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泽在陶垣的陪同下在酒吧里买着醉,借着酒劲向陶垣一点一点地细数他和萧雲笺曾经的美好过往。
而陶垣也只有在这样一个时刻才不会对其报以冷漠的态度,会聆听,也会规劝,但心里也很烦躁。
就牧泽和萧雲笺的那些事儿,陶垣从牧泽的口中听了不下十遍了!
你说着不烦吗?可我听烦了!
听烦了又怎么样?陶垣还不是要陪着牧泽走过这一段意识混沌的时间,然后等他醒来,看着他又重新成为以前的那个牧泽。
牧泽从最初微醺的冷静自持,到大醉后的痛哭流涕,哪一个都是真实的他。
奈何无缘,强求未必有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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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泽和陶垣在那边买醉,萧雲笺和叶玉絮这边也不太好过。
萧雲笺揽着叶玉絮离开牧泽的视线后,整个人也都一直不在状态,先是安慰叶玉絮别把牧泽刚才的话听进心里去,然后又拉着叶玉絮去逛街吃东西,看起来像是在安慰她,其实叶玉絮知道,萧雲笺这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虽然不知道在萧雲笺和牧泽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甚至于她连他们曾是男女朋友都不知道,但如今这样的局面,她虽然好奇,但也始终不好问出口。
可她看得出,两人曾经感情应该是很好的,她的雲笺姐姐,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唯独对她,还有……牧泽,一路嬉笑打闹,至近至亲。
只有萧雲笺极其信任的人,她才会表露出埋藏在她性格里极为潇洒欢脱的一面,比如现在,萧雲笺硬要拉着叶玉絮去那家法式餐厅吃饭一样。
“姐姐那里好贵的,我们还是去旁边吃炸鸡嘛。”叶玉絮人乖嘴甜,若是在平时萧雲笺肯定听她的,但在这样一个时刻,她怎么也要吃些好的来安抚一下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吃什么炸鸡啊那不健康!”萧雲笺的力气虽然比不过牧泽,但拉动叶玉絮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我早就听说这家餐厅味道不错了,今天趁着咱们都有空,得赶紧来试试才行。”
“可是……”叶玉絮支支吾吾,踯躅了半晌才悄悄附在萧雲笺的耳边道:“这个餐厅肯定很贵吧?”
萧雲笺也能够猜到叶玉絮是因为价格才这么犹豫不肯近,立即拍了拍胸脯保证着,“你放心,你姐姐我这么久才回来一趟,这顿当然是我请客了!”
虽然是这样,但叶玉絮还是不太安心,被萧雲笺生拉硬拽地拖进了餐厅,见她光是鹅肝鱼子酱以及那些甜点就点了六七份。
可叶玉絮觉得太多了,她们两人本来胃口就不大,这大晚上的也吃不了多少,,趁她还没把餐厅里的所有的菜品全点光,赶紧阻止了她。
“太多了姐姐,咱们又吃不了,浪费了可不好。”叶玉絮和萧雲笺讲着道理,毕竟浪费的确不是件好事。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萧雲笺盯着叶玉絮看了半晌,然后继续自顾自地点着,“吃不了的话就打包回去。”而后,在向服务生确定可以打包之后,继续对叶玉絮道:“回去给你的室友分享分享,也算是我这个姐姐的一点心意。”
心意?什么心意?
“姐你又不认识她们。”叶玉絮一脸莫名其妙。
“可你认识她们啊,”萧雲笺端起杯子浅啄了一口杯里的柠檬水,总觉得这一餐好像少了些什么,“帮你打点打点寝室关系。”
叶玉絮此时是真不知该说些什么,第一,她们寝室的关系怎么说都还不错,第二,这都大四了都要毕业了,寝室关系好像也没有那么必要了吧?
但叶玉絮当然不会把这些东西说出来,否则又要辜负她家雲笺姐姐的一番好意了。
“我们寝室、关系不错的……”
“打住!”萧雲笺一脸严肃正经,仿佛这是多么重要的事一样,“我也曾经在学校里面待过,我知道那些女孩子之间的弯弯绕绕,女生宿舍里面,往往都是面上风平浪静,内里还不知多少风云暗涌。”
虽然觉得萧雲笺说的有些夸张,但这却是叶玉絮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一想到夏茹因为季榆深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也便应了萧雲笺的话,这最后一年还是好好相处吧。
最终还是在叶玉絮多番阻挠之下,萧雲笺才就此放下了菜单,毕竟,叶玉絮可不想到时候因为付不了钱而被关在店里洗盘子。
萧雲笺这两年来都在国外,靠着赞助机构的那一点点工资,能支撑她在那边生活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会攒下些什么钱。
反正叶玉絮已经做好了这顿饭由她来结账的准备了,大不了、就用叶敬远之前给他拿的那张卡呗,反正这是叶敬远求之不得的事,而自己接下来几个月就得省吃俭用地还上这笔钱了。
“你怕什么啊。”萧雲笺意犹未尽地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但却被叶玉絮盯着有些心虚,赶紧解释道:“我妈最近卖了一幅画,卖了将近八位数呢。”
萧雲笺提起自己母亲的时候,态度永远都是那么平淡,眼里也未见任何波澜,“她给了我一笔钱,足够咱们这个月每天都在这样的餐厅里大吃大喝。”
叶玉絮沉默不语,只看着萧雲笺在一旁看似兴高采烈的笑语,“哎,要不咱们待会儿就去用了吧,我不习惯装这么多钱在身上,总觉得花出去才安心。”
“姐姐究竟是不习惯装这么多钱在身上,还是不习惯装这么多钟阿姨给你的钱在身上。”叶玉絮一语点破,萧雲笺立即就噤了声,连脸上刚才强撑出来的笑容也都不见踪影。
有些遗憾装在心里,许多年过去之后,有些会随着时间而消逝,有些则会被打磨成一根深扎在心里的刺。
萧父之于萧雲笺,是随岁月流逝的一粒沙,而萧母之于萧雲笺,就是那根刺。
萧雲笺被揭穿后也不恼,只是苦笑着,带着些狡黠,也带着些无奈,“如果你知道,那就陪我去把这些钱用了。”然后又叫来服务生,叫开了一瓶1989年的白马庄园干红葡萄酒,然后苦口婆心地对一脸震惊的叶玉絮道:“别让我有太多负担。”
萧雲笺说得潇洒,吃得也潇洒,一道又一道的菜品上桌,都不再像以前一样嫌弃这些高档餐厅的分量少,一口接着一口,一盘接着一盘,就好像,她真的根本不在乎那些被她吃掉的钱一样。
相比于萧雲笺的食欲大开,叶玉絮倒是没什么胃口,一点一点地往自己的嘴里塞着吃食。
说实话,可没有她们常去的学校外面的那家烧烤摊上的烤串好吃。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一个月真有可能被萧雲笺拖着来吃这些又贵又不好吃的东西,叶玉絮的心里在滴血流泪。
但如果接下来一周都要陪着萧雲笺到处逛街消费的话,那也不是叶玉絮能够受得住的,因而她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才行。
“其实……如果你不习惯装那么多钟阿姨给你的钱在身上,你可以选择不要的。”叶玉絮看着萧雲笺吃得津津有味,但还是没有什么胃口。
“不要?”萧雲笺勉强将刚才一口塞进口中的鹅肝快速吞了下去,“我为什么不要?这是她作为我妈该给我的,但至于怎么用,那就是我的事了。”
“我可以选择攒起来,在我经济独立的时候仍然慢慢地花她给我的钱,但我也可以选择赶快花掉来减少那一份……莫名其妙的厌恶感。”
对于萧雲笺来说,有时候萧母给她的钱或许可以看做是对缺失的那一份陪伴关心的一种补偿,但有时候,就会成为一个极其讽刺的物件,讽刺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就只能靠这些金钱来维护。
所以,她宁愿赶快用掉。
“那你呢?”89年的红酒的确有些醉人,萧雲笺有些微醺,把话锋转移到叶玉絮这儿来,“你爸给你的钱,你不用?”
“我没有,”叶玉絮反驳着萧雲笺,“我很久没接受过、没用过他的钱了。”
萧雲笺听后有些生气,借着醉意狠狠敲了敲叶玉絮的脑袋,“他那么有钱,给你为什么不用?那是你爸,那也是他该给你的。”
怎么萧雲笺和叶玉琋说的话都一样呢?
叶玉絮不明,她只不过是想保有自己的一份本心,有什么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