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薛勇,薛良平转身冲进正房里屋,一把揪住盛氏的领口,两拳把她打得鼻孔窜血。
盛氏正捧着钱匣子心痛,毫无防备地被薛良平按倒就打,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她下意识地根据以往挨打的经验,没有去刺激薛良平,而是蜷缩起身子,尽量把身体比较脆弱的部分保护起来。
直到薛良平打够了摔门离开,盛氏才后知后觉地想,他今天也没喝酒,自己这到底是为啥挨打?
盛氏锁好钱匣子,暴怒地冲出去骂道:“薛良平,你为啥打我,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薛良平却推着薛壮往屋里去,连个眼神都没分给盛氏。
盛氏气得冲过去想要拉住薛良平,却被薛力一把拦住。
“大力,你放手!”盛氏气得不行,进门这么多年,薛良平还是头一次没喝酒就打她。
若是让他开了这个头,以后得日子还怎么过。
薛力见薛勇已经逃回屋里,这才低声把刚才的事儿跟盛氏说了。
盛氏顿时傻眼了。
这些话的确是她说过的没错儿。
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而且也都是背着薛良平,私下跟儿子们说说罢了。
自打薛壮当兵离开,自然也就没有再提过这些话了。
今个儿若不是薛力说起,她自己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心虚。
薛良平的确是老实本分,但殊不知,若是把老实人惹急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想到这些都是薛勇搞出来的,盛氏恨不得打死这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薛良平把薛壮推回屋里,没有像以往一样急着离开,而是蹲在门口,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薛壮此时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难怪老人们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就算这些事儿并不是出于薛良平的本心,但至少也是因为他的放纵和不上心。
薛壮心下觉得忿忿,但是是他也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责怪薛良平。
他以前从未如此贴近穷苦人家的生活。
原本在他的心中,只要能用钱解决的就都不是事儿。
但是打从来到参顶子村,他算是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贫贱夫妻百事哀。
只要提到钱的,全都是大事儿。
平日谁多吃了一口鸡蛋,多抓了一把白面,都会引来盛氏的破口大骂。
看到这种种生活的艰辛之后,他更加无法责怪已经满心愧疚的薛良平。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生活所迫。
薛良平不过是个大字不识的乡下汉子,又如何能要求他在扛起一家人生计的情况下,还得做到事事细心周全。
“大壮啊——”二人相对沉默了许久,薛良平才开口,“是爹对不住你啊——”
“爹,事儿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重要的是把以后的日子过好。”
薛良平闻言差点儿掉下眼泪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知道疼媳妇疼儿子的人。
即便是在内心有所亏欠的大儿子,也是在心里盼着他在军中平安,能有份好的前程。
盛氏抠门刻薄,他总觉得是因为家里太穷,逼得她不得不这样精打细算。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相信了这么多年的枕边人,竟在背地里对一个没了娘的可怜孩子这般恶毒。
这还只是被薛勇说出来的,那还有没说的呢?
难怪儿子从军中回来后与自己这样生分了。
当年走的时候才十几岁,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
待在军中长大懂事之后,再回想起当年的事儿,又怎么可能毫无怨言。
薛壮见薛良平扯着袖子擦眼睛,开口道:“爹,你放心,等我的腿脚好了之后,我会好好孝敬你的。”
薛良平听了这话,心里越发难受,起身道:“爹还能干活咧,今年若是收成好,入冬前给你和月初起个房子,让你们分出去单过。只要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孝敬我了。
薛壮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若是自己病好离开,薛良平这里只要多给银子,让他过上好日子也就罢了。
但夏月初呢?
被薛家媳妇的身份捆住了手脚,若自己也走了,她该如何是好?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事,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月初?在家不?”门外传来陈婶的声音。
薛壮听到陈婶的声音是从院儿里传过来的,心里很是奇怪。
陈婶因为寡居,平日很少与村里人走动。
偶尔来找夏月初也是在后窗外头叫两声,然后在外头等着。
今天怎么不怕盛氏说闲话,居然从正门进来了?
薛壮推开窗户,只见陈婶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
“月初,在家不?你弟来找你了。”
薛良平闻言起身迎出去,看着少年半晌,才一拍脑门道:“哎呀,是瑞轩吧?上回见你还是你姐过门的时候呢,一眨眼都长这么高了!”
夏瑞轩看到熟人,松了口气,问:“薛大爷,我姐在家不?”
“你姐进城去了,说是要去大半日,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薛良平说着谢过陈婶,拉着夏瑞轩进屋。
夏瑞轩进门,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薛壮,神色顿时有些奇怪。
他有些别扭地叫了声姐夫,便又扭头继续追问:“薛大爷,我姐进城干啥去了?”
“好像是在城里找了个什么差事做,要去试工。”
他对薛壮的一腔愧疚无处宣泄,连带对夏月初都产生了补偿心理。
如今夏家来人了,哪怕只是个半大孩子,也绝不能怠慢。
但是,薛良平从未接待过小孩子,也不知该如何招待才好。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打开装着烟丝的荷包。
但是很快又觉得不对,咋能让孩子抽烟呢!
但左右看看,家里根本就没有能够招待客人的吃食。
薛良平无奈,有些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打算出去买点东西回来招待客人。
“瑞轩啊,你先跟你姐夫说话,我去村口看看你姐回来没。”
薛良平说罢回房,找到盛氏要钱。
盛氏因为先前的事儿还心虚着,也不敢问薛良平要钱干啥,难得顺从地打开了钱匣子。
“老头子,刚才勇说的那个事儿,你听我说,我……”盛氏看着薛良平神色平和,便想趁机解释一二。
谁知话刚起了个头,薛良平却睬都不睬,抓起一把铜板就出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