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吴祖信心虚的眼神,切动牛排时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指,夏媛不禁想笑,此时,她心里的恐惧因为吴祖信的不自在反而驱除了大半。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这样了吗?
被一个脑子绝对不正常的男人劫持,不得不和他在海上单独共处一室,眼前虽然是豪华的餐厅和美食,但接下来还会有更残酷的争斗。或许,流血也未可知。
因此,看到带给她最初恐惧源的男人也颤抖了,夏媛反而镇定了下来。
窗外轮船庞大的船体似乎越来越近,从窗户内看过去,有强大的逼迫感,好象要夺窗而入似的,吴祖信也越来越不自在,他手下的牛排已经被他切成了极细小的碎块,但他还在切着。
人恐惧的时候,是会找一个动作来转移自已的注意力的。
夏媛反而变得一身轻松。
原来,这个看似强大不可战胜的男人,他也有弱点。
“你,听说过加勒比海盗吗?”
应景似的,夏媛谈笑自如。
却让吴祖信脑海里勾勒出那些海盗变成骷髅的模样,而此时,掠过游艇外的巨轮船身上,一道金属的反光闪亮了一下。
“听,听说过。不,是看过这部系列电影。”
吴祖信擦了下头上的汗。
输人不输阵,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让女人看笑话吧?虽然说得很艰难,但他仍嗑嗑巴巴地说出了口。
由于和游艇渐近,灰黑色的巨轮艇身带来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一股属于深海以下的森冷海腥味似乎也属着艇身的接近而夺窗而入。
这种味道,腥臭而呛鼻,就好象是海底所有腐臭物都在这个时候复活了,并且扩散成一种让人永远难以忘记的味道,透过空气的传播侵袭着活人的味蕾。只要闻过这个味道,日后到哪里也永远不会忘记这种味道。
他们所乘坐的游艇剧烈地晃荡了几下,夏媛暗自想道:是不是游艇要翻了?
不过,也只是晃动而已,最终,游艇的艇身仍然以卓越的性能保持了平衡。
但此时看吴祖信的脸,居然已经和夏媛开始时一样煞白,好象要背过气似的。
而夏媛倒是恢复了血色,似乎并不在意。
最诡异的并不是由巨轮逼近水位逼涨而引起的晃荡,最诡异的是,对面那艘巨轮上,此时已经能明显看到没有半丝声气,哪有刚开始时听到的鼓乐之声那么喧闹。
那当时的鼓乐之声,分明又是清清楚楚的,不光夏媛听到了,就连吴祖信也听到了。
但再看此时的巨轮,哪有一丝半点可能有人唱歌跳舞的踪迹?
这恐怕是吴祖信出海史上遇到的最恐怖的事了。
因为,方才的所有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这艘巨轮此时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之远,但四周一片寂静,除了游艇本身熟悉的马达声之外,没有任何一点声气。
对,这艘巨轮本身好象是无动力的舰只,以任何人都想不到的诡异速度滑过他们身边。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哪一国政府能掌握这样的技术,恐怕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无声无息、滑行速度奇快……
据吴祖信所知,如今世界上还没有哪一个国家掌握了这样的船舶技术。
所以,这艘船,只有一个解释。
对,就是他们一开始时戏说的:鬼船。
吴祖信的手冰冷至极,此时他已经控制不住手腕的抖动了。
而夏媛依然保持着镇定。
其实,不光人有气场。
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有气场。
这艘巨轮,带给她的并没有恐惧的气息。
当然,有一丝丝诡异没错。
巨轮的尾部,一团团白色的光亮间或闪烁着。
有所经历的人,心理素质果然不一样。
至少,死过一次的夏媛,此时并不恐惧鬼船。
“《加勒比海盗》的剧情你还记得吗?”
夏媛忽然悠悠地问吴祖信。
空气中原本因为恐惧而凝滞的气氛顿时被夏媛打破,那原本凝结的沉重结晶体突然碎裂在精神上爆发出来的响声,让吴祖信的手不由一抖,盘中的牛排被他划拉到了餐桌上,精致的白胡桃木餐桌上铺着的白色餐布顿时一片狼藉。
“不太记得了。”
吴祖信勉强地笑道。
“剧中的巴博萨船长中了黑珍珠号的诅咒,每当有月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就会变成一帮半人不鬼的活动骷髅。你看,今天正是满月,整个海洋都沐浴在月光之下。
如果传说是真的话,现在海里所有被诅咒的生物应该都显灵了。”
夏媛以一本正经的口气说道。
吴祖信抹了把额上的汗,勉强笑道:
“你真会开玩笑!”
夏媛的眼神扫过吴祖信,再度向窗外飘去。吴祖信不由地顺着她的眼光看去,这一眼,让他终生难忘。
因为,巨轮的尾部,一团一团白色的光团,正在船尾的甲板上跳跃着,看着象人形,但却没有人分明的四肢,那种跳跃的活泼程度,会让人隐隐想起方才活跃的音乐,好象那段热闹的音乐就是由这些光团引发似的。
“他们,他们……”
吴祖信不敢用手指着,只是吃力地问。
“加勒比海盗!”
夏媛淡然一笑,全然没有吴祖信那么紧张。
但她话的注解却让吴祖信手再度一颤,这一次实在太明显了,吴祖信勉强笑道:
“夏媛,你别吓人。”
“还能吓着你吗?”
夏媛失笑。
“其实,就象你说的,海上是有许多神秘的传说,《盗墓笔记》里也有进入海底沉船的大量描写,哎,对了,《盗墓笔记》你看过没有?”
“当然看过。”
吴祖信强做镇定。
几番惊吓之后,吴祖信终于努力稳定心神,或许是因为夏媛太镇定了,让他陡然想起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表现得比女人胆小呢?
“那你还记得他们要从海底沉船逃跑时,那些无边无际的头发丝吗?几乎要把他们淹没的头发丝?”
夏媛笑道。
“嗯,记得,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我感觉这个氛围讲这个故事不太合适吧?”
吴祖信又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咦,消失了!”
夏媛忽然道。
“什么消失了?”
吴祖信失惊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