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山庄的日子,说起来还是悠闲。
每日一早,杜楚澜和一众嫔妃就要给齐太后请安去,原本是该下面的妃子给皇后请安,太后双手一甩,不管事才对。
但齐太后摆明了不想给杜楚澜好脸色看,这权也不放。
杜楚澜也不生气,每日都早早等在齐太后宫门口,笑意盈盈,齐太后先是有意晾晾她,可没两天,她刁难杜楚澜又传了个沸沸扬扬。
这次倒不是杜楚澜故意往外递消息,大家都住在一块,虽说离的远了些,但人多口杂的,消息传得自然就快。
那些个妃子也都是人精,以前就知道太后不喜皇后,一起请安这么多天来,齐太后也一直冷落杜楚澜,甚至说是有些针对,杜楚澜只是赔笑,心下又起了些心思。
这次倒不是齐沅,齐沅被上次杜楚澜那疯魔的样子吓到之后,就一直对她敬而远之,觉得这是个疯子。
这次是如妃。
如妃的母家,那是新贵。
她姓薛,单字一个如。
如妃祖父一辈起势,他的父亲,如今已经做到了刑部尚书的位子。
薛如相貌上没有齐沅美,自然更比不上杜楚澜。
她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一直自视甚高,很看不起齐沅,觉得那就是个脑袋空空的草包,对杜楚澜也没什么好感,武将家的女儿,虽说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骨子里不过流着莽夫的血罢了。
再加上杜楚澜在长阳宫残忍的处置了两个宫人,更是坐实了屠夫的名头。
薛如原本等着杜楚澜和齐沅两败俱伤,可如今瞅着,齐沅对杜楚澜敬而远之,杜楚澜也对着齐太后低头示弱。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不,刚从齐太后那请安回来,薛如就带了碗汤,来找杜楚澜说话了。
“娘娘,我上次可听说了,皇后娘娘下手可狠了,那个人头,”如妃身边的小丫鬟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咔嚓就砍掉了,还有啊,齐妃身边的那个嬷嬷,被打的血肉模糊,身上没有一块能看的地方。”
如妃想了想那个画面,皱着眉打了个寒颤。
“不要讲这些,听得晚上都要做噩梦了。”
那小丫鬟眨了眨眼,也不说话了。
避暑山庄很大,但是人住的多,后宫嫔妃之间住的自然要比皇宫近,如妃刚走到杜楚澜宫门外,不自觉的就起了身鸡皮疙瘩。
“娘娘,这里怎么这么安静啊,一点儿人声都没有。”
小丫鬟一语惊醒梦中人,是了,这里却是太安静了。
“皇后娘娘原本就喜静,之前在皇宫不也是如此?”如妃强打起精神,然后让身边的小丫鬟去敲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开门的小丫鬟见了如妃,眼睛一下子瞪了个老大。
“娘娘,您怎么来了?”千茗有些诧异的问。
如妃眯着眼睛摇了摇头,千茗立刻心灵神会,她原本就是如妃安插在杜楚澜这儿的。
“如妃娘娘请稍等,奴婢这就去禀告皇后娘娘!”
“去吧!”
千茗很快就回来了,弯着腰将如妃请了进来。
“皇后娘娘。”如妃一见到杜楚澜立刻堆上笑脸,给她行了个礼。
“姐姐怎的如此客气,快起来。”杜楚澜连忙抬了抬手,如妃身边的小丫鬟很懂事,立刻将自家娘娘扶了起来。
“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杜楚澜无辜的看着薛如,言语里皆是真切。
薛如倒是真有那么瞬间的迷糊了,这杜楚澜看上去人畜无害,天真无知。
可她的所作所为又不是这样的人。
装的可太好了!
“不是什么事,今日见娘娘脸色不是很好,正巧着臣妾那炖了汤,是个好滋补的,特地给娘娘送来,娘娘可莫要嫌弃。”
“自然是不会的,姐姐也莫要娘娘,娘娘这般叫了,倒是生疏了。”杜楚澜示意若桃去将那汤取来,然后接过就喝了口。
“好喝!”她细细品了品,然后笑眯着眼睛看着薛如。
薛如连忙说了句,“娘娘,不,妹妹喜欢便好。”
俩个人气氛倒是愉快,主要是杜楚澜很给面子,最后还让若桃送送薛如。
薛如一转身消失在杜楚澜的视线里,杜楚澜脸上的笑意就没了,她左手细细的摸了摸碗口,然后眯起了眼睛。
“姑娘很喜欢如妃么?”若桃回来之后,好奇地问。
“喜欢啊,”杜楚澜挑眉,“我最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了。”
“嗯?”若桃不明白了。
“我最喜欢自作聪明的人,自食恶果了。”杜楚澜又笑了,只是这笑里多少带了些不怀好意。
“那就是不喜欢了?”若桃一下子明白了,“其实我也不喜欢,齐妃,如妃我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谁啊?”杜楚澜打趣她,“小苏太医?”
若桃一下子红了脸,跺了跺脚,多少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姑娘就知道打趣我,太坏了!”
说完转身就跑出去了。
杜楚澜也没拦着,她转身走向屋内,打开了那封刚到的信,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然后提笔回了封信,叫来栖雾寄了出去。
寄了信之后,杜楚澜也没用膳,就午睡去了,那碗汤,还堵在她的喉咙口。
这刚醒,就觉得有人盯着她,一时间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猛地抬起身来,只见裴井修站在床边看着她。
“哟,你啊!”杜楚澜叹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裴井修眯了眯眼睛。
“那香炉里烧着的,不就是么?”杜楚澜伸出右手虚虚的一指着。
“不是这个,”裴井修摇了摇头,“血腥味。”
杜楚澜一愣,然后嗤笑了一声。
“我倒是不知道,我们皇帝陛下,如此胆小,”她慢慢的站了起来,“死了俩个人,让你记到现在。”
裴井修被她话里的嘲讽气的一结,转身就坐到了椅子上。
“今日,杜悟乾和齐鹤鸣大吵了一架。”裴井修开门见山。
“哟,这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么?”杜楚澜穿好了外衣,也做到了裴井修身边。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同我好好说句话,有那么难么?”
“哟,不开心了?”杜楚澜转头看了下裴井修,“好听的话还缺有人与你说而且陛下不是说,对我很失望,觉得我很残忍,我变了。”
“那话我可都还记着呢。”
裴井修被她噎的,只能给自己倒了杯茶,想了想,顺手又给杜楚澜倒了一杯。
“我这次来找你,是正事。”他强调。
杜楚澜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禹州异动。”
短短的四个字,让杜楚澜睁大了眼睛。
“不可能,禹州异动至少是两年后。”上辈子的两年后,禹州大旱,异动。
“我原本也不知,可如今看,禹州今年异动被压下,两年后的那次不过是再一次罢了。”
杜楚澜右手握拳,眯着眼睛想了想。
“禹州那地方,干得很,土地贫瘠,常年靠朝廷贴补,不稳是必然的。”
“老百姓其实要的不多,吃得饱饭,有个房子可以睡,就满足了。”
“要不是被逼急了,定不会反。”
“原本我是不知道的,可郑如安知道。”裴井修同意杜楚澜的话点了点头,“杜悟乾主张派兵镇压,齐鹤鸣主张给钱安抚。”
“所以,他们吵了起来?”杜楚澜问。
“是!”裴井修点头。
“那陛下的意思是?”杜楚澜接着问。
“去禹州,”裴井修坚定地看着杜楚澜,“这一次,不该在有什么遗憾才是。”
杜楚澜这么看着裴井修,然后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裴井修说走就走,第二天带着杜楚澜,杜悟乾,齐鹤鸣和几个侍从就出发去了禹州。
齐沅本是要去的,裴井修只是说了一路天气炎热给吓了回去。
齐鹤鸣也是不答应的,那地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怎的能让自家妹妹去冒险,同时,他对杜楚澜随行很吃惊,说句实话,这样的事情,一个小姑娘,不是纯粹添乱么?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很少歇息,六天时间到了禹州。
杜楚澜脸色一直不好,但却没喊一句累,倒是让齐鹤鸣有些惊讶。
他对杜楚澜是矛盾的,接触过觉得这是个小姑娘,但是听了她的事情,又觉得没这么简单。
但显然,禹州的事情让他没时间来观察杜楚澜。
他们到的时候,禹州知府跪在城门外接驾,裴井修倒是没说什么,跟着进了城。
城里的人很少,处处透露出肃杀之气。
进了府衙,禹州知府立刻跪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且说已经镇压了暴民,关了起来。
“朝廷一直补贴,怎的到了这一步?”裴井修压着怒气问。
“今年,今年大旱,灾情比往年来的都严重些。”那知府跪在地上,强打起胆量回话。
裴井修还想说什么,背后的杜楚澜却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手狠狠的揪了他一下,他立刻回过神来。
先看了看杜悟乾,又看了看齐鹤鸣,眼里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仿佛他只是个一腔热血却毫无对策的皇帝一样。
杜悟乾和齐鹤鸣先是看了裴井修一眼,眼神里透露出果然如此。
接着看向彼此,皆是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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