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城东最边上的一处平民区,空气中弥漫着贫穷的味道。
什么才是贫穷的味道?简而言之,窒息的味道。
腐烂味,喧闹声,狭窄的街道,阴潮的地面,随处可见的垃圾和流浪汉,构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景象。
萧明姝以前并不是没有往这种地方来过,只是这么久不见了,还是会被深深的震惊到。
谁又会想象得到,在如此繁华的晋都,竟然也有这样的地方呢?
这里没有秩序,更没有门牌号,所以只能靠打听的方式找到孟浩青的房子。
面前的是一个摇摇欲坠的房门,旁边勉强写了个“孟”。
“就是这里了。”月照看着那扇门说道:“这房子实在是破,很难想象,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面的人,竟然会是……”
“身居淤泥,却心怀大爱,了不得。可惜,终究是没有坚守。”
说着,萧明姝直接伸出手想要去排开那扇门。
在手即将触碰到门的那一刻,身后又突然传来了声音:“哎哎!你做甚!”
萧明姝停住了手,回头去看。
只看到一个满身破烂的婆子拄着拐杖,一脸戒备的看着两个人。
他们二人不说话,那老婆子又喊了一句:“作甚!”
萧明姝走到前面,几步之间,已经在自己的脸上堆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老大娘,我们找孟浩青。就是住在这里的人。”
这里面的人苦日子过惯了,对于外面来的人有一种天生的警惕性,这老太婆依旧是没有好气:“知道!那你方才是想要干什么?拍门?我看你是想把门拍下来!你们这些有钱人,都不是好东西!”
这老太婆虽然佝偻着身子,松下来的眼皮子将眼珠都遮住了一般,但是骂人还是意料之外的狠。
月照在后面都忍不住的皱了眉毛,但是萧明姝就是不生气,反而还自来熟的握住了老太婆的手道:“婆婆,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专门来找书生的。他是个好人,经常帮助孩子们,所以我们这次过来是和他商量事情的。再说了,倘若真的是坏人的话,他一没钱二没势的,我们图什么呢是不是?”
月照在后面惊得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别看萧明姝平时冷冷清清谁都不屑的样子,但是真的笑起来还特别的有亲和力,再加上她的这番话,老太婆又是个没心眼的,还就真的信了。
老太婆立刻就反握住了萧明姝的手,一改方才的凶神恶煞问:“真的吗?你们真的是来帮助小孟的吗?”
“是的婆婆,我们是来帮助孟书生的。但是我刚才敲门了,他好像不再里面,你可以告诉我他现在大概是在哪里吗?”
“现在的话,应该是在收.容所吧。唉,自己都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偏偏就喜欢去照顾别人,真的是缺心眼啊!”老太婆说着说着,就开始抹泪了,看来,这个人和孟浩青的关系还是可以的。
萧明姝灵机一动,将人扶到了旁边去坐下:“婆婆,反正现在时间也不急,不如您和我说说这孟书生平时在这里是什么样的人?哦,您不要误会,我们是想要了解一下,后面评价和嘉奖的时候会有更多的奖励。”
老太婆一辈子没有出过阴沟里,也没有见过大世面。本来对萧明姝的话都信了,再加上她后面说的那些所谓的嘉奖,更是激动了,捣着自己的拐棍,颇有神采的说道:“你是不知道哇,这小孟是个好人啊,经常帮助邻里街坊的,还老师帮我这个孤身一人的老骨头去挑水。说起来,他是个苦娃娃呀!没爹没娘还没钱,今年二十六了连媳妇都没有娶上还生了病!”
萧明姝直接就抓住了生病这一点,问道:“生了病?这一点我们还不知道呢,他没有对我们讲过。”
“嗨!他就是有事都憋在心里面。前年的时候他没米吃饭了,愣是不和我们说,在自己的房里面饿了四天,最后还是隔壁的李老头发现的,强行灌了一碗米汤下去命才算回来。他醒了之后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还给了李老头一袋子的米。我想着他可能是卖了什么东西吧,不然咋可能突然买得起米。当时李老头不收,那孩子就说什么,什么啊‘滴水之恩,什么相报’来着。”
萧明姝淡淡的回应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反正啊,是个死心眼。”
眼瞧着李婆婆说的话越来越偏,萧明姝忍不住的又提醒了一句:“那他得病是什么回事?”
“不大清楚,反正就是经常流鼻血,每次都差点止不住血呢!我们这些人凑了银子给他看病,可他死活不收。那行吧,他偶尔上街去帮人家写信还能赚点辛苦钱,总能用来看病了吧?人家还是不乐意,直接全都扔给了收容.所的那些孩子们!唉……可怜的人啊。”
听着老婆子讲了那么的多,萧明姝也在心里面大致上的对这个人有了一点点的外在印象了。
眼瞧着天黑了,再留人家也不好,于是萧明姝就把老婆子送回了家,和月照出了这里。
“不去他的房间里面看看吗?”
萧明姝奔跑着,眼中竟然是隐隐的有了一丝的兴奋:“看什么看?不是已经知道在哪里了吗?百闻不如一见!”
马车一路狂奔到了收.容所。
所谓的收.容所,不过就是一个大一点的院子,带了些可以供人群居的房子而已。
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孩子们的喧闹声,大多都是在笑着的。
萧明姝进去了之后,立马就有一个小孩子过来抱住了萧明姝的腿。虽然她全身都是脏兮兮的,但是那双如黑宝石一般的眼睛却是格外的明亮。
月照刚想上来把孩子和萧明姝分开,萧明姝就自顾自的弯下了身子去把孩子抱到了自己的怀里面问:“你们的孟叔叔呢?”
小孩子好奇的外了头:“孟叔叔?”
她看起来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此时从旁边过来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笨蛋啦,就是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