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了葛子明以外,郎二大概也是认识对方的,因为郎二在见到对方时一下夹紧了尾巴,缩起了耳朵,并且往橘猫身后躲了躲。
关凛如果是原型的话倒是能把郎二遮住,可他现在是橘猫的大小,这傻狗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暴露在男人锐利的视线下。
关凛左右看看,他在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了跟郎二十分相像的妖气,他便知道了,这个应该也是个风狼一族的妖怪,联想到海城分局这个词,大概就是白易然说的那个,跟郎二是亲戚的郎主任。
郎二是怎么看怎么不像个风狼族人,但眼前的这个,则是怎么看怎么像个正宗的风狼族人,高大英武,气质冷硬,眼神犀利,妖力也不弱,比郎二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只是葛子明和郎二的亲戚是好朋友的话,郎二为什么会被排挤呢?有这样一层关系,多照顾照顾才对。
事情大概并不是真的如白易然所说的那样,关凛心想。不过无论如何,这件事眼下他也没心思管,他自己的事都没处理好呢。
他没有多停留,跟顾怀山一起,越过这挡在门口的高大男人,一起出了门。
葛子明想要送他们到门口去,却被顾怀山客气的谢绝了,葛子明便没有强求,毕竟他也挺忙的。
他领着这高大的男人和郎二重新进了会议室,对这位新来的分局同事讲解一下目前的局面。
而离开了特调局的关凛和顾怀山,在走到分局大门口的路上,是一直同路并肩的,但是出了门,就该分道扬镳了。
虽然顾怀山从来没有说过接受不了他是妖怪的话,但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
关凛知道自己的真身是什么样,威风又吓人,在作战时可以震慑群魔,在面对普通人时也会吓到对方。
人类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连他人都不容了,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一口就可以把自己吞下去的可怕妖怪呢。
不需要顾怀山赶,关凛没有停留,出了门就自顾自选了个跟顾怀山家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怀山驻足站在原地,看着关凛离开的背影,一时没有出声。
其实不跟自己待在一起,对于关凛而言,大概才是最好的。顾怀山又想到了关凛在魔狐焚烧的躯体前说的那句话,以及说话时脸上对魔最深的厌恶。
眼下就是个机会,他该让关凛就这样离开的。顾怀山心想。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着,看着关凛离自己越来越远然后,在关凛即将拐过巷口,再看不见影子时,他终究是忍不住出声唤了一句:关凛。
你不要我了吗?他轻轻道,带着些难过,带着些失落。
关凛的脚步一顿,心说恶人先告状,什么我不要你,分明是你不要我了。
他没有转身,只提醒道:我是妖怪。
嗯,刚才他们都说了,而且昨晚我也见到了。顾怀山云淡风轻的,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关凛依然背对着他,继续提醒:妖怪是会吃人的,昨夜那只魔狐差点把你心都掏出来吃掉了。
可你不会吃人的,不然你跟我在一起那么久,我怎么能活到现在呢?顾怀山有理有据的反驳。
也许我只是想把你养肥点再吃呢?关凛忍不住转过身,想看看顾怀山的表情。
顾怀山笑了,温柔宠溺的笑:那我以后少吃点,让你不能那么快下嘴。
关凛无话可说了。
他看着顾怀山,看着这个温柔笑着,好像无论关凛对他做什么他都甘愿的男人,良久,才轻轻的蹦出一句:
笨蛋。
第29章
昨夜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葛子明将郎二刚刚说的信息提炼润色了一下,重讲了一遍。
讲完后,他看了眼时间,从他开始讲到现在,一共过了三分钟。而同样的内容,郎二讲了近三个小时。
趁着对面的男人在消化思索的时候,葛子明忍不住又把郎二的狗脑袋薅过来,捏圆搓扁,一边报复自己被迫听的那两个多小时的废话,一边享受撸狗的快乐。
郎二也不反抗,自这个男人进来后,他就一直怂怂的,关凛在的时候躲在关凛后边,关凛不在了他就躲在葛子明后边,任由对方上下其手。
但是郎二对别人这样摸自己没意见,对面的男人却有,他蹙了蹙眉,如刀的眉眼扫了一下郎二和葛子明,这一人一狗就像是被刀尖刺了一样立刻分开,规规矩矩的各自坐好,不再乱摸乱动。
你先出去。男人对着郎二道。
冷冰冰的,像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
郎二的身体先于大脑,等他执行完命令,会议室的大门在他身后砰一声关上,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而留在会议室里,跟男人面对面的葛子明,见状不由叹了口气道:郎毅,那是你弟弟诶,虽然你也算是他的领导,但语气也没必要这么冷硬吧。
郎毅并不接茬,他只专注公事,上来就问责道:昨晚的事你为什么没有提前察觉?
葛子明被问的一愣:这要我怎么察觉?这魔物藏那里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要不是它昨夜突然现身,谁能想到?
他觉得自己被问的很冤,但郎毅却摆事实讲道理道:郎二给你打过报告,如果你看了报告,就会发觉主动帮他办案的橘猫有点奇怪,而如果你再谨慎一点,就会亲自过去看一眼,那么昨夜的事或许还会发生,但损失大概会小一点。
葛子明: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但葛子明挖空心思,终于找到了给自己开脱的理由:你弟弟写的那报告,动辄几十kb,错字连篇语法不通时不时写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嗷呜就不说了,还九成都是废话,我那么忙,哪有功夫看?
你那么忙,所以我让你帮我照顾一下他,你就打发他去查这种已经结案的案子,做无用功?
郎毅突然又从公事绕到了私事上,绕的葛子明猝不及防,无言良久,才憋出一句心虚的解释:这个
他用手指挠挠不知道发没发红的脸:我们最近一直扑在那桩连环凶杀案上,他刚就职,得做完新人培训考核通过后才能正式出勤,我们忙的都要脚不沾地了,根本没时间给他做培训。
本来就想着让他先在局里打打下手,等我们得空了再教他,但是他天天来问我有没有案子需要他查,还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我,你也知道嘛我对这种毛茸茸没有什么抵抗力哈哈葛子明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笑笑,试图缓和气氛。
可郎毅的眸子依然锐利如刀,刺的他越笑越尴尬,到最后实在笑不下去,只得不再废话,老实交代道:我就想给他找点事做,但是正经的案子肯定不能让他去,他没经过培训,个人实力又比较反正不太能单独挑大梁,而且遇到什么厉害的妖怪也怕有危险,所以我就把这个失踪案给了他,想着我已经查过了没危险,而且他的狗鼻子那么灵,说不定还能帮警方找找人,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
总而言之,我真不是在敷衍排挤他!葛子明用这句话做了结,并且指天发誓。
郎毅定定的看了他片刻,确认对方没有说谎,终于收起了自己过分锐利的视线,将此事揭过。
他重新切入正题道:刚刚那只橘猫就是昨夜出手的神血狴犴?
对。葛子明点了点头。
郎毅沉吟着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现世?那只魔又为什么会出现?
葛子明摊手:我哪知道?我问过他,魔为什么会出现他也不清楚,我推测大概是千年前的漏网之鱼,而他自己的话,他只说是因为在千年前那场大战中受伤陷入了沉睡,一觉睡醒就到千年后了,别的也不肯细说,我也不敢问。
郎毅闻言思索了片刻,再次开口道:我族祖辈自定居在虎牢关开始,便一直是神血狴犴一族的左膀右臂,也因此,对于当年神血狴犴灭族一事,也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越是强大的妖怪血脉繁衍越是艰难,神血狴犴一族说是一个族群,但族人总数在最繁盛时也不过百。这样少的数量,再加上神血狴犴一族必须要看守地狱入口的那份与生俱来的责任,这一族的血脉从来没有在外流散过,每一只新生的神血狴犴都会被记在族里的名册上,在战争结束后,我族祖辈帮着收敛过尸骨,确认每一个名字都有对应,没有幸存,这件事不该是假的。
你觉得他的身份有问题?葛子明听出了郎毅的意思,顺着对方的思路琢磨道:没有幸存这件事不假的话,那他是个假货?
不。郎毅摇摇头:郎二见过他的真身,那端庄肃穆的模样确实如我族祖辈记载的一样,而且昨夜,血月现世后那股强大的魔气你应该也感受到了。
葛子明点了点头,可不是感受到了吗,而且他所在的是离案发地最近的特调局,感受比外地的同僚们深多了,他当时正在加班吃泡面,给他吓的当场把泡面碗都打翻了。
我昨夜虽没有在现场,却参与到了群狼啸月之中,得以远距离的跟那魔狐的魔力相抗衡,那样强的魔气,幻化出第十尾的魔狐,绝不是寻常的妖或是人可以抵挡的,而他却可以与魔狐战的有来有往,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那具有神血传承的狴犴一族可以做到这一点。郎毅推断道。
他这番话也是有理有据,却把葛子明说懵了:那你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有没有问题?
他是神血狴犴这件事应该不是假的,但是身份来历仍然存疑,他为什么不肯说自己的过去?他在隐瞒什么?在一切疑点都弄清楚前,不可轻信。郎毅下结论道。
葛子明点点头,郎毅不说他也会对对方有所保留,虽说神血狴犴是守护世间不受邪魔侵扰的带着丝神性的妖怪,古时候无论是妖还是人都对这一族有着盲目的崇拜,但这到底是古时候了,在魔已经消失了许久的现在,神血狴犴就是个在传说故事里比较响亮的名字,他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个名头丢失应有的谨慎。
已经叮嘱完了,但郎毅还是屈起食指,无意识的叩了叩桌面,这是思索的动作,他突然道:对了,那件东西是不是存放在江城?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那件东西是什么东西?
葛子明心里正奇怪呢,但突然福至心灵,跟郎毅一对视,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在的,我记得就放在户籍科的仓库那边,说到户籍科,正好他一个千年前的黑户也要上户籍,我们不如趁机试一试他?
他冲着郎毅使了个眼色,郎毅点了点头,这便算是敲定了。
计划虽然定了,但距离实施还有段时间,毕竟他们眼下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压根腾不出手。
两人不再废话,起身离开会议室,准备去支援已经早先一步前去善后的同事们。
这上万人的善后委实是一项大工程,遮是遮不住的,这事早就上了新闻热搜,那狼藉满地的现场,但凡没瞎,就不会看不到。但好在,除了来支援的海城特调局,当地警方也出了一份力。虽然基层的民警们不知道特调局的身份和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可以帮着疏导疏导群众。
江城大学被毁坏的部分被解释成是因为煤气管道爆炸,而那上万人一夜醒来所在的位置从家里变成街头,则解释为都食用了一种有毒食物所产生的集体梦游现象。
就像吃下同一种毒蘑菇的人会看到同一种跳舞小人一样,虽然这个解释很离奇,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说服力的。一开始信的人很少,但特调局造足了架势,又是请人客串专家,又是拜托警方发公告,甚至还用小号发些胡编乱造的科学文章,来说明这种现象的合理。
如此三管齐下,好歹将舆论给控制住了,虽然还有不少人将信将疑,但特别大的质疑声,却是没有了。
并且,很快,网友们又被新的新闻热搜吸引了注意力,将此事淡忘。
至于那两位不幸遇害的女生,真相不能告知给受害者家属,但是遗骨可以交还。
将被魔吃剩的骸骨火化后,又编了个意外身亡的死因,特调局委托警方将骨灰送还给了家属,张玲的家属反应冷淡,光是由谁来领骨灰谁出钱安置就争论了许久。而刘玉燕的家属,她的母亲章霞,在接到警方通知后,来领骨灰时哭晕了好几次。
但哭了那样久之后,她终究是重新站了起来,一个人抱着骨灰盒,慢慢离开。
到这里,这个案子对外也就基本算结了。
对内要处理的却还有很多,像是对于总局领导的汇报,对于魔物出现在现世的原因的调查。
那魔物是否真的如葛子明所猜测的那样,只是一个凑巧遗留下来的漏网之鱼?亦或是有什么藏的更深、更可怕的阴谋,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不去查个清楚,总是不能让人放心的,现在的人间,经不起任何一只魔物胡作为非。
特调局这几天忙的团团转,过了得有四五天,才终于有机会喘一口气,葛子明正盘算着和郎毅一起,明天去关凛和顾怀山家拜访一下,再问几个问题,顺道,以上户籍的名义,进行他们两个密谋的计划。
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嫉妒他那头乌黑的秀发,成心想让他累到秃顶,一口气没喘利索,新的案子就来了。
也不算新,就是葛子明前阵子一直在忙的那个案子,一桩伤亡人数已经高达十三人的大案。
没错,是十三人,而不是郎二之前跟关凛说的十二人。因为在十月一日这一天,在特调局已经介入调查月余之后,那位嚣张至极的凶手又一次作案了。
它选择的目标毫无规律可言,特调局也根本猜不出它下一个动手的对象,所以那位新的受害人身边,并没有任何特调局的保护。
可幸运的是,这第十三位受害者,并没有死,而仅仅是受到了惊吓,神智有些混乱。
前十二起案子凶手除了留下一具尸首分离血腥至极的尸体外,没有遗留任何可供追寻的痕迹,手段可谓缜密,但在第十三次动手时,它却意外失了手。
为什么?
因为日期,不需要凶手本人解释,在十月七日,葛子明和郎毅看到这起被延后了六天才汇报上来的案子时,立刻就从日期上猜到了对方失手的原因。
十月一日,中秋满月夜,阴气大盛的时间,妖鬼们最喜欢在这样的夜晚动手,凶手选择这样的时间动手合情合理,可它料不到这个中秋夜会天现血月,十尾魔狐现世,那股通过月亮向全国各地辐射的魔气不光惊了特调局的一众人等,穷凶极恶的妖鬼们,也因为这比它们更加凶恶可怕的魔受到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