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跪在地上,低头就看到自己身上的那条白裙换做了白色的病号服。
她的身子枯瘦如柴,病号服是加小号的,可依旧宽大,在呼呼的漏风。
正在白芷分不清真假,陷入魔魇之际,一声仓促的呼唤从她身后响起。
“阿芷!”
紧接着她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那人怀中滚烫的温度融化了她骨髓中的寒冷。
白芷仓惶的回过头去,对上一双漆如点墨的眸子。
“臻臻?”
她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为什么贺臻会在啊?
她已经回了上一世啊,上一世里哪有贺臻呢!
到底哪个才是她的幻觉啊!
片刻天堂片刻地狱的感觉,让白芷心里一股海水没顶般的窒息绝望!
这种感觉简直折磨的她生不如死!
“是我,你别怕,是我。”贺臻把白芷从冰凉的地面上抱起,搂在怀中,紧接着环视了四周。
“是这里吗?你说的加护病房,就是这里对不对?”
白芷紧紧地抓住贺臻的前襟,枯萎的双瞳一瞬间里活了过来。
“你是真的?你不是幻觉?”
白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靠近了问,“你来找我了?你是不是打破了时间壁,来找我了?”
“我一直都在啊,你刚刚推我推的那么用力,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膝盖摔疼了吧。”
贺臻怜惜的用手掌捂住白芷的膝盖,轻轻揉了揉。
热量源源不断的从他的掌心传递到白芷磕得麻木的膝盖上。
“我刚才?推了你?”白芷不确定的问。
“是啊,你可真绝情,居然一把就把我给推开。”贺臻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与此同时警惕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可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仿佛这个空间是原本就存在的,他理所应当的就在这里。
贺臻静下心来看着周围环境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庞玉良在,庞翊轩在,就连狼队的突击队员们,也都在。
所有的人都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空气中流淌着莫名的气息。
气氛变得很僵硬。
“这个幻境,也未免太逼真了些……”贺臻在看到众人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人在,就说明还是有救的,并不是无中生有。
可他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白芷身上的衣服换了,就连庞玉良,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难道说,这真的是白芷给他描述过的,那间加护病房里的景象?
因为病房中原本就有白芷和庞玉良两人,所以这个幻境投影出来的无论是景象还是人物,都100%的还原上一世?
白芷一直被搂在贺臻的怀里,所以恐惧已经渐渐地消退了。
她站直了身子,拼尽自己的勇气和执着,缓缓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虽然害怕,但脑子还没有浑,她知道像这种情况,如果发生一次是意外,那么第二次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就真的是事出有因了。
“我说……”
就在气氛变得僵硬的时候,一旁沉默的庞翊轩忽然开了口。
“我能问一问这里是哪里吗?”
庞翊轩问了之后没有人回答他。
白芷不回答,贺臻也不回答。
这要怎么和他说,这里是上一世的场景,是十年后一间废弃医院的加护病房中?
“你刚刚弹的钢琴有问题,是你把我们送到这里来的。”贺臻回过头冷冷的盯着庞翊轩,一直盯到他满脸都是无语凝噎。
“我只是弹了琴而已。”庞翊轩无辜的看着贺臻,又看看白芷。
“琴呢,不见了吗?”贺臻眉头一皱,指出了关键所在。
“这都已经换了地方,哪里还有什么琴呢,小三爷!”庞翊轩耸了耸肩,接着道,“难不成是白楼的暗室不成?”
“白楼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设计师设计的,你表面看到的房间实际上往往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难不成,这是那个神经病设计师的杰作,他暗中隐藏了这么一个地方,我刚刚弹了钢琴,所以这个地方被激发出来了?”
“你少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胡扯八道。”
贺臻忽然上前走了几步,哦不,是很多步,他在这间加护病房里走了很远,走过了庞翊轩,从病房的中央走到墙壁的位置。
但他依旧不停下,继续在走继续在走。
奇怪的是,他虽然一直在走,却没有碰到加护病房的墙壁,迈动步伐的时候像是在原地大踏步。
“小三爷,你发什么疯?”庞翊轩只觉得贺臻被突如其来的诡异场景,逼的神经都不正常了,噢……虽然他从来没有正常过。
“我们就算是要找地方出去,可也是得从大门那里出去不是吗,你朝着窗子那里走是做什么?”
贺臻没有回答他,而是停下脚步,伸出手在自己的面前摸了摸。
“哦?找到了。”贺臻背对着众人站在原地,忽然笑了笑。
“找到什么了?”庞翊轩连忙问。
贺臻摸到了一样东西,转过身来不说话。
他的手是悬空的……
他说他摸到了一样东西,可他的指尖却是悬空的!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贺臻开口。
贺臻环视了四周,紧接着指尖微微一个用力。
只听到一片死寂的“加护病房”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钢琴声。
“钢琴!”
庞翊轩瞳孔一缩,连忙跑到贺臻所在的位置,也顺着他手的方向摸去。
果然,他摸到了一个清晰无比的轮廊,虽然他看到他自己的手在悬空,可真实的触感告诉他,他正摸到了方才他弹奏的那架钢琴!
这还真是……活见鬼!
他们并没有从白楼的地下室里转移位置,而是依旧在原地,只是眼前被什么障碍物给遮住了,看到的是这么一种奇怪的景象!
而这景象的起源,却是因为他方才用钢琴弹奏了一曲命运交响曲?
庞翊轩不再犹豫,紧接着摸索着坐到琴凳上,想要再次把那首曲子弹奏一遍。
他的琴技那么出色,即便是盲弹,也能够十分流畅的演绎下来,因为键盘和琴谱都印刻在他的大脑中!
“别!”
贺臻用手拦下他,紧盯着他的眸子道,“你不能弹,再弹,情况只会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