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刚才还在想,是谁要置本宫于死地,脑袋里的人啊,来来回回转了三圈,都没想明白,原来,是齐大人你啊?”
“不得不说,齐大人手底下能人是多,差点,差点就着了你的道。”
杜楚澜说了,拿起匕首轻轻拍了拍齐鹤鸣的脸,那匕首上混着的几个人的血,就挂在了齐鹤鸣的脸上。
“可是怎么都是些这样的招数,上次不是也没成么?怎的如此不知变通?”
月光洒下,齐鹤鸣看着杜楚澜的脸,愣在了原地。
等他反映过来的时候,杜楚澜手里的匕首已经到他脖子那了,他反手想去夺那匕首,杜楚澜却死死拉住了他!
“怎么?想亲自来?”杜楚澜眯了眯眼睛,“本宫劝齐大人,还是三思而后行。”
“若桃在外面看着,栖雾就在旁边,齐大人就是把本宫杀了,把本宫这脑袋割下来当球踢,可能这头还没滚个一丈远,陛下和镇国公,就到了。”
“所以,”杜楚澜伸出另外一只手,垫着脚,拍了拍齐鹤鸣的脸,“嘘!”
她的脸,是二八年华的模样,可身上的气势 ,却深沉的不像这个岁数。
齐鹤鸣觉得,杜楚澜仿佛是个傀儡,身上四肢都是丝线,密密麻麻缠绕着她,而她的背后,是一个无形的人在操控,从情绪做思绪,从行为到态度。
谁家的小姑娘,身上有这般大的戾气?
“皇后娘娘当真聪慧,”齐鹤鸣也冷静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杜楚澜,气势是如何都不能输的,“命也大!”
说完,他的手按在了右手臂的伤口上,不用看也知道,定是流了不少血。
“不是有句话说,祸害遗千年么?”杜楚澜天真的笑了笑,看着齐鹤鸣的眼神里,满是嘲讽。
“下官倒是好奇,娘娘是怎么活下来的。”齐鹤鸣也不装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了,不如摊开了说。
他们是真的撕破了脸。
“本宫天性多疑,就是去不得那没有光的地方,”杜楚澜说话也是慢慢悠悠的,月光的照耀下,脸色更是惨白,当然齐鹤鸣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安排的人,地方,确实是好。”
“本宫母亲的侍女,这偏僻的地方,还有藏在暗处里的人,”杜楚澜啧了一声,“可是怎么办?偏偏遇上的是我,你看,这不俩个人都死了。”
“娘娘应该知道,只要下官矢口否认,你就没有证据能指证下官是凶手,”齐鹤鸣不甘示弱,“下官只是为了醒酒,才到了这里,接着就被受惊的皇后娘娘给划伤了胳膊。”
“说来,下官也是无端受害。”
“这俩个人可都是国公府的人。”
齐鹤鸣根本不怕杜楚澜把这事捅出去,第一没有证据,第二就算皇帝怀疑,也奈何不了他。
这就是他齐家多年的根基,这就是他齐鹤鸣辅国大臣的权利。
这么多年,他能和杜悟乾抗衡,也是因为先帝的一句嘱托。
这也是为什么,杜悟乾就是再看不惯他,也得忍着的原因。
清君侧这把尚方宝剑,悬在所有人头上。
可谁知他话刚说完,杜楚澜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个不停,甚至都放弃了放在他脖子上的匕首。
“这可真是,”杜楚澜笑的退后了两步,“齐大人怎么还是这般天真。”
齐鹤鸣看着杜楚澜伸手摸了摸眼角笑出的眼泪,皱起了眉。
“本宫早就说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杜楚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裴井修,“和你!”
齐鹤鸣真觉得杜楚澜是疯了,他真想知道,他们之间,原本就是政斗,杜楚澜身后是杜悟乾,这本是他和杜悟乾的争斗。
可杜楚澜仿佛将这定义为了私人恩怨?
她的行事,完全就不是正常逻辑下。
她,到底意欲何为?
是她疯了,还是别有隐情?
他就这么看着杜楚澜,接着杜楚澜又猛地向前,接着他的肩膀,一阵刺痛传来。
杜楚澜将匕首狠狠的插进了他的肩膀里。
“本宫早就说了,和你没完!”杜楚澜朝他阴森的笑了笑,齐鹤鸣这才发现,杜楚澜也受了伤,她的左胳膊湿漉漉的,夜色下看不清,但是那血腥气就知道是血。
齐鹤鸣一句话说不出来,他的胳膊本就受了伤,如今肩膀更是,他甚至有那么瞬的站不住。
“你…”咬着牙,才能发出声音。
“你的人划了我一刀,我就还你一刀,”杜楚澜阴冷着一张脸,“我爹肩膀中了一箭,如今我来把它还给你。”
杜楚澜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宫。
“我真是希望有一天,你能用点脑子和我斗一斗。”杜楚澜说完就松开了手,“这把匕首,也送你了。”
说完,她就退进了黑暗里,齐鹤鸣因为疼痛跪在了地上。
“你让若桃去找两个相熟的人来,把这俩个人先带下去,”杜楚澜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转头和一直安静站着的栖雾说,“别闹大了,今日是阿汐的大日子,平平安安的过了吧。”
“是。”栖雾点了点头,她和其他人不同的是,杜楚澜说的话她都听。
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只要杜楚澜说了她就会去做。
“对了,你去把齐大人的随从叫过来,”杜楚澜想了想,低声跟栖雾吩咐,“小声点,我想齐大人也不想声张的。”
说完,她还轻蔑的看了眼齐鹤鸣,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齐鹤鸣就这么死死的盯着杜楚澜的背影,直到她完全不见。
齐鹤鸣左手放在了肩膀上的匕首,然后笑了。
“有意思,”齐鹤鸣冷笑了两声,“可太有意思了,皇后娘娘。”
齐鹤鸣的随从脚步匆匆的过来,大惊失色。
“小声些,”齐鹤鸣已经很是虚弱,“我们从后门走,告诉陛下,我已经醉了,先回了。”
随从连忙点头,将他从后门背出,上了马车,然后在交代人去传话。
一阵风吹过,除了血腥气,也只有高悬月亮还待在原处,这时从角落里走出个人,他提着灯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杜楚澜一回了房间,若桃和栖雾就给杜楚澜处理伤口,她的伤口没有齐鹤鸣深,但还是流了不少血。
“姑娘怎么还能面无表情,这是多大的事情啊,还不让叫郎中,”若桃刚才吓坏了,此刻脸上还带着泪痕,“水和十灰散,我都拿着了。”
“你去小厨房,给我讨碗甜汤来,好不好。”杜楚澜看着若桃,有些卖乖。
“可是,我,”若桃直摇头,“先给姑娘止血才是。”
“可是我很想要甜汤,能止疼的,”杜楚澜叹了口气,“栖雾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她哄的若桃很是纠结,栖雾又劝了了两句,耳根子软的若桃就小跑着去厨房了。
若桃一走,杜楚澜也不装了,将左胳膊伸了出来。
栖雾麻利儿的将衣袖除去,一言不发。
杜楚澜的胳膊上满是伤痕,旧的新的,皆是刀伤。
栖雾还是面不改色,洗了块帕子。
“娘娘忍着些。”
“嗯。”杜楚澜面无表情的答了一声,目光放的老长,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这些疤痕,罪魁祸首不是旁人,就是她自己。
重活了一次,在宫里宴请杜悟乾的那一天,回来之后她头疼难耐,满身满心都像是有蚂蚁在爬,只有利刃划破皮肤的那种疼痛感,才能让她好受些。
一刀,两刀,三刀。
哪怕旧伤未愈,也会再添新伤,只有疼痛和血腥味,才能让她感觉平静。
后来的很多次,当她难受到要死了的时候,就会给自己划上一刀。
栖雾是后面发现的,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的给她包扎伤口。
这也是为什么裴井修一直说,靠近她就会有股血腥味,那不是什么心理作用,只不过是真的闻到了罢了。
裴井修曾问她,为什么睡觉之时也要穿的规整,束上袖子。
这也就是原因。
她的心病了,她知道,但却束手无策。
也许,等那些人都死了,她才能好。
或者,等她死了!
另一边的裴井修在下人说齐大人不胜酒力,醉的已经走不了道先回了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对了。
于是只能对着面前的人糊弄了几句,便去找杜楚澜了。
他脚步匆忙,杜楚汐看着他的背影,无意识的耷拉下了肩膀。
看到这一幕的杜悟乾,眯起了眼睛。
裴井修却看不到这些,他一心想见到杜楚澜。
等他到的时候,他的皇后正在喝甜汤,脸色苍白,那一刻,他好像又闻着血腥气了。
“怎么这是?”他快步上前,打量了一下杜楚澜,然后示意盛昌把人都待下去,关上了门。
等人都走了,他又问,“齐鹤鸣借着醒酒之名出去再未回来,我就知道不对。”
杜楚澜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遍,裴井修听到后面,脸黑的不行。
“你怎么样?”齐鹤鸣拉过杜楚澜,“怎么不叫太医,留下病根怎么是好?叫太医!”
他这一拽,让正在喝甜汤的杜楚澜呛了一口。
“我只不过是破了点皮,实在是没有大碍,”此刻杜楚澜已经换了衣服,裴井修只能见她甩了甩胳膊,看不见伤口的模样,“再说,今天什么日子,阿汐的及笄大礼,安稳些吧。”
“这日子和你我有什么关系,”裴井修不解,“有什么能比你的安危还重要?”
“行了行了,”杜楚澜是真觉得,裴井修这人烦得很,“说了没什么大事,你安稳些!”
她这一训,裴井修倒真是…安稳了点。
“他怎么敢对你动手?”裴井修说不了杜楚澜,还说不了齐鹤鸣么?
“他也没讨好,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上不了朝了。”杜楚澜左胳膊受伤,只能一只手把碗往面前端了端。
突然一只手将碗断了过去,杜楚澜抬头,裴井修端着碗拿着勺子,正准备喂她呢。
“那这事,你要如何和杜悟乾说?”裴井修自然的很。
杜楚澜纠结了一下,还是接受被喂的现实。
“照实说,”她咽下一口汤,“这事瞒不了。”
裴井修点了点头,继续喂她。
“不过,有人帮了我,刚才,”说到这个,杜楚澜眯起了眼睛,“我不知道是谁。”
“当时俩个人,一个领路,一个埋伏,其实我们没反应过来,”杜楚澜放低了声音,“可是有人,在暗处用飞刀要了那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