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茫茫,银装素裹。
叶柳站在白色树荫里,萧谷诚站在白色树荫外,两人面对着面而立。
肆无忌惮的雪片掉落在他黑硬的短发上,打湿了他的发;脆弱的雪花碰触到他的衣服,融进了棉质的衣料里。
萧谷诚整个人都被漫天雪花包围,一眼望过去,就如一尊挺立于白雪世界的雕塑,气势逼人,傲然冷酷。
望着眼前无喜无悲的叶柳,萧谷诚突然想起,他初次见她时的情景。当时她被保时捷撞伤,他送她去医院,那次他虽然顺手帮了她,但远没有现在这么深的感情。
那样举手之劳的小忙,他做的可不少,难道帮一个爱一个,用爱心拯救世界吗?
所以,在那一次帮过她之后,他转头就忘了。
真正让他对她有印象,是之后,
那个人在他身边布满了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个人的掌控之下,他远离文都看似获得了想要的自由,其实一直在做困兽之斗。
一次他喝醉了酒,自暴自弃地在马路上发着酒疯,口里胡言乱语,他恨那个人不断地干涉他的生活。
是她把他带回家照顾,事后,她知道他的事情,也只是平静地对着他说了一句,她爸爸连管都没办法管他。
他看到小厅里她父亲的灵位,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那看似波澜不兴实则蕴含了无限隐痛的黑眸,瞬间摄入了他心魂,夺去了他的七魂六魄。
他心疼她。
他拥有的如此多,却总是抱怨;她拥有的那么少,却始终在珍惜。
后来,他慢慢地想去了解她,了解她平时下课后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零食,生日在哪天……
她下课后喜欢做题,最喜欢的是吃甜食,生日在二月二……
然后,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万劫不复。
直到现在,如此爱,如此爱,爱到放不开手。奔腾的感情比潮水更来势汹汹,将他淹至灭顶。
*
不要去好奇,不要想去了解一个人,不然,你会很容易爱上她,并且……输得很惨。
萧谷诚在心里自嘲一声,大雪中,鹅毛雪片飘落到他赤-裸在外的肌肤上,雪花接触到人体的温度,融化的速度加倍,可凉飕飕的雪花哪有他的心冷。
叶柳真是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了,她怎么会同意和萧谷诚在大雪下谈话,不,她就不应该和他谈,该说的话在那个月夜都说完了,再谈下去也不过是重复之前的话题。
“什么时候学会玩枪的?”萧谷诚沙哑着嗓音问道,这一天,他经历的事情够多,够惊心动魄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今天彻底颠覆。
在逃离英才高中的过程,叶柳那一手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枪法简直是令人眼花缭乱,让人不禁心生拜倒在她牛仔裤之下的折服感。
更奇妙的是,不知道叶柳那枪到底有什么不同,只要子弹打进丧尸的体内,不管是哪个部位,丧尸都会立即倒地,效果就如同砍下它们的头一样。
萧谷诚也玩枪,真枪。
很小的时候,那个人就开始教他枪法了。可平心而论,他绝没有叶柳那么专业,叶柳那手法,那速度,那准度,枪枪正中虎口,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实战训练是练不出来的。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前世她使了几十年的枪,现在这种水平其实还不到她以前的百分之一。
萧谷诚看向不远处,康家健正站在那儿。
“他教你的?”萧谷诚意有所指。
“不是。”叶柳摇头,她顺着萧谷诚的视线望过去,与康家健的目光打了个正好。
然后,康家健转身离开了。
“他是谁?”
“一个朋友。”
“……你喜欢他?”
叶柳压下那一声叹息,实事求是道:“哪来的那么多喜欢。”
“那就和我走。再怎么说,我都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可信。”
“我以为,在那个月夜我们已经把这个问题谈清楚了,从那以后,各不相扰,而你也答应了。”
事情千转万转还是到了原地,为什么感情斩不断、理还乱,她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有这么深刻的体会。
而‘月夜’这个词就好像萧谷诚的一个禁-忌,触动不得,一触动开关他就会发狂,口不择言。
“我操,你他妈的到现在还在矫情,你不矫情你会死啊!真正的生死关头,我会豁出命护着你,他会吗?他做得到吗?你宁愿跟他待在这个鬼地方也不愿意和我去文都。”就好像积累多年的火山一瞬间爆发,他咬牙咆哮着。
“萧谷诚,你为什么这么自负,到现在还停留在我需要保护的印象里,我谁也不需要,因为我完全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
叶柳抬手制止住还想争辩的萧谷诚,“在这个事情上,我们达不成共识,就不要再进行无意义的争吵了。”
萧谷诚压低嗓音怒吼,“你不就是和我闹吗?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次闹得这么大,啊!你死也让我死得痛快点。”
“不要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好吗?我们说不清楚。”
他前世又何尝让她痛快过,何尝不是凌迟了她几十年,把她的心切成块,磨成粉。
可能萧谷诚心情好的时候,他可以风度翩翩,成为一名格调高雅的谦谦名门公子。可他要癫狂起来,那就是彻彻底底的疯子,六亲不认。
萧家又有家族精神病遗传史,血缘越是接近本家,遗传的可能性就越大,这也是叶柳希望和萧谷诚心平气和谈开的原因之一。
“我最近一个人想了很多,你曾跟我说过那句话:以前喜欢,不代表以后喜欢;现在喜欢,不代表永远喜欢。是,我承认,我没办法保证以后,也没办法保住永远,可我能够确定我以前喜欢你,现在,这一秒,我还是喜欢你。”
“叶柳,在这一秒,我的心仍然为你而跳动。”
情发乎于心,萧谷诚的手不自禁地捂住了胸口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