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小孩们在外面玩耍,大人则回屋里闲谈。
“老四啊,我听你大哥跟我提起,你家那十几亩高粱全都让你给提前割了,是不是有那么回事?不是为父多关管闲事,虽然今年高粱收成不好,但你也不该讲他们都祸害了,再过些日子等庄稼熟了,你多少也能留些种子。”
陈家老爷子虽然分田的时候,并不是很公正,但是毕竟是庄稼人出身,对农事还是很关心的。看到儿子如此折腾,心里有些心疼了,这才提起此事,希望儿子以后慎重。
陈广德若无其事的看了大哥一眼,然后颇为诚恳的对父亲回答:
“阿生说能卖钱。”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广德的目光是如此的清澈,没有丝毫杂念。
仿佛十几亩地的庄稼,是一件小到不能在小的事情一样。
“卖钱?”
一直对陈广德一家抱有成见的大伯母孙氏在一旁阴阳怪气的的问道:“老四,阿生整日里痴痴傻傻的也就算了,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你怎么也这般不明事理,这高粱今年本来就将近绝收,你还提前割了它,你是准备卖高粱叶,还是卖高粱杆啊?”
“确实没有听说过,绝收的高粱叶可以卖钱的。四叔,你这次是不是也糊涂了。”二伯母王氏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帮腔道。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老爷子并没有着急说什么,只是奇怪的看着陈广德,想听听陈广德的解释。
陈广德面对众人的嘲讽,并没有丝毫的生气,手轻轻的搭在快要爆炸的媳妇李氏的手上,陈氏这才将火气暂时压了下去。
心里暗道:“别看自己人没有多少出息,但是自己这媳妇,却是他们妯娌四个中最体贴懂事的。”
“阿生跟我说,如今高粱还没有上市,也就没有人用做高粱扫把,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时机,打一个时间差,弥补市场空白,将我们家的高粱变个法子卖出去,虽然市场空白什么的我不是很懂,但是我愿意支持他,本来高粱今年就绝收,如果能够挣一笔银子更不好,如果挣不到,这小子心也就没有那么野了,我好安心教他读书。”
“小孩子说的话,你也敢信?”大伯母陈氏洋洋得意的看着对陈广德说。
二伯父陈文德不满的看了大伯母一眼,然后对陈广德说道:“如果真如这陈生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将陈生叫进来,我详细问问他。”
此时的陈生正站在院子里的圆桌上给两个小哥哥,还有子姝妹妹讲故事。
两个哥哥都收了陈生的贿赂,小口袋里藏满了陈生在地里挖来的姜不辣,坐在小马扎上跟陈子姝排成一排。
陈生的人来疯性格完全爆发,看着底下的观众。
陈生抑扬顿挫的说道:“孙悟空手里拿着如意金箍棒,见到白骨精准备逃窜,大喝一声,妖怪休走。”
李氏看到陈生玩的那么开心,心中有些不忍打搅,还是陈生懂事,见到母亲来了,从圆桌上跳下来,一流小跑跑到娘亲李氏面前喊道:“娘亲,有什么事情吗?孩儿看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那个将高粱做成高粱扫把的主意,大家都知道了,你大伯母和二伯母都说你傻,你二伯父也想跟你谈谈这件事情,一会你别怕,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娘支持你。”
“呵呵,正因为他们都觉得阿生傻,这件事才有搞头啊,所有人都认为是傻事,自然没有人这样做,咱们就没有竞争对手了,娘亲我们要发财了。”
说道这里,陈生两眼冒金星,仿佛是金光闪闪的黄金一样。
“你这傻孩子,就知道钱。”
“有了钱,阿生就可以给娘亲买新衣服了。”
陈生跟随母亲李氏进了正堂,给各位长辈一一行礼。
不同于大伯母的阴阳怪气,二伯父一直是笑容可掬的样子,拉着陈生的小手问道:“阿生,能跟二伯父说说你的发财大计吗?”
“不能说嘞,要是让你们学了去,阿生不就饿死了。”
陈生憨憨的样子,逗得二伯父陈文德哈哈大笑。
“但说无妨,你二伯父还会抢你的钱不成。”
见到二伯父陈文德如此关切的样子,大伯母孙氏在一旁嘲讽道。
“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发财大计,也就骗骗书呆子。”孙氏在一旁嘲讽道。
见到孙氏又嘲讽自己的儿子,李氏更加恼火了。
虽然陈生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比亲生儿子还要亲,她要做给所有人看,自己这个后娘做的怎么样。所以当有人说陈生的时候,李氏顿时恼火起来来。
“大嫂,你凭什么看不起阿生,阿生是做过什么傻事吗?比如跳进水渠里,弄的自己满身污泥什么的,或者说在妯娌门前撒泼打滚什么的。”
“你。”孙氏一时语噎。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老夫怎么养了你们几个连老婆都管不了的废物儿子,真的是混账至极。”
老爷子气的直拍桌子,几个叽叽喳喳的女人才停住了吵闹。
二伯父这才开口继续问道:“陈生,你跟二伯说说,你这发财大计到底是什么样的?”
陈生看了看大伯母,看到他看傻子一样看自己的表情,心里的底气更加多了一些。
高粱扫把是我们祖先最伟大的发明之一,用高粱穗晒干之后,与编制好的高粱杆绑在一起,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去掉高粱穗上的粮食,就是完美的高粱扫把。
平常时候,高粱如果高产,家里怕浪费一点高粱,用碾子将高粱碾压好几遍,将高粱穗祸害的不成样子,根本做不成扫把,但是今年高粱绝产,但是高粱穗还在,正好用来做扫把。
陈生笑呵呵的说道:“我家那点高粱地今年没有收成,高粱穗里没有结粮食,我们正好提前一些日子将高粱穗弄下来,做成高粱扫把,前些日子,我围着村子转了好几天,进行了市场调研,现在家家户户的扫把都基本上用了一两年了,扫把烂的不成样子,如果这个时候我家推出新的扫把,而别的人家的高粱还都等着高粱成熟呢,所以他们根本没有跟我竞争的可能,而且我家的扫把全都是我爹辛苦了不知道多少个晚上才做好的,结实的很,顾客肯定会很欢迎的,所以我家这一次发财了。”
听了陈生那么一说,陈文德明白了不少,点点头说道:“你这么一说,也不是不可行,只是你家十几亩高粱地,那得有多少扫把啊,你能用得完吗?”
陈生笑着说道:“二伯,您是州学的学正,手底下有不少有功名的读书人,读书人不像一般的农夫,家里多脏都无所谓,他们是圣人子弟,总归要体面些,家里对卫生要求也就高些,我想他们对新上市的扫把的需求也就更加强烈一些,我能不能去州学卖扫把啊。你可是我二伯父,还收了我的贿赂,你必须支持我哦。”
陈文德摸着陈生的小脑袋,笑着说道:“我说你小子又是烧酒,又是烤鱼的孝敬你二伯,原来是要利用你二伯啊,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好……”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二伯母非常不留情面的说道:“好什么啊,圣人之地竟然做满身铜臭的事情,你就不怕传出去坏了你的名声吗?”
大伯母也生怕老四家发了财,也赶紧说道:“二叔,你可别犯糊涂,你这学正做的好好的,别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名声,丢了官,刚才我见陈生说的自信满满的,他肯定有办法都卖出去的,你何必为了这点事情,而影响你的前途呢?”
看到二伯父为难的样子,陈生不愿意让二伯父触犯众怒,笑了笑说道:“二伯父不必为难,您做官不容易,还是名声重要,至于这卖扫把,我们自己想办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