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奚世恩说话,沈江就先满口答应承诺道:“夏娘子放心,我们一定会彻查此事,还你一个公道的。”
“既然沈大人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夏月初见好就收,冲二人柔柔一笑,转身准备离开。
扎拉钦立刻冲上来想跟他说话。
早就被刚才的突发事件刺激到的邹泓四人立刻摆出架势,唐茹更是连暗器都已经扣在了手中。
四个人将夏月初挡在身后,四双眼睛死死盯着扎拉钦,大有他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血溅当场的感觉。
扎拉钦急忙停住脚步,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嘴里道:“我只是想问问,夏娘子如今开的酒楼在何处?吃过夏娘子做的全驼宴之后,我就对夏娘子念念不忘……我是说,对夏娘子的手艺念念不忘。
“可惜我因故未能去上膳堂一饱口福,没想到竟然能与夏娘子在京城相逢,想必这就是你们大齐人最爱说的缘分?对不对?”
唐茹尖细的小下巴抬得老高,听到这话之后狠狠翻了个白眼。
“我们娘子如今没空接待你,你想吃夏娘子的手艺,有本事跟着你们吐蕃王入宫吃宫宴啊!”
扎拉钦闻言眸光一闪,飞快扫过唐茹。
他可还记得当初在上膳堂的演武场,唐茹是如何评价自己的。
唐茹故意控制内息让自己白了脸,揽着夏月初的胳膊,被吓着似的往她身后缩。
“不好意思,小孩子口无遮拦,莫要见怪。”夏月初对扎拉钦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就算他跟这次的袭击没有关系,这人的脑子似乎也有些问题。
之前在保定府就神经兮兮的,还惹得薛壮下去跟他打了一场才算老实。
如今诺大个京城也能重逢,还专挑薛壮不在的时候,傻子才会相信他没有图谋。
出了步军司衙门,唐茹陪着夏月初一起钻进了车厢里,等马车关上车门重新开始行进,她便抓住夏月初的手,满脸嫌弃地说:“手冷得跟冰一样还要强撑着笑,笑得难看死了。”
不知是不是习武的缘故,唐茹的掌心很暖,夏月初闭目靠在车厢壁上,任由她一边嫌弃地唠叨一边给自己暖手,手指却一直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唐茹念叨了几句之后,终于不再开口,双手把夏月初的手拢在当中,帮她搓揉着。
“以后别自己瞎逞能,出门多带点人!”唐茹揉搓了半天也不见她有什么好转,气急败坏地甩开她的手,高声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养在家里做摆设的么!”
夏月初从上车开始就牙关紧闭,一言不发,不是她不想搭理唐茹,而是她怕自己一开口,上下牙就会开始嘚嘚作响。
听到唐茹这话,她突然伸手把唐茹整个人搂在自己怀里,将脸埋在对方肩头,似乎这样可以多汲取一些温暖似的。
唐茹的身子一僵,她着实不太适应别人这种接近。
但是她能感受到夏月初身体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最后叹了口气,抬手回抱住了对方的肩膀,十分生疏地开口安慰道:“行了,别怕了,以后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放心吧……”
马车停在廖府门口,下车的瞬间,夏月初又重新挂起淡定从容的微笑,熟练地安抚着父母和廖老爷子。
直到吃过晚饭独自回到房中,夏月初才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心里也是后怕不已。
白天强撑出来的表象全都剥去之后,独自一人在漆黑的屋内,她将自己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哭到浑身发抖。
既然之前决定跟着薛壮,她就已经做好面对这些危险的心理建设。
但是很多事情,只停留在想象层面跟直面现实的时候,冲击力度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今天她杀人了!
虽然对方不是好人,虽然对方很有可能是来置她于死地的,但是看着刚才还活生生的人,被自己射出的弩箭夺走性命,扑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不能呼吸……
夏月初当时在车厢内,几乎同时也差点儿心脏停跳,胸口憋得生疼,活似自己也在鬼门关面前走了一遭。
也许是成长环境的原因,她无法做到像封七他们那样毫无负担地收割人命。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理由正当,不是滥杀无辜,就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夏月初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手上,这个认知让她莫名痛苦。
理智上可以说服自己,但是心理上却还是抗拒排斥。
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黑衣人从中箭到倒地乃至于死亡的全过程,就像放电影似的在眼前不停闪过,让她浑身寒颤,根本无法入睡。
被关在外间的两只傻狗听见屋里动静不对劲,全都凑到卧房门口,先是焦躁地在外面哼唧,后来开始用大爪子使劲儿挠门,不断发出吠叫。
成年犬的叫声浑厚中带着共鸣音,在宁静的夜里十分刺耳醒目。
夏月初踉跄地下地,摸索着过去开门,把两只狗放进来。
大傻和二傻不明白夏月初出了什么事,但是它们能敏锐地感觉到主人身上气息的不对劲,都使劲儿地用头蹭着她的身体,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她。
夏月初回身上炕,钻进被窝里,然后拍拍自己身侧,招呼两条狗都上来。
搂着二傻有点憨粗的脖子,揉着大傻刚换上的厚实被毛,原本不安的心终于好像找到了一点依靠。
她有些孩子气地揪了揪大傻颈间的长毛,嘴里低声抱怨道:“你爹那家伙,说是去保定府看看,这一看就没影儿了,留我一个人在家担惊受怕的,这次等他回来,一定要罚他去睡书房。”
夏月初平时爱干净,不许两只傻狗随便上炕,所以这会儿二傻有些兴奋,在一旁滚来滚去。
大傻则老老实实地任凭夏月初一双手在自己身上蹂躏,不时用湿热的舌头舔舐着她的掌心。
熟悉的环境和两只狗的陪伴,让夏月初渐渐恢复了平静,后半夜终于疲惫地阖上眼皮,昏沉沉地睡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