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不自觉地望了洛月一眼,好像在问,“他说的是我吗?”
警察将犯傻的叶落拦下,“对不起叶姐,可能还得请你再待一会。”
洛月十分不悦,“刚才说得很清楚,她全程没跟外界联系过,既然那女的说凶徒曾经跟幕后雇主通过电话,那么这也间接证明她不是凶手。”
那女的?
洛月据理力争的样子让陈西的心碎成粉末,而他那副连名字也不想叫的嫌弃样更是将这团粉末挫骨扬灰。
陈西将自己裹得更紧,杂乱的发间射出两道危险的眸光,直直盯住叶落,恨不得像两根银针从她的死穴飞入直接毙命。为什么叶落享受着洛月的爱,却不用受到被人凌辱的折磨,为什么她得不到洛月一个眼神,却因为他受尽不该有的痛。
她好恨,好恨。
“没关系,我今天不去公司,可以在这里多呆一会。”叶落迈出的步子折回椅子边,缓缓坐下,她望着缩成一团的陈西,眼里许多不忍,可此时千言万语都显得矫情,毕竟前一秒她还在心里暗骂她勾引洛月。
陈西突然抬起头,怨毒的眼睛像两个黑洞洞的深渊将叶落紧紧吸附,而她脸上那三个歪歪扭扭的汉字更是刺耳,“不要脸!”
会是谁呢,叶落想,谁会比她更痴恋朔明生,痴恋到不让别人靠近的地步,而且这三个字似乎是在宣誓主权。单身的洛月自然没有女朋友,但是换成朔明生的身份则不同,他有叶清秋,那个名义上的老婆。
想到这,叶落有些慌乱,失踪许久的叶清秋真的回来了吗,上次酒店被迷晕的事,林森曾嫁祸叶清秋,也许这次还是别人在借她的名义逞凶。这样想似乎更能安慰自己,叶落心理上还是拒绝与叶清秋碰面的。
“叶小姐,感谢您的配合,我们现在正在组织对凶徒的审讯。”
“我可以旁听吗?”叶落问。
小警员犹豫了一下,最终同意。
叶落通过不停跳动的屏幕清楚地看着审讯室内发生的一切,一个模样凶悍,手臂和后背爬满纹身的粗壮男人不屑地翘着二郎腿。
“警察同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老实点!”敲桌子、威吓这些简单在的套路在他面前似乎没有作用,警察越是精神抖擞地卖弄着自己的审讯技巧,他就越是得意地笑。
“你们为什么袭击陈西女士?”
壮汉对警察的问题非常不满,“警察同志,我们一步一步来,首先,你该先问我有没有同伙……”
警察刚一瞪眼,“少废……”壮汉立马打断他自问自答起来,“我交待,有,我有同伙,一共八个人。”
两个审讯员相视一眼,立刻提笔记录。
壮汉无惧无畏,嘴里像装了迫击炮,吐个不停,“接下来,再问动机,”他见警察一抬手,立刻堆笑,做出讨饶的动作,“我也交待,雇凶,我们收了雇主100万。”
审讯员没想到过程这么顺利,笔下忙个不停。
“再接下来,问过程,这个就有意思了,我给你们好好讲讲……”
叶落若有所思地望着毫无惧色的壮汉,问洛月,“你看他这套说辞有多少可信?”
洛月让她先不要说话,“注意听,接下来才是重点。”
壮汉先是丢出一个无比淫邪的笑容,而后目光在女速记员身上来回游走,不安分的小舌频频冒着红星,在嘴角周围发出啧啧水声。
“老实点。”
“讲得口干了,舔舔嘴巴也不行吗?”壮汉望着女速记员,手掌在自己壮硕的胸肌上来回抚摸。
“特么叫你老实点,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见女同事被轻薄,是个男人此时都应该放两句狠话,就算动手是心有顾虑的,态度绝不能怂,不然以后怎么在局里混。
“讲得胸闷,揉一揉。”
“要不要我来帮你揉?”
壮汉嘿嘿两声,“不劳警察同志的大架了,刚讲到哪,哦,过程,我们几个知道她去了叶氏集团,就在叶氏门口堵她,把她带到我们的据点,跟她玩了一会。”壮汉停了一下,“我知道你们肯定要问,是怎么玩的,别急,最有意思的部分来了。我们几个先是轮着上,而后,你知道,人太多了,那女的叫嗷嗷的太烦人,而且声音巨难听,真不知道那个有钱人看上她什么,松得一逼……”
“谁让你说这个,”见女速记员羞得不敢抬头,笔头都快拿不稳,警员急忙打断他,“说,谁是雇主?你们怎么联系的?”
“我一早就说了,雇主姓叶,叫叶落,就是叶氏集团的美女总裁,她说那女的勾引她男朋友,所以要治一治她,让她以后不敢乱骚。我们通过电话联系,具体的你得问老大,因为每次通话都是他负责的,哦,我们老大就是个子最矮的那个。警察同志,我知道的都交待了,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壮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神色中没有一点犹豫和害怕。
叶落不解,“就算是实情,也得想一想,回忆一下,他说得这么流畅就像事先背好的一样。”
洛月赞成她的说法,“很明显,这是栽赃。陈西的话已经完全洗脱了叶落的嫌弃,因为受害人不存在说谎的可能,现在突然冒出一帮凶徒,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嫁祸了。”
小警员点点头,“我们会继续调查运营商那边的记录,只要证明当时与他们通话的不是叶小姐,叶小姐的嫌疑就可以完全洗清了。”
“那还等什么?”洛月催促。
小警员对他的态度敢怒不敢言,洛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警察局天生犯冲,一进来就一肚子火气。
呵,他当然一肚子火气,第一次误传了叶落的死讯,害他在众人面情洋相百出,这一次把叶落当成了雇凶伤人的主谋,洛月扫了眼四周,原来不是跟这里犯冲,是这里的傻子总是跟他过不去。
“头儿,又有新进展,陈西小姐说想起了新的线索。”
原本打算离开的洛月和叶落再次被阻,他们只得又折回陈西那里。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陈西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很多,她平静地端起茶杯,喝了一水,整个人不再畏畏缩缩,目光不似刚才游离悲戚,反增了几分视死如归的气魄。
视死如归?
叶落很好奇,自己怎么会用了这么一个词,可陈西微微昂起的头和眼神中若有若有的决绝,分明在说,她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但有一个目标一定要达成。
很快,叶落知道了这个目标,这个让陈西视死如归的目光就是她。
“警察同志我想起来了,当时,那些凶徒所谓的通话可能是个假象,目的是为主谋造出不在场证明,我当时只听到一方的声音,看到他做出正在通话的动作,因而做出了他在和主谋打电话的判断,这很可能是个圈套。”陈西说得坚决。
可这样一来,嫌疑再次回到了叶落身上。
“陈西?”叶落不解,她为什么突然间对她有了很深的敌意,陈西所谓的“为主谋造出不在场证明”分明指的就是叶落,因为她刚刚才凭通话这个细节洗脱了嫌弃。
洛月不再淡定,目光炯炯地锁着陈西,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她此时的矛头就是叶落,所谓想起了新的细节不过是翻供,拉叶落下水而已。
这个女人甚是可疑。她一开始明明表现了很强的悲痛,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可现在,她是什么时候和那帮凶徒达成了默契呢?
“刚才有谁来过,谁接触过她?”洛月的问题让人摸不着头脑,警察局是办公场所不是大街,当然只有警察来过,可这里也不是完全封闭的,所以,其他组的人过来也不奇怪,要问谁来过,局里的警察都可能来过。
见无人回答,洛月气不可遏,“你们居然把重要证人单独留在这里?”
叶落抚住洛月的手,她也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算计她,不仅如此,她甚至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叶清秋,如果洛月把事情闹开,他是朔明生这件事也将纸包不住火。
“算了,假的真不了,随他们查去。”叶落想息事宁人。
“头儿,通话手机找到了,那个时段没有通话记录。”
陈西眼睛一亮,“我想的果然没错,他们故意装出通话的样子为主谋制造不在场证明。”
来通报的小伙子对小警员使了个眼色,“头儿,那个凶犯交待的跟她说的一样,他说叶落让他假装通话,制造不在场证明。”
“胡说八道。”洛月实在忍受不了他们猪一般的推理,“说了是栽赃,随便拿部手机出来就成铁证了,那是不是随便再找出有通话记录的手机来就能翻案了,逻辑根本不成立。”洛月非常不耐烦,“我警告你们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现在非常生气,你们这帮废物。你们真想破案还是去查查谁买通了那帮凶徒吧。”
“冷静点,这样于事无补。”叶落拉住洛月,小声说,“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我知道是谁……”
洛月在一众警员大气不敢喘的静谧中乖乖地牵起叶落的手,就像一只暴怒的猫咪被突然掐住了后颈肉,乖得人神共愤。
陈西看着他们亲密的模样,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按出了血痕也不自知。
“我觉得有可能是叶清秋。”叶落开门见山,虽然网上曝光了叶清秋和朔明生的结婚证系伪造的消息,但在叶清秋心里,她应该还是会认为自己是朔明生的妻子,所以会出手教训勾引她老公的人。
洛月听到叶清秋这个名字立刻警惕起来,上次林森下药想嫁祸给叶清秋被他识破,这一次会不会又是障眼法。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破案,但是你得帮我。”叶落说。
“破案的事交给我,我不信谁敢在我头上动土。”洛月对自己的实力超有自信。
虽然不知道他确切的身份,但既然他活跃于公众视野,叶落思来想去,觉得最好不要曝光他的隐秘势力,“不用大动干戈,只需要一件小事就可以了。”
“哦?”洛月有些奇怪,“什么小事?”
“把我留在这里。”
把你留在这里,留在警察局?洛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听从她的建议,“我才不会把你留在这个鬼地方。”
“不,你听我说。”叶落附在洛月耳边一阵低语,围观的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哇,好甜。
得到洛月的默许,叶落转过身,“既然我嫌疑最大,我愿意留下配合调查。”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一个愣头青掏出手拷,被洛月一个眼神吓得差点叫娘。
“叶小姐,我们会依法暂扣您48小时。”
陈西望着被警察带走的叶落,轻轻勾起唇,她没想到叶落会这么容易屈服,这一天的苦难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弥补,她的内心无比满足。
可惜,这一切没能逃出洛月的眼睛。果然是阴谋,事情因他而起,祸端却落在叶落身上,他实在恨自己,现在唯有找出真相,早点带她回家。
“陈西小姐您作为重要证人是否需要申请警方保护?”
“保护?现在保护我是不是有些多余?”陈西亮出自己的身上的青紫和脸上洗不掉的三个字,现在的她就像破碎的瓦片,保护起来有什么意义。“不用,我要回家。”
陈西暗暗望了洛月一眼,见他同样望着自己,死灰般的心又燃起火苗,烧得自己五脏俱痛。
洛月扫过陈西身上每一处,他在想,刚才警员反映除了一个实习女警,没有人靠近过陈西,而那个实习女警是叶落曾经的粉丝一直在为叶落抱不平,应该没有嫌疑,如果是这样,主谋是怎么把消息传递给陈西,让她改口的呢?如果有线索,一个在她身上,或者在她刚刚接触过的物品上。
洛月不容自己漏掉任何一个细节,眼睛像镭射光一般,一寸一寸扫过,终于停在陈西刚刚喝过的杯子上,杯口冒着滚滚白气,可屋子里没有热水,所以,不是有人进来,而是她出去过。
洛月急切转身,向开水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