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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高中
    第002章 高中
    第002章高中
    由得老太太今年第一百八十回“钻骨头疼”,苏锦不得不替老太太去清和寺上香。
    苏锦去得迟,等到清和寺时,王惠氏和沈王氏都已经到了。
    王惠氏是柳家老太太的弟媳,沈王氏是柳家老太太的妹妹。老太太出嫁前在家中最年长,所以老太太人未到,王惠氏和沈王氏都不好入寺内,便带了各自的女儿、儿媳和丫鬟小厮等一众人都在寺外候着。
    结果,见柳家马车上下来的人只有苏锦。
    王惠氏稍许诧异。
    沈王氏则忍不住轻嗤:“合则我们在这儿左等右等,等的是苏锦啊……”
    王惠氏瞥了沈王氏一眼,没有出声。
    天还下着绵绵细雨,白巧给苏锦撑着伞。沈王氏先前的声音并不轻,声音透过雨点的滴答声,悉数传到苏锦耳朵里。
    苏锦嫁到柳家三年,同老太太的娘家人亦有走动。
    白巧也知晓王惠氏和沈王氏。
    王惠氏性子和善,与人和睦,待小姐也亲厚。
    王惠氏的儿媳陶二奶奶也好相处。
    沈王氏便惯来刻薄了些,嘴上不怎么饶人,尤其是得理的时候。
    沈王氏还有一对性子莽撞冒失的女儿……
    今日,本是柳家老太太约的王惠氏和沈王氏来寺中上香祈福,王惠氏和沈王氏一行人在清和寺外候了这么久,若老太太只是来迟了倒还好说些,结果老太太人未至,来得却是苏锦一个。
    苏锦又是晚辈。
    这便成了晚辈让长辈们久等。
    本是阴雨绵绵的天气,老太太许是正懒洋洋地窝在苑中,一面喝着果子酒,一面让小丫鬟捶腿,小姐这头却要来给老太太收拾烂摊子。
    白巧光想想都替小姐头疼……
    王惠氏抬眸,这会子,天还下着阴绵小雨,寺院外早前便开始积水,王惠氏见苏锦脚上的鞋子都已隐隐浸湿。
    老太太是苏锦的婆母,苏锦本就难做。
    不来,是拂了老太太颜面;要来,这头又怠慢了她与沈王氏一行。
    两头都是得罪人的事。
    王惠氏的眉头微微拢了拢。
    她是柳致远的舅母,柳致远早前闹着要娶周穆清的事她多少也知晓些。有了周家的事在先,当初柳家去苏家求娶,本就是件极不厚道的事。求娶过后,柳致远又将苏锦晾在一边不管。柳老太爷和老太太柳王氏起初还有些愧疚,慢慢地,便也拉下了脸皮,心安理得地在家中做起了甩手掌柜。
    王惠氏也是有女儿的人。
    王惠氏的女儿还同苏锦年岁相仿,也远嫁他乡了。
    王惠氏回回见苏锦谨慎求全,又懂事圆滑,一个人扛起柳家家宅里这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心中都会想起自己远嫁的女儿。
    若是苏锦的父亲在前两年上任途中没出意外……
    王惠氏心中叹了叹,思绪收回眼前。
    眼下,她与沈王氏都是长辈,苏锦一个晚辈来迟,众人等都在寺外候着,便是口中虽不说,心中也免不了怨言。一侧又有沈王氏在,王惠氏不好上前迎她。
    陶二奶奶瞧出了母亲的意思,便朝一侧的婢女使了使眼色,婢女会意撑伞跟上。
    陶二奶奶朝苏锦迎了上去。
    其实苏锦都已快至屋檐下,沈王氏心中酸溜溜的话都已在腹中酝酿好了,但陶二奶奶一头迎了上去,主动问起苏锦可是雨天路滑,沈王氏这头还真不好率先发作了。
    苏锦与陶二奶奶是同辈,陶二奶奶尚替苏锦担心,沈王氏这个做姨母的若是再开口声讨,反倒衬得王惠氏和她的儿媳会做人。
    沈王氏瞥了眼王惠氏,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可这火又不好朝着王惠氏发去,更不好朝着苏锦二人去,只得噎回了心头。
    沈王氏心中颇有些窝火。
    等到了屋檐下,白巧收伞,跟在苏锦身后上前。
    苏锦朝王惠氏和沈王氏福了福身,白巧也跟着屈膝行礼。
    苏锦双眸微垂,温声细语:“路上遇了雨水,马车陷到坑里,耽误了些时候。原本让家中小厮先行来寺中告知舅母和姨母一声,结果人是先走了,却被马车后来撵上了。劳舅母、姨母久侯,几位妹妹久等。”
    她声音委婉沉静,举止娴雅淡然,歉意都含在言词之间,一袭话陈恳,无做作,就连沈王氏听了也不好多指责。再加上骨子里就生得好看,轻颦浅笑,于温婉中又带了些许妩媚,容易让人看了心生温和。
    天还下着雨,马车又陷坑里了,能出来都已不易,原本也想着让小厮来先前告知了,结果小厮走得还没马车快。
    行事处处都是周全了的,只不过天公不作美,在雨中又耽误了些时候,心中定然也焦急。
    若是再苛责,倒显得亲戚间生分了。
    沈王氏再如何都是长辈,竟被苏锦一句话说得不好多言。
    倒是沈王氏的两个女儿面面相觑着,不耐烦得各自转了转眼波,其中一个口中还“唏嘘”出声。
    沈王氏凌目瞥过。
    沈家二姐妹只得老实收敛了。
    沈王氏平日在家中泼辣,两个女儿都不敢惹她。
    沈王氏心中却恼火,尽是不分时候,这若是在家中也就罢了,也不看看王惠氏还在这里,尽给她丢人。
    平日里教也教了,她这两个女儿,若是有苏锦和陶敏一半让人省心都好。
    沈王氏将心中的不满移到了一双女儿身上。
    沈王氏的两个女儿各自低眉,却都不服气得撅了噘嘴。
    另一头,王惠氏缓步上前,轻声朝苏锦嘱咐道:“先到寺中禅房换双鞋吧,都湿透了,别染风寒了。”
    这当才是长辈关心晚辈的模样。
    苏锦颔首。
    沈王氏又瞪了自己两个女儿一眼,就是看她二人去了,这好人都让王惠氏给做了。
    沈王氏的两个女儿嘴撅得更高,只是不敢出声,明明今日迟到的是苏锦,让她们在这里干等了的也是苏锦,干嘛把气撒在她们二人身上……
    瞧她二人模样,沈王氏心中恨铁不成钢。
    一旁,陶敏却上前,唇角微翘:“我同你一道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苏锦笑着应好。
    王惠氏也点头默许,苏锦和陶敏便朝沈王氏福了福身。
    得了沈王氏点头,这才带了各自身后的丫鬟,先行随着领路的小沙尼入了寺中。
    王惠氏和沈王氏也才踱步入了寺中。
    ……
    清和寺是远洲城内的百年古刹,有得道高僧坐镇,香火旺盛,平日里自各处来上香祈福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今日有雨,清和寺中难得清静。
    佛堂中的僧人在殿中齐齐诵经,有高僧闭目敲着木鱼,亦有僧人在大殿角落里随着经文撞钟。
    整个佛堂庄重而肃穆,宏达而慈悲……
    殿中齐齐的诵经声、木鱼声和撞钟声和谐得混合在一处,依稀传到后苑的禅房里。
    本就安静的禅房里,顿时多了几分禅意。
    苏锦俯身,慵懒脱下鞋袜。
    插在鬓间的珍珠步摇轻轻晃了晃,青丝扶过修颈与脸颊,她伸手绾在而后。
    口中微微叹了叹,鞋子先前确实是在水中浸湿透了。
    今日的雨虽不大,但清和寺外有积水。
    她本就来迟,也远远见到舅母和姨母一大摊子人都在寺庙外等着。
    她若是绕开这清和寺门前的积水,多走出一大段,旁人只怕都看在眼里。今日柳家理亏在先,她只要不是糊涂,就得踩着积水过去,堵旁人的嘴。
    沈王氏与老太太早前在闺中关系便不怎么好,鸡蛋里挑骨头的时候多,今日确实是老太太失约,她总不能在沈王氏面前打了老太太的脸去。
    沈王氏面前,她需维护老太太的体面。
    老太太同沈王氏在闺阁中就喜欢攀比,嫁人之后亦不会少了磕磕碰碰。
    苏锦不是和事佬,也不想过多掺和老太太姐妹之间的事。
    好在王惠氏待她亲厚。
    她亦知方才是王惠氏同陶敏与她解围。
    今日老太太闹得这出幺蛾子她其实并没怎么在意,过几日是爹爹的忌日,她人不在平城,就想在清和寺中给爹爹点盏功德灯。
    鞋袜脱下,苏锦身子微微颤了颤。
    她惯来畏寒。
    先前鞋袜在积水中浸湿,眼下,寒气似是从脚底忽得窜了上来一般。
    幸亏白巧机灵,这几日外头都在飘雨,白巧提前备好了衣裳和鞋,她此时才不至于捉襟见肘。
    白巧知晓她寒透,亦端了热茶来驱寒。
    苏锦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才觉方才的寒气似是去了几分。
    白巧便又撑了伞,同陶二奶奶的丫鬟一道出了屋去。
    嫁来远洲三年,陶二奶奶是小姐在远洲少有的几个能说体己话的人,当下,小姐同陶二奶奶也许久未见,应当有不少话要说,白巧借机离开。
    今日下着雨,苑中近乎无人。
    偶尔往来禅房的,也多是小沙尼。
    禅苑清净,陶敏轻声道:“苏锦,我真有事寻你。”
    苏锦抬眸笑笑,询问般看她。
    陶敏神秘道:“我母亲的表兄在京中,听说这次春闱早了几日放榜,你们柳家可得了消息?”
    春闱放榜,苏锦微微怔了怔,那便是同柳致远有关了。
    陶敏见她怔住,继续道:“你家中真没消息?”
    苏锦摇了摇头,“怎么了?”
    陶敏虽纳闷,还是凑上前,神秘道,“那不瞒你了,我母亲的表兄不是在京中吗,听说在榜单上见着表兄的名字了,表兄高中了!”
    柳致远高中了?
    苏锦眼中波澜不惊,耳旁仍是陶敏的感叹声,“母亲本是想亲自上门给姑父姑母道喜的,但这消息没从柳家传出来,母亲这边也不好先来,本想着今日姑母要来清和寺,正好问问,结果姑母也未曾来。照说表兄若是高中了,应当先托人传快信给家中告知一声,京中的喜报惯来都晚。”
    柳致远的事,苏锦也不清楚缘由,遂笑了笑,“许是忘了?”
    似是也不在意。
    陶敏微顿,怕先前的话触到了苏锦心思,赶紧补救,“应是我太心急了,好消息还在路上,未传到远洲来罢了,说不定今日便有消息来远洲了……”
    苏锦笑笑,未置可否。
    陶敏却是打心眼儿替她高兴,“苏锦,表兄既高中了,柳家光耀门楣,你面上亦有光。能在春闱高中,那至少也是前三十的进士,朝中多少是有任命的。届时表兄去到何处赴任,你定是要同表兄一道去的,也就不用呆在这远洲城了……”
    早前柳致远是借静心读书的名义入京,与苏锦常年分居两处。
    眼下既是高中,便要走马赴任,哪有婚配了朝廷命官上任却不带夫人的?怕是要被人诟病。柳致远断然没有再将苏锦晾在远洲城,他单独去赴任的道理。
    在陶敏看来,苏锦苦尽甘来了。
    听到苦尽甘来几个字,苏锦指尖滞了滞。
    陶敏眼中笑意更浓,“诶,还记得早前在寺中求的签?就是德圆大师解签的那次?”
    苏锦礼貌笑了笑,她自然记得。
    陶敏已先叹道,“当时解签,德圆大师就说你命里带了大富大贵!眼下表兄果真高中,若是留京赴任,成了京官,过些年扶摇直上,你这不就是大富大贵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