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胖子看似胖却体力最好,一直跑在前边。后边的跟不上就嚷嚷,“唐队长,别扔下兄弟我呀!深山老林的,猛兽吃人呐!”
“那你他妈的还有劲叽歪?快点!再这么慢,老子迟早得被你们拖死。”伪军口中的的唐队长一边回头骂,一边不得不稍稍放慢点速度,还是人多力量大,若是都跟不上来,碰到意外就没人帮自己了,这个理他明白。
马迁安带着队伍立在河沿附近的一颗参天巨树下,冷眼看着越奔越近的伪军。
伪军们一直被追击,由此获得了一条经验,认为抗联在自己的屁股后面,所以他们只是频频仓惶的看后面,极少有人看前边,领头的往哪里领他们就往哪里跟。
马迁安的队伍保持不动,战士们提着上了膛的各种枪支三三两两的站在那里,由于抗联的军服为草绿色,与周边环境相似,致使双方相距100米,最警觉的唐队长才发现了绿树掩映中的马迁安部队。
唐胖子一扭身躯,拔脚冲着旁边的树林里钻。
刚跑了几步,就听到一阵枪响,一串机枪子弹将前边河滩打出一趟深沟,自己面前的鹅卵石滩冒出一溜火光,碎石乱飞。子弹扫射过后的地面腾起一条热腾腾的白雾。
唐胖子亦是身经百战狡黠异常的主儿,见势不妙唰的一声伏在河滩上,声嘶力竭的喊着自己人,让他们还击,只要己方开枪还击,乱哄哄的时刻还有逃脱的可能。
“开枪!快他妈的打!”
两个傻乎乎的伪军果真拉栓举枪瞄准。
“噼儿!噼儿!”两声清脆的枪声过后,举枪的两个伪军双手一扬,仰身倒下,身子重重摔倒在坚硬的鹅卵石滩上,头盖骨被掀飞,脑中红白之物喷了后边伪军一身。
枪声在林海中回荡,渐渐远去。伪军大部分被惊呆,小部分发扬“神跑”精神,分成左右两部分,几个人向右跑,几个人向左跑。
刚才抗联的队伍中只有两个人开枪,手持机枪的是马迁安,手持涂卡列夫半自动步枪的是李少刚,他两枪报销两个抵抗者。
前不久大家都听到马迁安对尖兵喊,‘那是我的菜’,知道司令枪瘾犯了,谁也不去争,任由司令开枪扫射。
见李少刚打倒两个伪军,马迁安对着他挑了一下眉毛,复又扬了一下下巴,似是表扬又似是挑战,说道:“我左你右!”
马迁安指的是那些拒不投降向两边开跑的伪军,对这些顽固份子用不着客气,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舍身伺鹰的活儿咱干不来。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马迁安平端了机枪,没有作出瞄准动作,仅凭枪感扣下扳机,对着伪军队伍左边打了三个短点射。
“噼噼辟!”李少刚不甘示弱,据枪就射,三个角度三发子弹,将三个正在狂奔的伪军击倒在地。
“让你跑!瘪独子玩意儿!”放完枪,李少刚觉得不过瘾,恨恨的骂了一句。
马迁安抢先打倒左边的几个伪军后,不去观察自己的战果反倒将头一偏看清了李少刚的战果,三枪!其中两枪爆头一枪打中后背脊椎,三个伪军都活不了了。
挺尿性啊!又一个神枪手诞生了,和杨洪差不多。马迁安来不及夸奖一句,随即大声下令:“都注意!按路上演练的那样,三人一组,交替掩护擒获敌人。”
呼啦一声,早已憋坏了的抗联战士们立即散开向前奔去,按照演练模式分组,奔跑、蹲伏、交叉着前行,除几个新兵还有点不熟练外,其余的人动作迅捷快速,干脆利落。
马迁安竟然将这里当成了练兵场,肆无忌惮大摇大摆的演练起开阔地进攻战术,直把跪在地上的十几个伪军视作无物。
其实就算马迁安不搞这个战术花样,剩余的伪军们也不敢跑了,队伍前边和两边倒伏的还在微微颤动的尸体使他们明白,跑得再快也跑不过神枪手的枪子,一枪一个管杀不管埋。
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唐队长,眼睁睁看着迅速逼近的抗联,心中悔恨交加惧怕万分,这次出任务简直是倒霉透了,200多人的队伍,一天时间就只剩20人,现在一眨眼就又倒了8个,天要灭我,奈何奈何!
唉!唐队长无计可施,他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被俘了就是死路一条,逃跑死得更快,无奈之中,索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反正都是一个枪子,认了吧!
他对周围传来的声音无动于衷,直挺挺的躺在那里,直到一声断喝才睁开眼迷茫的注视自己上方的几张愤怒的脸庞。
“唐振东!装什么死?再装死老子就把你绑在马尾巴上活活拖死你,让你也尝尝你主子的手段。”
唐振东闻声无言的爬了起来,默默的往地上一站,也不求饶也不反抗。作为一个老资格的军人,枪林弹雨见的多了,原先自己也是抗联,后来叛变投敌杀抗联,去年也曾被俘,被曹亚范逼着去冲击程兵的队伍,月黑风高混乱一团中仅中一枪,侥幸不死。
其余的伪军早已被缴械,畏畏缩缩聚成一堆蹲在地上,旁边有抗联战士持枪看管。
马迁安听到有战士喊出了唐振东的名字,怔了一下,回忆起去年他与杨靖宇被围在山上的时候,是曹亚范押着一个叫唐振东的家伙带路来到山脚下解的围,是不是这个家伙?还没死?命真大!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冤家路窄,这货还在给鬼子卖命呢。
“唐振东?是不是参加过通化省组织的讨伐?”马迁安围着唐振东身体转了一圈,转回到他的对面,用两个手指托起唐振东肥肥的下巴,忽然问道。
唐振东满脸的横肉不禁哆嗦了一下,依然闭紧嘴巴不开口。
吆!还挺能装蛋。马迁安转了转眼珠,问刚才喊出唐振东名字的那个老战士,“成宝儿,你说。”
“呸!”叫成宝的战士先对准唐振东脑袋飞了一口唾沫,然后才回答道:“就是这糠货,打抗联最积极了,那时候司令你还没参加抗联,不知道,这王八蛋贱着呢,还拜了一个日本人做干爹,要不然他能当上什么队长?tian日本人屁股沟子tian来的队长,卖命的紧。”
见有人点破自己的来历,唐振东也不装哑巴了,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架势争辩道:“成宝儿,你不要埋汰人,我拿日本人的饷钱,我得听日本人的,我那时不得已而为之……”
“放你的屁!你还敢糊弄我们司令,你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当抗联吃不了苦偷偷跑了,回家就开始巴结日本人,上山打狍子,下山捉蛤蟆,天天往那个日本人家里送礼,最后还拜他当干爹,你敢不承认?”
唐振东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难堪极了,近几年还从来没有人当面指着他的鼻子揭露这种事,乍一听,有种又羞又恼的感觉。
恼羞成怒之下,唐振东放下了脸面,不要脸的嚷嚷开了:“是,我是!咋地吧?有能耐你也拜一个日本人干爹呀?你也天天送礼呀?你这个穷棒子,不识时务。”
“我毙了你!”成宝怒了,咔嚓一声上膛,将枪口对准了唐振东的胸膛。
“看看,说不过就耍横的了吧?反正落在你们手里我也没打算活,爱咋咋地吧。”唐振东竟然将胸脯一挺,英勇起来。
咦……?马迁安也没料到唐振东竟然还是一个滚刀肉,今天竟然来了不怕死的劲头了,真他妈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要早这么有种,抗联也可以干下去,去年被曹亚范俘获后也可以求死,哪用得着给人带路求活命啊?这一年多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糠货也可以不怕死了?
马迁安抬手制止了暴怒的成宝儿,挥挥手将成宝儿赶到一边去。现在马迁安对唐振东产生了兴趣,他一定要摸清这一年多唐振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僵住了,无论马迁安如何问,唐振东还真的扛住了。
蹲在地上的一堆俘虏中有个人偷偷瞄了半天,乍着胆子喊了声报告:“报告长官,我知道唐队长咋回事儿。”
“哦,你说!”马迁安正在思考如何敲开唐振东的嘴,冷不防有人按捺不住要出卖人邀功请赏,遂指了指喊报告的那个人:“出来!你说。”
唐振东死死盯住站起来的那个人,破口大骂:“刘三怀你个王八蛋,你就埋汰老子吧,老子死了做鬼,第一个就找你!”
刘三怀是副队长,知道不少唐振东的事情,见抗联的大头目对唐振东感兴趣,感觉自己巴结立功的机会来了,迫不及待跳了出来,至于唐振东的威胁,滚他妈犊子去吧!你这个活人我都不怕,还怕你个死鬼?
“他咋不怕死了?这很不好嘛!”马迁安打着哈哈,盯着刘三怀的嘴巴,带着一点期待想听秘密。
刘三怀点头哈腰的来到马迁安身前,还用手擦了把汗,顺便抹了抹汉奸头式样的头发,讨好的告诉马迁安:“现在他呀,落在你们手里是死,抗联最恨叛徒了,我知道;即使被你们放了,回去了也是死,他是立过军令状的,除非他偷袭成功打赢了才能活命,现在全败了,人也被你们抓住了,当土匪都当不成,他也就完了,这是耍横呢,人死前还要放俩屁呢,叫嗝屁恶心人,他这是嗝屁充大头蒜恶心你们呢,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