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层,裴黎君的原身所在的楼层。
两名看守士兵还在。
他们看见裴黎君过来,十分警觉的举起枪……然而下一瞬!人已经逼到眼前!
手腕被用力握住,偏移了本来的方向,再狠狠甩开!——连人带枪撞上墙壁,他们被摔得头晕眼花!
无视伏地挣扎的人,裴黎君走进病房里……
特护病床上,她的身体静静躺在那里,苍白而消瘦。
这是她最后的退路。
这是……她灵魂最后的归属……
一旦失去,意味着她真真正正的放弃裴黎君这个身体。
再也回不了头。
裴黎君沉默的,解开原身衣服上的纽扣。衣服拉开,露出内里属于女性的姣好身体。
……锋利的刀刃划进白皙的皮肤里,一颗颗殷红的血珠顺着刀刃方向一路翻涌,空气中立即染上血腥的气味。
——她平静的切割自己的身体。
皮肉绽开,鲜血如泉,红色的液体顺着身体往下流淌,由病床滴落到地板上,直至森白肋骨露出,她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她冷漠如斯。
绞断了相连的血管,她取出那团温热的、仿佛还在嘭嘭跳动的器官,觉得心灵从所未有过的宁静。
“这是你欠她的。”裴黎君看着自己,喃喃道,“你欠她一条命。”
转身离开。
身后,她自己的身体躺在那里,胸口宛如破了一个大窟窿,血流满地……
……
陈昱珩神情紧绷的注视着急救室的大门。
懊悔与忿恨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身体。
悔没有照顾好她,恨没能早点来救她!
该死的!
他紧紧攥着拳,身体不可遏制的颤抖!
他不能失去她!
哪怕知道她的身体……随时可能会离开自己,但至少!至少不能是现在!
陈昱珩死死盯着急救室方向,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怕了……
他在害怕。
这种眼睁睁看着她距离自己越来越遥远的滋味,再也无法触碰,再也无法相见……
不能接受!
可是短短两个小时,去哪里能弄到匹配的心脏?!
陈昱珩强压着心头的慌乱,给赵清远打电话。
“陈昱珩?!你他妈在哪?!”赵清远乍一看到陈昱珩的来电,又惊又喜,直接爆了粗口!“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你未婚妻也失踪了!周宸刚去顾家那边做完笔录!”
“清远……”陈昱珩艰难的开口,“我现在需要能够移植的心脏,你能不能在黑市帮我想想办法?价钱……不设上限。”
“怎么?……阮阮出事了?!”
陈昱珩没有时间跟他多解释,“医生说,两小时内必须进行移植……”
赵清远默然,片刻后回道:“昱珩,我会去黑市想办法,但是你要清楚,心脏捐献和肾脏、肝脏不同,是会要命的,现在大半夜里,要联系上人,定下卖命的条件,还要两小时内赶到医院……”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时间太紧了……
陈昱珩心生绝望,身后传来裴黎君的声音——
“陈昱珩。”
陈昱珩扭头望去,见裴黎君左手托着一团鲜红的物体,面无表情的朝他走来。
白衬衫上斑斑点点,缀满殷红,唯有那张雌雄莫辩的俊美面庞没有沾染上血迹。
“用我的心脏。”她说。
陈昱珩的神情紧绷,一瞬不瞬盯着那颗心!——那是他急缺的心源!却来自于他最厌恶的那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希望顾安宝被裴黎君触碰一丝一毫!可是……可是现在!
阮阮需要那颗心!
陈昱珩的漆黑眸子里压抑着怒火,“这颗心,如果不适配……你别指望医院腾出人手给你安回去!裴黎君,是你害了她!你不该把她扯进这些事里!”
裴黎君脸上没有表情,等陈昱珩骂完,平静的回道:“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陈昱珩恨恨的看她一眼,“希望你言而有信。”说罢,转身走向急救室大门,大力拍打!
“医生!”
……
裴黎君摘除心脏的手法太过粗糙,但心脏及其主要心血管非常完整,医生在接受后进行紧急消毒处理,并开始为顾安宝做配型实验。
结果非常好,配型评估出的成功率达到84%。
这不是顾安宝遇到过的最高的适配率,但是在这样紧迫的情况下,能够及时为她找到一颗适配率如此之高的心脏,已经是非常难得!
裴黎君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像平静的湖面荡起涟漪,波浪越来越剧烈——
喜悦的,夹杂着悲凉与哀痛的笑,起初是低声轻笑,而后逐渐无法抑制,笑声渐大,最后她仰天大笑!像是要将内心中所有的郁结都宣泄而出!
她大笑。
她狂笑。
她极尽放肆,极尽癫狂的笑。
整个走廊回荡她凄厉的笑声,那声音叫人心中骇然。
“陈昱珩!”裴黎君大笑道,“你不甘又如何?!最后她终归属于我!她永远和我的心在一起!直到死!我们也会在一起!”
“可是她并不爱你!”陈昱珩沉着脸色回道,“裴黎君,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退路吧,吴卿恩的人随时会找到这里!”
“啊……是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和萧钰一起来的。”裴黎君笑盈盈的看着他,“陈昱珩,你可要当心,上船容易下船难,和吴卿恩合作,还是早早预备好退路比较好,不要最后像我一样落个东躲西藏的下场。”
陈昱珩神情漠然:“我会的。”
裴黎君静默,仍在无声的笑,半晌后,她说道:“陈昱珩,我会让步,是因为我信你可以照顾好她,但如果某一天,我发现你不配拥有她……下一次,我一定会带走她!”
“不会有下一次。”陈昱珩冷声道,“以前她不属于你,以后也不会属于你,裴黎君,我希望你言而有信,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裴黎君听了,嘴角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慢慢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脚步声回荡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伴随着她的轻声呢喃:“那又怎么样呢……那又怎么样呢……至少,我的心永远和她在一起……我们才是一体的……我们是最……亲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