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胡静娴的大力宣传下,永榆县上下都知道胡家大女婿在府城做官的事儿。
但是这个官,到底是个什么官,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还没点数么?
难不成她是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不成?
邓建丰真是要被胡静娴这个蠢女人气死了!
居然敢在自己的衙门大堂,当众拿府衙来压自己?
邓建丰此时连话都不想再让胡静娴说了,于是直接叫人拿出上一案审结的卷宗道:“姜瑞禾被拐卖一案,本官早有过裁决。”
一旁的师爷范维举起诉状,捡要紧的念道:“姜瑞禾,年十六,早有婚约在身,父母过世后被兄嫂非法卖给本县人牙子鲁菊。判销毁姜瑞禾之卖身契,恢复良籍身份。判鲁菊交出全部卖身契,当面销毁,罚银二十两,并罚城北养济院做工至次年四月。”
“卷宗内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胡静娴,你手中的卖身契又是从何而来啊?”
胡静娴没有想到,这个姜瑞禾居然已经从奴籍恢复成了良籍,她顿时冒出一后背的冷汗。
如果真是良籍,那么整个事儿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奴籍的话,虽然是个人,但其实大家抢夺的不过是个花钱就能买下来的物件儿罢了。
但若是良籍,那可就不是花钱能解决的了,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要落个强抢民女的恶名。
不过她很快又高兴起来,卖身契都被夏月初撕掉了,岂不是死无对证?
这会儿她倒觉得夏月初当时真是撕得好,撕得妙,撕得呱呱叫了!
不过她那点儿小心思都挂在脸上,谁还看不出来?
夏月初冲上头道:“邓大人,我方这里有之前胡静娴拿来找我们要人的卖身契。”
说罢她掏出十几片被撕碎的卖身契呈了上去。
孙旭顿时自告奋勇道:“大人,卑职这就将证物拼好。”
不多时,卖身契拼得七七八八了,孙旭将其呈给邓建丰看,并道:“卑职已经派人去拘那人牙子鲁菊了,很快就到。”
胡静娴越发觉得不好,突然间嚷道:“启禀大人,我是被人骗了的,那个人牙子,是她骗我说姜瑞禾是奴籍,我才花钱找她把人买下来,想给我弟弟做小的,还请大人明鉴啊!”
还不等邓建丰说话,大堂门口就传来一声断喝:“你这刁妇,在官府大堂还敢这般谎言连篇!”
邓建丰闻言朝门口看去,想知道是谁敢在自己的大堂上大呼小叫。
但是一看清来人的脸,他顿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上任几个月的东海府同知闫文远。
当初窦士忠被抓,闫文远直接被任命的时候,邓建丰就在旁边。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闫文远比他还小几岁,这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次机缘。
但是邓建丰也还算想得透彻,明白虽然看着像是当场随口任命,谁又知道背后是什么情形?
说不定陈大人来东海府之前就掌握了窦士忠与庆王勾结的证据,带着闫文远来就是为了提拔他。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这都是自己的上峰。
所以邓建丰急忙起身下来见礼:“同知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未能出迎,着实失礼,还望大人见谅。”
“不碍不碍,是我不请自来,你何罪之有。”
胡静娴虽然从未见过闫文远,但是却挺田志民提过,心里正在奇怪,同知大人为何会突然来到永榆县?
马上,她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跟在闫文远身后的人,竟然是丈夫田志民。
若是搁在往常,哪怕是在衙门大堂,胡静娴也会按捺不住直接去找田志民说话的。
但是今天却不知为何,她觉得田志民脸上的表情格外奇怪,让她有种脊背发凉的不好预感。
她的脚尖挪动一下,但是很快就停住了,隔着半个大堂的距离跟丈夫对视,恍惚间觉得对面之人,竟然是如此地陌生遥远。
胡静娴还没想明白这种不好的预感是什么的时候,就听闫文远道:“你打着朝廷命官的旗号,纵容娘家在永榆县作威作福……甚至还亲自上阵,去初味轩蓄意闹事,像你这种不贤、不义的刁妇,如何配做朝廷命官的夫人?”
胡静娴听到这话,打了个激灵,难以置信地看向闫文远,不敢置信地反问道:“你、你说我是刁妇?”
“除了你还有谁做过这些事情?”闫文远表面上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余光却一直在瞄着另一边。
只见那边是两个女子,一个做妇人打扮,应该就是初味轩的东家夏娘子。
那么在夏娘子身边、坐在轮椅上的精壮男子,想必就是陈大人要自己暗地里多家关照的人了。
虽然对这人的身份颇为好奇,但是闫文远发现,自认为隐蔽的视线,刚飘过去就被男子发现了,顿时收回目光,装作刚才只是无意。
胡静娴被闫文远的话刺激得不轻,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田志民。
刚才闫文远话里的某些事情,除非是田志民说出来的,否则对方是不可能知道的。
田志民到底是心中有愧,此时眸光闪烁,根本不敢正视胡静娴的眼睛。
“田志民,你摸着良心想一想!我变卖嫁妆供你读书,我给你生儿育女照顾老人,如今我还给你操持着家业,里里外外哪个不是我打点的?如果不是我,你一个穷秀才能有今天?”
田志民没想到,胡静娴在大堂上居然还说这样的话,顿时血气上涌,心虚一扫而光,指着她怒道:“你除了拿这件事要挟我,你还会别的么?这十几年,你打着我的旗号搜刮的好处,比你的嫁妆已经多了十倍百倍了吧?
我田志民虽然是个穷秀才出身,但是我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领了这么多年的朝廷俸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做枉法乱纪的事情还包庇掩护!
若不是念及你这么多年对我田家、对我田志民有恩,我何至于忍到今日!
但是你却丝毫不知自省,反倒变本加厉,如今竟然胆大包天到连以良充贱的事都敢做。
今日田某豁出去名声地位,也要大义灭亲,休了你这个目无法纪、仗势欺人的恶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