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如果是服毒自杀,那仵作很容易查出来,这样想要泼脏水到贾琏身上,实在太勉强,但若是说贾琏恼羞成怒,在被揭露后杀两人灭口,这个却是可以的。
只是一步错步步错,两人竟然没死成,这就很尴尬了。
贾雨村千算万算,又因为实在太想要贾琏中招,所以太过心急,反而中了贾琏的圈套。
这一步贾琏完全是侥幸。
知道前因后果,吴大仁的罪名就奔就完全成立了。四个人最后直接被带走,对于他们的安排,贾琏也并不想知道。
这次走了狗屎运,所以没能让他们得逞,若是换一种结果,贾琏恐怕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时间让人成长,现在的贾琏心里虽然还有有些妇人之仁,但对这种危害自己性命之人,却是生不起一点怜悯。
而且如今事情都还不算完,人虽然已经移交皇帝,但此前他们留下的烂摊子却还有需要贾琏收拾。
再次庆幸自己先将报纸推行出来,连夜吩咐登报,第二日就发行出来。
秦家魏家为富不仁,欺压百姓、被荣国府盐部右侍郎贾琏发现后,企图设计诬陷谋害朝廷命官,如今已经被捉拿归案,如今正在天牢。
百姓哗然,此前私底下流传的谣言不攻自破。
这时候的人本来就简单,别人一句话就轻易相信。
贾琏的报纸在前期已经积累了大量民心,所以这才能轻轻松松力往狂澜。
不过这样一来,更多人的目光聚集在报纸上。
毕竟这件事其实算得上十分隐秘,但隔天就登报,而且还人尽皆知,这背后是谁在主谋,报纸的幕后操作者是谁,有心人纷纷猜测。
第二日早朝,没来得及看见报纸的吴大仁被皇帝叫到御书房。
秋老虎预热未消,吴大仁跪在御书房门口,不过一会儿工夫,额上就已经起了密密麻麻豆大的汗珠。
“他还是喊冤?”
屋子里头皇帝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头也不回的开口。
从进来开始,他就没有问过吴大仁什么,只是让他在门口等着,只是吴大仁自己心里有鬼,不消一会儿猜到皇帝怕是要整治他,连忙喊冤。
只是喊的是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不停的表忠心,然后又说不要听信奸佞什么的。
但又因为皇帝没有明确指出来,吴大仁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侥幸,于是硬是扛着没说出来。
戴权闻言连忙,斟酌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
“倒是没有,估计是因为累着了,跪了小半天,快要两个时辰,吴大人到底年纪大了,好像有些受不住。”
戴权是皇帝的贴身太监,甚至可以说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了。
吴家不清楚贾琏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这样找死,旁人实在不好出手相助。
但戴权平日得了吴家不少好处,在允许的情况下,隐晦的提醒一下皇帝,还是可以的。
皇帝年纪大了,现在身体越来越不好,也许将死之人,所以对名声反而越来越顾忌。
戴权凭借的,无法就是皇帝怕担上暴君的名头。
效果显著,皇帝闻言手中的笔一顿,脸上虽然冷笑,却终于开口。
“哼,那就让他进来吧。”
带着几分气性的将手中的笔仍到桌上,皇帝冷冷看着戴权带进来的人。
吴大仁如今已经六十好几,因为保养得好,所以看起来慈眉善目,很是让人亲切。只是想起此前自己亲自审理的那几个人,皇帝看向吴大仁的眼神,又满是厌恶。
“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次跪倒地上,吴大仁身子微微踉跄。
下了早朝,他就被皇帝传唤进御书房。此前秦家魏家四人被贾琏瓮中捉鳖,这个吴大仁是知道的。所以这也是他着急和担心的地方。
日头下面又跪了这么久,他已经有些浑浑噩噩的不清醒,也只是碍于身体的本能,然后给皇帝行礼,但脑子已经反应有点慢了。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吴大仁,眼神阴霾。
“可知道今日为何找你来?”
冷冷开口,皇帝目光灼灼的看着跪在地上人,眼里满是狠戾。
简简单单一句话,原本并没有什么,只是吴大仁做贼心虚,从昨日开始,秦家魏家不少人被抓走,他现在也不知道那几个人到底说了什么没说什么。
到底心里存着侥幸,吴大仁心里想着是不是还要赌一把,所以即便现在面对皇帝的质疑,微微迟疑,还是梗着脖子装糊涂。
“回禀皇上,臣不知。”
说完心几乎要蹦起来,吴大仁心里忐忑的厉害。
欺君之罪,诛灭九族。
这若是真被其他人知道,到时候怕就是真的完了。
只能硬着头皮上,不曾想派出去的人竟然全部都遇到了伏击、而因为心虚,吴大仁并不敢直视皇帝。
“只是臣向来鞠躬精粹,还请皇上切莫听信奸佞小人重伤老臣,臣冤枉。”
闻言皇帝心里的怒火更浓,伸手将龙案上的一沓纸狠狠摔到吴大仁头上,语气更是森然。
“好,不知,好一个不知,那你自己看看这个是什么!”
被劈头盖脸砸了一脸,吴大仁心里“咯噔”一下,颤颤巍巍伸出手,心里虽然已经有预感,但这个场景,吴大仁还是差点吓晕过去。
勉励让自己坚持,一张一张的将东西捡起来,眼神瞄到上面的东西,吴大仁身上哆嗦得厉害。
地上这些纸,上面记录了所有吴家这些年做过所有的事情。
明里暗里,新的旧的。
一张一张翻看,吴大仁的脸色随着手上的东西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怎么,可看清楚,看仔细了?”
嘴角冷哼,皇帝在上首就这样静静等着。
地上的吴大仁如今已经怕得有些腿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东西,只觉得头脑发昏得厉害。
皇帝能够找到这些东西,自然也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大仁显然也是很知道这一点,闻言脸色难看得厉害,嘴里之前的冤枉不再。他知道这种时候,若是再喊冤,那就真的是拿皇帝当猴子耍了。
“噗通”一声跪下,吴大仁手脚无措的一下下磕头。
“皇上恕罪,臣有罪,臣有罪,但臣这些年在朝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皇上开恩。”
吴大仁是真怂了。
若皇帝只是口头说说,并没有这些证据,也许事情还没有到那个这个程度,但如今的情况,皇帝不仅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吴大仁还自己作死来了个欺君之罪,如今看吴贵妃的面子,就算此前的事情,皇帝来个既往不咎,但欺君之罪这个。
老皇帝心里本来就忌惮世家,以前因为这个,遇到什么事情总是忍让三分。
可如今吴大仁自己撞到皇帝枪口上,不仅欺君,竟然还敢提什么功劳苦劳,倚老卖老,说的就是这个了。
怒火中烧,皇帝明白吴大仁这次是真的没话说了,起身走到匍匐在地上的人面前,脸上狰狞。
“功劳、苦劳?你拿朕俸禄,私底下还如此搜刮民脂民膏,你还跟朕谈功劳,你有何脸面,哪里来的勇气!”
气不过狠狠一脚将吴大仁踹翻,皇帝气得哆嗦。
所有世家,吴家算不得最显赫的。
毕竟如果果真显赫,也用不到送女儿入宫。但吴家原本是最得皇帝心意的。
后宫佳丽三千,他不是没有其他选择,但他依旧将吴家的女儿捧上贵妃的位置,而且还将兵权什么的,尽数交到吴家手上,让他们作为自己的武器,作为自己的手,去搅乱世家,让他们自相缠斗。
可以说皇帝是十分信任吴大仁的了。
越是有期望,便越是失望。
自从上次从贾元春那里知道秦可卿身份的事情是从吴贵妃口中传出来的,皇帝心里就对吴家起了猜忌。
君心难测,猛虎身侧,岂容他人酣睡。
吴大仁任由皇家子嗣流落民间,这其实并不是皇帝最生气的,最生气的是,他最后竟然还利用这个身份,企图让皇帝对贾家下手。
皇帝最恨欺上瞒下,利用自己的人。
也是为了震慑其他人,吴大仁最后直接被老皇帝扔到了大理寺,所有程序公事公办,若是有求情者,同罪论处!
吴家的事情在朝野上面掀起轩然大波,倒也有不怕死的上前劝诫。
世家知道皇帝正在寻找机会下手,生怕唇亡齿寒,下一个就是自己,所以这一次倒是摒弃前嫌,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
动用家族的力量,过半官员纷纷出列为吴家求情。
原罪吴家欺上瞒下、鱼肉百姓,草菅人命,论罪该诛。
只是无奈满朝文武阻力太大,玄武门门口,天天有人以死相谏。
皇帝斩杀了三个人后,还是不见有人减少,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收押。
“还记得忠顺王吗,这些人是在玩儿火。”
相对而坐,林如海一边看手上的东西,一边朝贾琏摇头。
“因为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往后上门的人不会少,你自己最好想个什么方法避避。”
先是忠顺王因为碰到贾琏,结果连亲王之位都被革除。如今又是堂堂百年世家,结果和贾琏沾了边,现在甚至面临灭族之灾。
所以众人将注意力放到贾琏身上。
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还让贾琏出面,事情能够得到缓解。
想要彻底将吴家解救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但免除死罪,也是态度的一个表现。
让皇帝知道世家的团结,从而让他知难而退,这才是众人想要的结果。而吴家过得好不好,他们一点都不在意。
贾琏知道林如海的意思,想起这些日子家门口的门庭若市,也是头疼得厉害。
“翡翠快生了,不如请个陪产假?”
小心翼翼开口,贾琏看向林如海。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陪产假说法的,若是有哪个男人怕老婆,还会被人耻笑。
但现在的情况,贾琏最好还是不要参与其中最好。
左右最需要他的时机已经过了,现在他在不在都没有关系。
好笑的看一眼贾琏,林如海莞尔,不过细细思索,倒也不是不行。
“你自己考虑吧,半个月的时间就行了,这半个月......”
想到皇帝的安排,林如海陷入深思。
“半个月就尘埃落定了。”
那些人想要逼皇帝就范,忠顺王在后面虎视眈眈,若是这次皇帝输了,吴家得以幸存,世家的问题以后就难以解决了。
两个人商量完毕,想起前日上门的人,林如海又看贾琏一眼。
“刚好用这段时间,好好理理家务事也是好的。毕竟都是一家人,如今老太太已经没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
贾琏一愣,抬头见林如海满含深意的看着自己,眸子深处有几分不赞同,知道了林如海的意思。
这是说的二房了。
当初他说服林如海站在自己这边的时候,也是贾政自己作死,送上门不少把柄,当初风口浪尖,林如海为了保全贾琏,所以暂时和他站在了一边。
但这时候讲究家族团结,所以心里还是希望贾琏就可以接纳二房的。
而前日贾宝玉上门,他看着倒是和从前不同,所以便也当起了说客。
贾赦不让贾政上坟祭拜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甚至连逢七都不许上门,这却是过分了。
总归贾政都是贾母的儿子,原先又最得贾母欢心,若是两兄弟和好,贾母泉下有知,也放心了。
不置可否,贾琏笑笑,并不搭话。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更何况是亲人。
林如海贾敏伉俪情深,贾敏和贾政关系亲密,此前林如海一直都是跟二房亲密的。也是从贾敏死后,贾琏去接林黛玉,这才渐渐和大房有联系。
也是贾琏争气,若是还是从前的贾琏,林如海多半还是选择贾政的。
毕竟比起贾政的道貌岸然,贾赦的霍霍人的本事更让人不耻。
林如海本身就是贾琏的上司,倒也方便,几下将手续办完,本朝开过以来的第一个陪产假诞生。
“这小子,倒是滑头。”
好笑的将折子放到一边,皇帝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自从吴家事情爆发,他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戴权见状也连忙陪笑,跟着附和两句。
“贾大人还真是真性情,怪不得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