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我才忽然反应过来,那个时候王庆生就已经在向我为他的家人发出求救信号了。他之所以引我到那个破旧的地方,本来就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原来那天我真的没有感觉错,他是真的有话想给我说。
其实那天他就想告诉我,他的孩子和妻子就被藏在那个破旧地方吧。
我和沈睿一路急急忙忙开着车往那个地方去,却在路上不停地遇到堵车的情况,我看着那堵着的长长的队伍,心急如焚,不停地用手抚摸着我口袋里面的那朵小花,还好还好,我一直没有反应,可是干坐着半天,车子也没有前进半步。
不知道怎么的,今天这条路特别地堵车,平时的时候这条路是没有这么堵车的。在焦急的等待之中,我无法想象那个小孩子正在经历什么,一想到短短的一会,她的妈妈就已经去世,如果她的妈妈也是王庆生的那种死法,我不知道这会给她造成什么样子的心理阴影。
妈妈在自己面前被人掏了心脏,那个人还是自己的爷爷,想着想着,我在车里打了一个寒颤。
“你怎么了?”沈睿转过头问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可怕。这条路怎么还堵着!”我忍不住抱怨。
“别太担心!”沈睿伸过手拍拍我的手,我反手握紧了他的手,他也没有放开,沈睿只是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任由我抓着他的手。
还好有这个男人在我身旁,想着我其实是已经死去的人,能够获得新生,全是因为他。我转过头看着沈睿的侧脸,是那样的坚毅,听说这样子的人都比较绝情冷漠,可是我在沈睿身上丝毫都没发现,他除了不正经,并没有其他不好的地方,为人也很是细心,想得也很周全,还很理性,尤其是每次关键的时候他总是可以救我,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忍不住涌起了一股暖流。
我一直觉得我很倒霉,之前,父母早亡,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了二十年,活得努力上进,为了养活自己打着几分的兼职也从来不觉得累。终于,攒了一笔钱了,好不容易要熬出头了,却莫名其妙地死了,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卷入这些奇怪的事情之中。可是,想想比起王庆生,我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至少我还遇到了沈睿这种关键时刻总是可以能救我于危难的人,至少我没有一个像王举那样变态的父亲。
在焦急等待的过程中,我又想起王庆生悲伤的表情还有他之前经历过的事情,以及沈睿说过的王庆生命很硬的话,我不禁悲从中来。看着堵得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队伍,我抬头望了望天,今天的天空晴朗而明媚,万里无云,是一个适合大家一起出去玩耍的日子,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得,适合拥有好心情。这样的天气,如果王庆生和他的妻子还在的话,带上他的女儿一起去郊外玩耍,这会是一个多么和谐的画面。
可是……我的心里百感交集,悲伤在我的周身弥漫着。阳光如此灿烂,却是不属于他们的,在这一样的天空之下,有人在开心着,有人却在承受着生命不能承受的伤痛。这人和人啊,真得是不平等的!想起读书的时候,老师说人人平等,那个时候我深深地相信着,直到很久很久我都相信着,甚至在我兼职的时候我都无法忍受别人对我的不公平,因为我相信这世界上人人平等。
可是,事实是今天,我发现这灿烂的阳光不过是一种罪恶的掩饰,这灿烂阳光之之下,痛苦和罪恶早已经腐烂发臭却因为这阳光温柔地照耀,让其不被人看见。
阳光之下,藏着的是这等的黑暗。可是一想到,这么倒霉的我都遇到了好的转折点,难道上天就是这样对王庆生和他的家人的吗?一个努力奋斗的人,一个已经尝过世间辛酸百态的人,上天为什么不让他经历一点好事情!
堵车的时间每延长一秒,我的心就越加地紧张一分。最后,我终于忍不住叫沈睿将车开进了旁边的小道,然后将车停在了路边,我抓着沈睿的胳膊一把将他拉下了车。
接着,我凭借着记忆,带着沈睿疯狂地奔跑在大街小巷里,穿过一个又一个狭窄的小道往那天王庆生带我去的地方跑着,途中我不忘给赵铭发了一条短信,叫赵铭到那个地方去。我希望一切来得及,我祈祷这一次上天让王庆生走运一点。
一个破旧的红色砖墙的瓦房子里面,一个小孩子不停地哭泣着,这哭声里面充满了恐惧与害怕,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发现,没有一个人前来解救。
这是一栋封闭式的房子,房子已经是岌岌可危地快要倒塌了,周围是杂乱放着的缺胳膊断腿的家具和乱扔的垃圾。这一片都是废旧的房子,因为要施工,大家都早已经搬走了,大片的房子里面空无一人。
这片房子很快就要被拆除了,开发商就在旁边,工地上面不停地传来嘈杂的施工声,小孩的哭泣声和施工的声音相比较不值一提,所以谁也想不到这里正在发生着一起惨绝人寰的杀人的事件。
王举特意选的这个地方,隐蔽,荒芜,不容易被人发现,一般也不会有人想到这里,正好合适办事情。
王举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面哭泣的孩子和房子一旁的冰棺材里面的阿燕,他蹲坐在地上吧嗒吧嗒不停地抽着烟。
他的儿媳妇就在两个小时之前已经被他杀掉取了心脏了。接下来就应该轮到那个小女孩,他嫡亲的亲孙女了。
“好了,事情办妥了,接下来该到她了。”那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从里面的一间屋子里面出来,一边脱着沾满了鲜血的手套,一边蹲下坐在王举的身边对着王举说。
看到那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出来,小女孩哭得更凶了。她之前就看到自己的妈妈被这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带着刀的男人带进了里面的屋子,不久之后她就听到了妈妈凄厉的叫声,她不知道她的妈妈怎么了,可是她知道她的妈妈很痛苦,痛苦到了她发出的叫声让小女孩觉得胆战心惊,小女孩听着那声音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那些被关在笼子里面的鸡鸭,在别人拿着刀在他们身上下手的时候,也是传递着这样的情绪,传出这样的声音,一种可怕的感觉袭击者小女孩。
当小女孩看着那个男人出来,手上都是鲜血,她感到更加惊恐,虽然她才五岁,可是她已经能够感觉到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再也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她哭得越来越厉害,脸上满满的都是泪水。她不知道除了哭,还可以怎样表达自己的恐惧与伤心。
一直听到那个小孩子尖锐的哭声,让那个男人觉得很烦躁,他起身慢慢地走向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看到那个男人慢慢向着自己走过来,本能觉得十分可怕,脸也一下子变得十分扭曲,她张着嘴哇哇大哭起来,嘴里也一直叫着含糊不清的妈妈。
那个男人从旁边的桌子上面拿了一卷胶带,然后用力地扯下了一些。他走到那个小女孩的身边,微笑地看着她,轻轻地对她说:“别怕,你妈妈已经死了。”然后一把将小女孩的嘴巴粘上了。
小女孩听到刚刚那个男人说的话,瞬间停止了哭泣,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可怜她小小的脑子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不能够理解“死”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想起了之前去看奶奶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过爸爸和妈妈谈论过这个词语。
那个时候奶奶病得很重,爸爸和妈妈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他们两个很焦急,有一天晚上他们就谈到了“死”这个词语,那个时候的她出于好奇,跑到妈妈的身边问妈妈“死”是什么意思。妈妈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对着她说就是一个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在我们的身边消失了的意思。然后她又扬起她天真的小脸问妈妈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哪里,奶奶要去哪个地方吗?那时候,妈妈抬起满是疲惫的脸对着她说,嗯,奶奶不久之后就要去那个地方了。她又问奶奶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每个人都会去那个地方吗?妈妈对着她认真地说,是的,每个人都会死,所以每个人都会去那个地方。奶奶去,是因为奶奶生了很重的病,奶奶就快要离开我们了。
那个时候,她没有问,妈妈是不是也会去那个地方,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问。她觉得妈妈永远不会离开她,可是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说妈妈死了,怎么会呢……
她想着刚才那个男人带着刀,出来的时候满手的血,是他让妈妈得了很重的病吗?所以妈妈离开了她,消失了,去了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想到这里小女孩终于反应过来,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了,之前她一直叫妈妈妈妈也没有回答,原来是妈妈不在了……那一刻,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流了下来,沿着脸颊滴落在胸前渗进衣料里。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