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玉其实到现在才终于深深了解，为什么竹老太不愿意让孙道陵知道，因为孙道陵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关于九菊一派动静的消息，也绝对不会罢休。
    “难道我在楼中听到的脚步声会是他的？”蓝小玉突然惊呼，狭路相逢啊。
    “你听到脚步声了？”孙道陵若有所思，“我也是听到声音才追过去，没想到，被你这个小丫头给搅局了。”
    还一口一个王八羔子。
    他记得三年前走的时候，蓝小玉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姑娘，不会这么爆粗口啊，这几年跟着赵远信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等这些事都了结了，要给那赵老爷子好好的兴师问罪一下。
    蓝小玉吐了吐-舌-头：“我还见到许多尸傀，还有还有赵叔的一个老朋友，顾启明教授的尸体，大概是被用来填尸的。”
    孙道陵却盘算想了想：“这楼中的不是什么铜甲尸。”
    “我知道，是天生地养尸。”蓝小玉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孙道陵的眼神就扫了过来，蓝小玉对僵尸了解甚少，怎么可能会分辨不同的尸类，况且这么一眼就能判断的，绝对不是她的本事。
    蓝小玉也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改口：“是竹奶奶说的。”
    “那个老太婆……”孙道陵话虽如此，但那一双眼还没从蓝小玉身上移开，所以那样子琢磨狐疑的很：“竹姑也是不愿意惹祸上身啊，”他不再计较，“明天晚上你跟我一起来，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吓？什么任务？”蓝小玉多嘴一句，心说师父终于重视她了，居然还是个“重要”任务。
    然而，她觉得自己高兴的太早。
    虽然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可这苦、这考验也特么太大了吧？！
    蓝小玉咽了下口水，这一整天都过的有点恍恍惚惚。
    “我会带你去找地养尸，你必须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封住尸背七穴，杀了它。”
    ——纳尼，这个玩笑有点大啊。
    “师父师父……你你你不是和我一起去吗？”蓝小玉在那一刻是懵逼的，她以为自己最多也就是落个放放风，清理外围这样的任务。
    “我当然和你一起，但是杀尸，必须你去，为师不会动手。”孙道陵说的振振有词，“地养尸集的地域阴气，必须女娃下手。”
    “……您……您确定您没框我？”蓝小玉不相信啊，哪有这种说法的，不然女道士岂不是要多过男道士才对嘛。
    “你个丫头片子还不相信师父了？”孙道陵抬手就作势要给他一个毛栗子，蓝小玉立马躲开了。
    “那您就在一边看我的好戏呀？”说不怕是假的，蓝小玉活这么大没见过什么叫做天生地养尸。
    “如果那家伙在，你以为他能让你轻轻松松杀尸？”孙道陵眉头皱紧。
    那个人，孙道陵口中欺师灭祖的货，名叫叱晓。
    孙道陵根本不屑于提起他的名。
    蓝小玉也不免有些心焦。
    “你放心，这种尸并不吃人，”孙道陵把手中的法器都收好，“它们只杀人。”
    蓝小玉心头一凛，这可好了，不下死手都不行了。
    “铜甲尸刀枪不入，但地养尸不同，它们皮肤柔软，任何尖锐物都可以刺破。”很显然，他说这些就是想让蓝小玉别再有任何后顾之忧，对付妖魔鬼怪的时候，不够下狠心，死的就是自己。
    末了，他从祖师爷供桌的香火炉子里倒出七枚极小的枣钉让她收好。
    七子入七穴。
    晚饭吃饱喝足，就得上路。
    蓝小玉虽然心有余悸，但现在容不得任何后退，她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个胆。
    这已经是第三次站在这栋鬼气森森的大楼前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走地下室，孙道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留的一手，蓝小玉进的是环廊后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看起来是专门堆放进出-垃-圾的地方。
    由小门转入一楼正厅。
    “我在大厅里见过伏尸蝠。”蓝小玉跟在孙道陵身后小心翼翼的。
    “那你知道这正门大厅口有什么吗？”孙道陵的脚步平稳：“竹姑应该告诉过你。”他指着前方。
    蓝小玉简直目瞪口呆。
    手电筒照到的地方是一只巨大的热带水族鱼缸，就摆在正门口的方位。
    这只大鱼缸里漂浮着一些死鱼，已经分不清似乎什么品种，因为大部分都呈半腐烂的状态，露着半边骨头。
    有股腐臭的气息在水中酝酿带着翻腾的恶心泡沫。
    水质浑浊，尤其是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气味就好像可以触碰到一样。
    “这是西位，日落余晖尽数吸尽，”孙道陵指着大门外的对角，“路和河水都是反弓煞，这些鱼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风水鱼。
    “看来每隔一段时间就得重新换一次鱼和水。”蓝小玉摇摇头，这水已经发绿，像青苔长得浑身都是。
    “走，我们去办正事，”孙道陵最后看了一眼，拿出自己背包里的几件道具。
    孙道陵的背包就跟乡下的老太太上香的包一样，明黄明黄的，倒也没有绣什么太极八卦的惹眼图案，乍一看，就是买菜的。“这栋楼一共三十五层，至阴乃是一十三层，这楼虎口漏风，双龙起腾，我们首先得要控它的势。”
    “怎么控？”蓝小玉对这种是一窍不通。
    孙道陵摸出几道黑符，黑符，就是黑纸红字，这种符蓝小玉自己没有，但是在红有女鬼宋芷卉的案子里见过，有个道士给了宋曼雁这样的符用于镇宅，孙道陵就是在封锁什么作祟的东西：“昨天我已经用符封锁了地下室的三道大门，等会你把这些符箓贴在这正大厅的正门与两个侧门上。”
    蓝小玉连连点头：“先封虎口，再砍龙势，对不对？”封闭所有的通风口就是所谓的封它虎口，这样生死之气无法流通，很多东西就会被困在楼中，无处躲藏。
    “不错，”孙道陵的老眼中倒是有点赞赏的目光，“然后，我们锁龙脉、打龙骨！”他冷声一喝，从长袍内测抽出一把金钱剑。
    “这个……这个我不懂哎。”蓝小玉赶紧交代，在孙道陵面前切记不要不懂装懂，不然下场绝对更惨。
    “看到两边的观光电梯了吗？”孙道陵指指正门外侧，“这就是楼的双龙，我会每隔三层打断龙脉，锁住整条龙骨，有什么邪门歪道的，都无法再往下走。”而往上？往上那就是天顶，除非你有了通天的本事！
    “好。”蓝小玉不含糊，将黑色符箓和自己包中的几枚护身小符令一并捏在手中。
    “你先去封口，一会走楼梯上三楼与我汇合，”孙道陵决定和蓝小玉兵分两路，“这正门底层不会有古怪东西的，但速度一定要快！知道吗？”
    他再三叮嘱，自己先进了电梯。
    蓝小玉一切听从孙道陵的吩咐，孙道陵说没有，就绝不会产生，原来那老道人昨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先封了地下的虎口，怪不得今天不再从下面走。
    她背上包拔腿就跑，将符箓封锁到三道通门。
    九天使者，手戈矛，辟碎妖孽，威焰先。
    蓝小玉属于那种念完咒法就跑路的，最好连头也不要回去看，而且跑的时候飞一般的神速，开玩笑——
    三层楼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有什么鬼见愁的，她蓝小玉还不知能不能应付。
    所以那小姑娘上气不接下气的冲上来时，孙道陵都很意外的打量了她，但老头子啥话也没说，把蓝小玉拉进电梯，所谓的打龙骨，就是每隔三层要切断其筋。
    孙道陵的把式耍得比蓝小玉可有分寸和摸样的多，所以蓝小玉只敢蹲在电梯的一角看，老道人手中一把金钱剑挥得是得心应手。
    “朱砂！”他口中称道，蓝小玉立刻摆出工具，朱砂上淋黑狗血，孙道陵从腰际抽出一支桃木朱砂笔蘸着朱砂就写下符文。
    孙道陵捏指为诀，叫做太上老君指。
    这个指从指上可见太上二字，特别用于法师以赦命神兵法将，意为道祖之亲临。
    比如就有句话，还是很常见的，“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平时常念这九个字，也能辟除一切邪恶。
    “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荧明，元灵散开，”他声音干脆凌厉，毫无妥协之意。“得驻飞霞，腾身紫薇，人间万事，令我先知！”
    蓝小玉很少看到孙道陵这么肃穆的行道，虽然她和老头子一起出门过招的次数并不多，可也看得出，孙道陵的谨慎和重视之意。
    每隔三层就要依样画葫芦。
    那种面对黑暗中的未知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窥探，因为蓝小玉能够察觉到空气中徒然增加的一缕紧绷和压抑，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这些符咒所困、所扰，因为——
    “喀啦”，正关门上升的整个电梯猛然一震，蓝小玉心眼提起，脚下可以感受到剧烈的晃动。
    好像电梯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了一下，整个电梯门都凹陷了进来。
    那形状无法描述或者说更像一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