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认错人了。更何况，在下也不是什么姑娘。”慕璟璃眸光轻闪，选择了否认。
    防人之心不可无。
    之前的匆匆相遇不过是一场意外，反正他也看不到，自己不承认他能怎么样？
    贺兰玥闻言，那本就苍白如纸的面色似乎又白了三分，透着一种令人心疼的孱弱。
    他虚弱地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投下一片阴影，轻声道：“抱歉。”
    自己认错了吗？
    或许吧。
    明明已经是将死之人，他还在期待什么？
    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甚至连话都没有搭上一句，人家不想承认也是应该的。况且他一个不祥之人，死不足惜，不扯上关系反而更好。
    慕璟璃没想到自己否认之后，他连追问求证一下都没有就直接道了歉。
    正觉得奇怪，发觉他身上萦绕着一种浓得快要化不开的悲伤。抬眼望过去，就发现他已泰然地闭上了双眼，仿佛一心求死。
    几个呼吸之间，她选择伸手拉起了他的左手。
    触手冰凉，就像一具尸体的手。
    见状，慕璟璃微微蹙眉，在短暂的停顿后才开始给他号脉。
    可这一号不要紧，竟然发现他的体内有着非常严重的耗损情况，五脏六腑都已衰竭。若不是雄浑的灵力支撑着，这会儿恐怕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更怪异的是，这些耗损并不是今日才有的，而是日积月累，长久伤害所积存的结果。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将贺兰玥的袖子往上撸了撸，继而拉开了他的衣襟。
    果然。
    上面层层叠叠布满了无数的伤痕，有的是新伤，有的是旧伤。新旧交叠，那狰狞的伤痕让人心里发颤。
    她难以置信，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将一个人伤到这个地步？
    这个男人真的是不夜天银月城的少主吗？那天是不是她听错了？
    还是想岔了？
    “你做什么？”小童见慕璟璃竟然去扒他家少主的衣襟，警惕而愤怒地瞪着她，“你要救就救，不想救就算了，何故侮辱人？我家少主是何等身份，岂是你……”
    “小童！”
    贺兰玥虽然眼睛不好用，但是心里却跟明镜一样。
    他知道慕璟璃此举不是想要羞辱他，亦不是要伤害他，只是好奇之下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而已。
    不过知道归知道，心里还是感觉有些羞愤。
    好像自己的秘密正在被人窥探一样，而且还是一些丑恶到每每想起都让他痛不欲生的秘密。
    如今，竟然在他垂死之际，这么堂而皇之地暴露于人前，让他如何能不羞愤？
    另外，他也弄明白了一件事，这位姑娘是懂医的。
    此时，在简短地号脉诊断后，慕璟璃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瓶凝血的药剂和一瓶补气固元的药剂。
    将两个贴着标签的小瓶递给对面的小厮，沉声道：“你叫小童？这会儿还能留在这里，一心想要救你们家少主，看来是个忠仆。这两瓶药剂能够暂时稳定住他的伤势，你快点儿给他服下吧。不过他所受的内伤很重，暂时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离开这里再说。”
    “药剂？这是什么？”
    小童出身不夜天银月城，虽然只是一个奴才，但是也算见多识广。
    城中多得是炼丹师和医者，可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怪异的东西。那黏糊糊臭烘烘的汤药他倒是见过不少，难道这药剂就是汤药？只不过换了一种说法？
    思及此，小童将两瓶药剂都打开了。
    霎时间，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丝毫不见一点儿难闻的气味。
    他好奇地端详着小瓶，还试探着摇了摇，仿佛非要研究出一个所以然来的模样。
    见状，慕璟璃朝天翻个白眼，抽了抽嘴角道：“你是不是想要看着你们家少主断气？还不给他服药？”
    “哦。”
    小童懵懂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托着贺兰玥的头，慢慢将他扶了起来。刚要把药瓶送到他的唇边，忽然意识到什么，再次抬眼看向慕璟璃，“你不会害我家少主吧？这……这药剂真的能疗伤？”
    “当然。”不仅能疗伤，而且效果丝毫不比丹药差。
    之所以不拿丹药，则是因为药剂的原材料比较便宜，她舍不得把自己炼制的丹药分给外人。
    毕竟他们还没进入那个龙魂冢呢，可不能轻易浪费。
    这主仆二人又不是她的朋友，只不过是见过一面而已，她能救人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想多打听一些有关龙魂冢的消息。
    半死不活的话肯定不方便询问，但要是活蹦乱跳的话又不见得会说真话。只有让他们看到她的实力，想要继续求助于她，她才好进行下一步。
    可是小童跟在主子身边十几年的时间，见过的恶人实在太多，以至于他直到现在还是有点儿犹豫。
    这时，贺兰玥费力地抬手，摸索着握住小童的手腕，开口道：“给我吧。”
    自己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难道还会担心别人害他吗？
    左右不过就是一个死罢了，能死得痛快一点总比在这里煎熬着要强。
    更何况他相信，这个姑娘不会害他。
    “嗯。少主，慢点儿喝。”小童能跟在贺兰玥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其实在他家少主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因为找不到对方害人的理由，于是便顺着少主的话将药喂到了他的唇边。
    很快，贺兰玥身上的伤口就不再流血了。
    渐渐的，身上有了力气，他直起身子，拱手抱拳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人。”
    “别这么说。你的伤势只是暂时稳定住了，不代表已经好了。如果不赶快想办法医治的话，随时都可能再次发作。那个，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慕璟璃想着自己是有私心的，接受这声道谢多少有点儿心虚。
    须臾，等到一众人按照贺兰玥所说离开了那座囚阵，牧珩和苏月等人便开始命团里的兄弟们开始扎营。
    此时天色太暗，继续前行可能会遇到许多危险。
    倒不如养精蓄锐，等到明日一早再继续前进。反正龙魂冢还没有真正出世，那些先他们一步进来的人也只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