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等已哭的哽噎难言。贾元春虽不忍别,奈何皇家规矩违错不得的,只得忍心上舆去了。
这里众人好容易将贾母劝住,及邢夫人搀扶出园去了。
“马上给柳爷传话,开始行动。”
麻溜转身,贾琏一边往贾母院子去接秦可卿,一边朝旁边的兴儿开口。
贾元春回宫以后,手段怕也就下来了,早前几个月的时间,他可不是就只是帮他们修剪一个省亲别墅而已。
眼睛眯成一条线,贾琏嘴角一勾。
阴谋阳谋的他不屑于做,但是潜移默化的改变什么,就不能怪他了。
兴儿领命去了,贾琏心里期待感油然而生,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不用多久,他就可以将二房整个赶出去了。
心里美滋滋,刚到贾母院子,还不等说话,里头传来阵阵喧闹声。
“去请产婆,刑氏出去,琏哥儿若是来了就给我将他拦住,,马上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姐儿哥儿也立马回房,不许在这里!”
隐约听到贾母中气十足又威严异常的声音,一种浸入骨子的寒意爬满全身,贾琏背脊徒然一凉,
这话什么意思,接生婆......难道是?!
神色陡然便紧,贾琏白着一张脸往里冲。
里面丫头婆子一堆,各自带着主子往外走,正好跟贾琏碰上,刑氏见状心里“咯噔”一声,一把将贾琏的手拉住。
“快出去,你媳妇快生了,男人可不能进产房!”
一言不发,贾琏顾不上其他,一把将刑氏的手甩开,然后狠狠扫视准备拦住他的丫头婆子,直接冲进去。
刚才听到声音的时候他就觉察怕是不好,没想到竟然还真就如此。
之前刑氏的声音不算低,贾母在里头也听见了,心道不好,连忙出来,贾琏正在往里闯。
“你给我站住!”
脸上隐隐发怒,贾母手上的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杵,神色肃穆。
“女人生产是大事,哪容得你胡闹,还不快出去,产婆你从她八个月的时候就一直备着的,转眼就到,女人产房最是晦气,如今娘娘刚回去就闹这一出,这传出去我们贾府可是重罪!”
几乎是吼出来,贾母双眼死死盯着贾琏,其实心里很是忐忑。
贾元春前脚刚走,秦可卿就发作,这是她做没有想到的,所以准备不是很充分。
但这却又和她心里一直等待的机遇重合。
秦可卿的身份特殊,如果不是因为贾政说万一直接弄死皇帝怪罪,她早先就先不动声色弄死的。
只是后来秦可卿身上坏了她贾家的血脉,贾琏又是膝下无子的,贾琮还未成亲,所以不愿大房断了后。这才按压住心里准备多时的幺蛾子。
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打消过要弄死秦可卿的想法。
牺牲一个外人和牺牲一房自己的后人,贾母根本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而难产,无异是最正大光明又理所当然的。
里屋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传出来,贾琏原本就已经紧绷的身子木然一抖,随即冷冷看贾母一眼,一把将准备上前拉住他的刑氏甩开。
“老太太母亲恕罪,我院子里头早先就准备齐全了可卿生产的一切事宜,如今她突然发动,我也怕将老太太的屋子弄污浊了,所以便不麻烦老祖宗了。”
说完快步上前绕过气得直哆嗦的贾母,一眼就看到贾迎春和林黛玉脸色惨白的扶着秦可卿,后者双手紧紧拉住两个小姑娘的手,脸上满是汗水。
心里稍松,贾琏额头上也不由自主的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然后看一眼迎春黛玉,稍稍颔首,便一把将秦可卿抱了起来。
“我来了,你别怕。”
声音沙哑中带着温柔,贾琏尽量隐藏住心里的忐忑。
贾母打的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
当初在莲花池的时候他就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不会妥协。
刑氏在里面扮演了怎样一种角色他不知道,但两个小姑娘的反应他还是很赞赏的。
贾探春贾环贾宝玉之流已经走到门口,贾环见贾琏过来,脸上一喜,连忙也屁颠颠的跟过来。
刚才他也想跟迎春黛玉一起陪着秦可卿的,只是刚才赵姨娘也在,见他有所行动,一把就将他抓走了。
贾琏抱着秦可卿往外走,门口鸳鸯带了产婆匆匆而至,贾母有些踉跄的走到贾琏面前,手上的拐杖挥了挥。
“孽障!我这个老婆子的话如今是已经不管用了是吗!”
胸口剧烈起伏,贾母一把抓住贾琏,然后朝已经走到跟前的产婆。
“女人生产就是一只脚踏进棺材,你媳妇如今已是见了红,你要是再不把她放下来,怕是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放狠招,贾母喉头涌动,有些急切。
刑氏自己没有生过孩子,所以并不懂得这些。但她心里当贾琏还有秦可卿是自己孩子的,虽然刚才被自己孩子甩开好几下,心里不是很舒服,但如今真是紧张的时候,所以她也不生气。
只是贾母是长辈,又是经历过几代人生儿育女事情的恶,所以她还是很听从贾母吩咐的,而这个接生婆,也是贾母出面找来的,听说很得外头世家们的追崇。
所以当下也上前拉住贾琏要往外冲的身子,语重心长的开口。
“琏哥儿可不能混闹,她虽然只是我媳妇,但常日里我向来拿她是当亲闺女的,如今接生婆既是已经到了,快点让孩子出来,大人小孩也都少受一点罪。”
一边说一边上手,刑氏心里只当贾琏是因为年轻气盛,不晓得生产的厉害,所以如此莽撞。
其他人原本要走的,如今看到贾琏这幅样子,也跟刑氏一样想法,赵姨娘周姨娘尤氏一流,便也纷纷七嘴八舌的劝阻。
李纨在荣禧堂掌管事务暂且没空,三春贾环贾宝玉却是在的。
贾探春贾宝玉虽然跟贾琏的关系说不得很好,但是秦可卿在贾府却是很得人心,当下两人听了长辈们的话见贾琏依旧我行我素,担心之余便也纷纷上前谴责贾琏。
“琏二哥哥这是何意,婶婶当下正是危难之际,你该当为她多考虑才是!”
丧母之痛感同身受,贾宝玉如今对于死亡的定义十分敏感,生怕秦可卿一不小心步了王夫人的后尘。况且如今秦可卿也是大着一个肚子,王夫人临死之前的画面历历在目,贾宝玉虽然两腿发软,但还是强忍着开口。
贾探春则是气势汹汹的一把挡在贾琏跟前,脸上难看得厉害。
而于其他人不同,贾环迎春黛玉三人心里虽说忐忑,但因为这些日子贾琏鲜少陪着秦可卿,这三人却是经常往秦可卿面前钻的,所以知道得更多一些。
秦可卿才将将八个月的时候,贾琏已经亲自从外头找了接生婆住进自己院子,又怕将来秦可卿的奶不够,还特意找好了两个奶娘,和接生婆住在一起。
而平时秦可卿字里行间的,就对贾琏很是嘉奖,因为贾琏竟然出乎意料的,知道不少的禁忌和育儿之策。
所以虽然贾母刑氏的话让她们很是犹豫不安,但她们也相信贾琏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毕竟他们看得清楚,贾琏对秦可卿和翡翠除了言听计从、更是疼爱入骨,根本不会做出伤害她的行为。
所以当下三个人一起走到贾琏跟前,生怕贾琏连带着秦可卿,被人挤到地上去。
毕竟如今主子丫头婆子什么通通在一处,又都往贾琏那边挤,发生什么意外都正常得很。
而贾母请过来的那个接生婆,也在这个时候准备伸手将秦可卿扶下来,却是被贾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踢到地上。
“老祖宗怕是被人骗了,孙儿是早早的就请好了接生婆在院子等着额,但是却不是长这样的。想来是有人看孙儿不顺眼,这就是要动手的,孙儿惶恐,如今可卿又要临产,我们就先行回院子了,请老太太体谅。”
说完又是狠狠一脚将挡在面前的贾宝玉踢走,贾琏冷冷看一眼贾母,然后飞快的往自己院子跑。
他抱着秦可卿的裙子已经变得湿漉漉黏糊糊的,隐隐还有一种腥气,曾几何时他赶公交遇到车上有妇人要生产的时候,也是闻到那个味道,之后救护车把人接走后,车上就有人说过,那就是羊水味。
而羊水破了也就代表孩子可能就要生了!
手上越发哆嗦得厉害,贾琏可以感受到秦可卿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还有使劲咬牙的动作,对于一向注意形象的她,只怕是疼得狠了,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连仪态都顾不得了。
脚下飞奔,贾琏额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流,身后贾母手上的拐杖“咚”的一声掉到地上,踉跄两下差点倒下,鸳鸯连忙扶住。
“宝玉,宝玉如何。”
腿软得厉害,贾母看着从被贾琏踢到地上就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厉害的贾宝玉,心头五味杂陈。
看着贾琏抱着秦可卿走出去的方向,贾宝玉呆呆的坐在地上,身上确实半分力气都没有。
贾探春早在贾琏朝她走来的时候就主动让开了,所以未受攻击,只是脸上也是不好看。
颤颤巍巍的上前,贾母亲手将呆若木鸡的贾宝玉牵起来,然后迅速朝鸳鸯开口。
“马上吩咐大厨房烧水,然后立马准备一盅百年老参炖鸡汤,马上给琏哥儿院子送去!”
鸳鸯点头应了,嘱咐好珍珠等人照看好胸口起伏得厉害的贾母,然后迅速往大厨房去。
贾母好不容易缓和过来,抬头见众人已经没走,只有贾迎春贾环林黛玉三个跟在贾琏的屁股后面跑了,连忙吩咐丫头婆子暂且先将各自的主子送回去,然后这才又勉强杵着拐杖往贾琏院子过去,后面跟着她叫来的接生婆。
贾琏管不得这些,他院子里面应有尽有,如今就算是一个人都不出去,就在家里宅一个月都无所谓。
“接生婆快来!”
脚刚迈进院子就是一声高呼,贾琏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变成了湿的。
阵痛过去,秦可卿感受到贾琏身上的紧张,难道的摸一摸爱人的脸颊,秦可卿捂着肚子朝贾琏虚弱的一笑。
“待会儿你就出去吧,母亲和老太太既是已经说产房晦气,咱们就不纠结了,你暂且出去走走,歇歇气也是好的。”
握着贾琏衣摆的手抓得紧紧的,又是一阵阵痛来袭,秦可卿这次似乎更疼了,五官都疼得揪在了一起。
之前贾琏的声音提醒了院子里时刻准备的接生婆一声,这时候两个接生婆麻利的领着贾琏往早已准备好的产房。奶娘则是规规矩矩的候在门口,若是当真传播出去会怎么样呢?
贾链根本不想想那么多,迅速将秦可卿送进产房,又马上呵斥院子里的人马上将院子里的门死死关上,这才如接生婆一般换好衣服,然后一步步朝产房走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贾母这只老狐狸他已经领教过多回。虽然次次都没有应验到他的身上,但贾琏依旧惊觉身体僵硬无比,一种侵入骨髓的阴冷渗透进身体,尤其对贾母,更是十万分的警报提醒。
毕竟不管是从前贾母的策略指挥也好,弄死王夫人的手段也罢,这些几乎让人不能察觉的小细节,但是却是最为害人性命。
贾琏很怕。
所以贾琏除了他自己这个院子,他暂时不相信任何人。
甚至连这个院子里的人,他都并不是百分百的相信。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要跟着进产房的原因。
如同贾琏预料的,贾迎春贾环等人前脚到院子,贾母刑氏等人后脚就到了。
只是里面的人得了贾琏嘱咐,却是怎么也不肯开门,更遑论贾母让人做的鸡汤了。
产房里面,两个接生婆看到贾琏竟然亲自进来,也是被唬得不轻。
这时候传闻女人生产污秽无比,男人是不能进来的。若是进来了,便是轻则气运不佳,重则累计性命,所以通常可以在外面等,但是却不可以进房。
只是不等两人劝上两句,贾琏拉着秦可卿的手,神色冷漠的看向两人。
“你们尽管做自己手上的事情不用管我,本官是进来陪着她的,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清楚!”
只一句是赤裸裸的警告,贾琏是真的怕发生什么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