。
姜恒真看完周玉成,又搜索到马迁安的身影,对着他吐了吐舌头然后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