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沈家的头头既然这么厉害……为啥咱们老叔还要请沈家来看，万一看出点儿什么——”
    “你懂个屁啊，不找最厉害的来看，怎么堵住官面上的监管？你以为官家不信这些神神叨叨吗？而且，不找最厉害的……老叔怎么堵住其他人的口？！”
    “……到底为啥啊，我都不知道这下面有什么，就老叔直系的宗亲下去看过……”
    “别管有什么，也少问，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越少知道越好。”
    我听了一会，这个看守倒是有点脑子，知道不要去好奇。
    凡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太多，一昧好奇只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江起云低声道：“那个招老先生应该是发现下面有什么东西，而且觉得有利可图，为了压住口风就说神明发怒，还要堵住官面上的口子，就将一些尸骨挖出来悄悄给官面上的人看，官面上自然守口如瓶，让他把这些处理好再开发旅游区。”
    招老先生在中间还真是八面玲珑。
    “那我们怎么去看？开法门通道进去吗？”我问道。
    江起云摇头道：“没必要。”
    他说罢抬手一弹，远处那盏防风灯突然熄灭，其中一个男人吓得大叫一声。
    另一个骂道：“蠢货，吓都被你吓死了！叫什么叫！”
    “诶，我这不是怕神明发怒了吗……罪过罪过，果然不能妄谈鬼神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滚犊子，哪个菩萨会保佑你这蠢货，这防风灯你充电了吗？”
    “没……”
    “傻比！”
    两人一个谩骂一个赔笑，拎着灯往寺庙里走。
    “要不要留下守着这里啊？唯一有人来怎么办？”
    “万一个屁，那你守着，我进去充电顺便上个厕所。”
    “啊？”留下的那个左看右看，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有些心虚，立刻跟着跑进了寺庙的围墙缺口。
    心虚的人就会疑神疑鬼，这种地方又是神佛之地，那人根本没敢独自留下，还在围墙里喊住前面那个，说一起去洗手间。
    “走吧，这些人根本不足为虑。”江起云带着我，径直走到了棚子边上。
    这个棚子是施工简易用那种，开口的地方只够冒着身子钻进去，像一口锅盖盖在坑洞上。
    里面的阴气散了不少，居然被打出了螺旋往下的泥土楼梯，看起来是个十多米的坑，我手中的小莲花照不到那么远。
    我一脚猜到一个圆滚滚的棍子，差点滑下去，江起云一把扯住我的胳膊，皱眉道：“小心点，不行就踩着莲花走。”
    “……我的莲花只有七步。”我小声的说。
    “那就七步之后下来，再来七步，免得摔倒。”他的语气有些严厉，不容置喙。
    别看七步到九步只差两个数字，差别大着呢。
    九是阳极至大数，象征着无限多，我估计还有得修炼。
    我掐诀唤出小莲花，蹲下身子看了看，我踩到的不是棍子，而是一截人骨。
    我心里暗暗叹口气，有尸骨的地方应该给予敬畏，这里挖出了尸骨，却被这样乱抛乱扔，那些怨魂怎么能安定啊？
    江起云抬手，幻化出暗红色的宫灯，一盏盏沿着螺旋往下的楼梯虚虚漂浮在半空，照亮了这个地洞。
    处处都有白色的骨殖，还有横七竖八的棺材，那些棺材很奇怪，是竖着安放的，此时棺材盖子被打开，里面骨殖被乱扔，下面一片狼藉。
    “竖葬……”江起云微微眯起眼睛。
    他伸手摸了一下这个地洞的泥土，轻轻的捻了捻，低声道：“这是有心人做的局啊……”
    “什么局啊？我只听说过竖葬一种法葬，但是典籍古书都很少提到。”
    江起云点点头：“你才几岁呢，知道法葬就不错了。”
    “有些说法是尸变、有些说法是法葬、还有说法是倒葬，总之要看动机……这里的尸骨数量众多，棺材数量却很少，看来大部分都是被丢下来的。”
    “丢下来？”
    “地上有石砖，泥土有湿意，这里应该是个枯井或者地窖一类的地方。”
    那……这种地方旁人避之不及，招老先生干嘛好像宝贝一样捂着啊？
    呃，宝贝……
    江起云低声笑道：“大概，就是为了寻常人眼里的宝贝吧……犯了戒被处死的女子，还能有棺材下葬，想必是以前的大户人家，也许放了很多陪葬，年深日久，现在的人想暴富猎宝的人太多，都当成宝贝抱回家了吧。”
    “招老先生家？”
    难怪，这老头没让我们进他家里。
    ——
    辣完
    第741章 陪演
    我们直升机降落的时候，他应该就得到了消息，装模作样的在院子里闲晃，等着我们上门去。
    而且我带着小坤道去，他一点也不紧张，演戏演得很足，可是江起云一出现，他看到有男人跟着来，立刻就态度恭敬的把我们带了出来。
    他家里应该放着不少搬走的陪葬品。
    再想深一层，或许他早就发现这里是一处竖葬坑，为了进去盗宝，就做了一个局，移走（甚至伙同盗窃者）将圣人像带走，将坑起开，冤魂没了束缚镇压，纷纷往最近一处适宜“养鬼”的建筑物里逃去。
    弄出几条人命后，他大肆宣扬圣人像被盗后的神明之怒，可是后来圣像追回来了，但是被锯断了头，他将圣像锁在偏殿美其名曰严加看管、请高超匠人来修复，也不把圣像放回原位。
    就是想让这些冤魂继续闹事，让来这里处理的法师被圣像怒意吸引了主意，做法没有解决，立刻暗地煽动村民情绪，将法师赶走等等。
    一方面吸引了村民的注意力，他能将陪葬品私藏、偷偷处理变现，一方面，他也能向上级有关部门交代：村民十分抗拒外来人，还需要一段时间安抚，免得造成群体事件云云，现在当官的提心吊胆，都怕事儿，一村的妇女老幼、少有几个青壮年，几乎都被他蒙住。
    沈青蕊来了之后就被他煽动村民私自扣押了下来，可能是看着女人好欺负，再厉害的坤道，孤身一人出门也会被愣头青欺负。
    大总管接到消息后，怕沈青蕊是出了纰漏，害怕在我面前造成不好影响，于是带着厉害的法器符咒跑来救场。
    结果发现不光是冤魂戾气，而是这些人都被驱使煽动，那把扇阴风吹鬼火的扇柄，就捏在委托人手里。
    所以沈青蕊才气得像个闷葫芦，她再厉害被一堆地痞小流氓围着叫嚣扒光了如何如何，她也怕。
    鬼神不敌人心，招老先生应该有同伙，才能演得如此逼真。
    萌萌小鬼差突然从棚子上方飘下来，躬身道：“帝君大人，小娘娘，那个肿胀的女鬼飘到一户人家里，附身在那家的女人身上了，那家屋里地窖好多阴气森森的珠宝玉器唷，我们就没阻止。”
    江起云点点头，抬手动了动手指，小鬼差就乖乖的回去继续偷看。
    ……没点脑筋和眼色，还真不能当他的下属，命令一半要靠悟！
    鬼差阴吏乃至冥府的工作，只是平衡阴阳赏善罚恶引导轮回，可不是什么保护凡人这么“崇高”。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放着那些招灾惹祸的东西在家里，还想安生么？
    江起云俯身拾起一块青砖，年深日久，砖头的颜色都变成了青黑色，表面上有一些残缺的刻痕。
    “这……不会是抓出来的吧？”我惊悚的脑补女人被投入这个枯井地窖后绝望疯狂的模样。
    江起云摇了摇头：“这些刻痕有弯弯拐拐的纹路，是被人刻意做成的，不是抓挠。”
    “这里应该就是一个局，有人利用这里的地势，点穴成了一处竖葬坑和尸骨处理所，那些被折磨致死的‘破戒’女子，都丢到了这下面，或许有些家属不忍心，却不得不屈从世俗的私刑，就悄悄给这些女子带上了生前之物，她们的阴魂被禁锢在这里无法逃离，既没法复仇、也没法轮回，就算现在放出去了，想要报复的人早就枯骨一堆，无迹可寻。”
    他掸了掸手指上的灰尘，淡淡的说道：“恩怨情仇，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那我……之前不知道你的身份用意，也不知道你的慈悲和苦心，我要是恨你的话，你是不是也丢我在一旁、让我自己消磨这些恨意啊？”我翻了翻旧账。
    难得听他谈到恩怨情仇，我很想知道他当初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他口风很紧，几乎不会告诉我。
    偶尔流露出只言片语，虽然寥寥几字，却能让我回味很久。
    他伸手拉着我，开了一个法门，抬手掐诀让那些照明的宫灯消失。
    “慕小乔，你有恨这个情感吗？”他幽幽的说道。
    “你怕我、怨我，可从未有过恨这种苦楚悲凉又作茧自缚的情绪，不止我，对于其他人也一样……沈老太太说你天生道心，不就是因为你能自然的平静情绪，不急怒、不仇恨、不执于恩怨、不堕于贪念。”
    “……我这叫软弱可欺。”我满头黑线的回答。
    “哼……柔、顺二字，含义万千，要了悟大道，先要明白上善若水、利于万物而不争，谁说柔顺就可欺？计都现在都跑来帮你带孩子了。”江起云突然插了一句。
    噗！！
    那家伙哪是带孩子呀！他打架打不赢你，就特意跑来满足疼（欺）爱（负）“小帝君”的异样心理！
    而且那家伙欠我钱呢，欠钱还欠得理直气壮，真是有“个性”的仙家。
    江起云直接把法门的另一头开在招老先生家的房子里，房里一片狼藉，楼上传来了砸破东西的声响、还夹杂着极力压低声音的争吵。
    “小娘娘，楼上在婆媳大战呢……”萌萌哒小鬼差缩在楼梯转角处，畏惧的不敢上前——女人厮打比抓鬼还可怕？
    江起云扯了扯我的手腕，对着地下室的楼梯点了点下巴，我们先下去查看一下。
    门锁居然是打开的，门后面贴了很多符咒，看来招老先生也心虚害怕。
    你们阴气森森，东西被翻得凌乱无比，好多老物件散落在地，可能是从这里就争吵厮打起来的，一路打到楼上去了。
    地上有布满尘土的玉器、金饰、掐丝珐琅景泰蓝……各个年代的女性饰品都有。
    这如果落到专门的阴物商人（比如我哥）手中，送走冤魂、消除阴气后，包装包装、炒作一下、编几个故事，就可以拍出惊人的价格。
    招老先生是归国华侨……他肯定有境外的特殊渠道，才敢将这些东西藏匿在家。
    我越发笃定这老头跟偷窃圣像的境外文物窃贼有关联，表面上一副族中长辈的模样，暗地里吃里扒外。
    “砰！”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
    第742章 妄想破灭
    这是巨大的玻璃破碎声，而且紧接着一个男人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