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肉山在玻璃墙后朝布加拉提移动。
那座肉山在即将贴着厚重的防弹玻璃时才堪堪停下来。一只眼睛漫不经心地睁开,被肉堆得畸形的脸上挤出一个怪诞的笑容,“布加拉提,你来了。”
布加拉提右手扣在左肩上,对着玻璃墙后的男人弯下腰,“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处理吗?”
执掌赌场线的干部波尔波认真打量恭敬的少年,他稚嫩的五官比起当年刚加入组织时更加深邃,有了男人的模样,“时间过得真快呀,好像你昨天才加入‘possione’呢。”
布加拉提没有抬头,只低声回答,“已经有几年了。”
肥胖到几乎不能移动的干部抬起身体,慢吞吞地从冰箱里够了一只香蕉,剥开,咬了一口,“布加拉提,我教导过你很多次,很多次。你应该是了解我的。”
布加拉提沉默不语。波尔波不在意他的无言,把香蕉全部塞进嘴里,“回答我,黑帮最重要的是什么?”
“尊严。黑帮绝不能受到其他人的侮辱。”布加拉提沉声说。他敏锐地感觉到了波尔波的不悦和试探。为什么?难道说是因为汤姆的事情,布加拉提插手被发现了吗?
布加拉提暗暗观察监狱中的环境,阴影如恶鬼的爪牙遍布角落,唯一明亮的只有波尔波身处的牢房。怪物似的干部躲在光明之中,好像供人参观的马戏团宠物,又好像因为危险被关押的兽类。
钢链手指能在这里战胜黑色安息日吗?
“很不错,这一条你记在了心里。”波尔波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轻描淡写地将香蕉皮扔进嘴里,用力咀嚼,当着布加拉提的面把这垃圾也吞进了肚里,“侮辱我尊严的任何人、任何东西,我都不会放过。组织里有一个叫白兰的小鬼,他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手下的另一个小队长被他迷了心窍,居然被他偷走了属于我的钱。”
“我的钱!”巨大的男人怪叫起来,声音粗粝好比乌鸦叫丧,他将冰箱里的食物全部抽出来,在手里捏爆成浆,阴影不安地流动,有什么东西好像随时要从里挣脱而出。布加拉提绷住身体,做好了召唤替身的准备。
好在波尔波停了下来,他冷漠地盯着站在玻璃之外的布加拉提,轻轻拍了拍手,将手上的泥浆拍掉,“背叛我的人已经送去给鲨鱼当饲料了,那个叫白兰的小鬼......”
波尔波冷笑,“布加拉提,我要见到他有一样的下场。”
***
“你居然把我扔了下来,”露伴抽出挖蛋糕的勺子,指着徐伦愤愤地控诉,“就那么把我扔、了、下、来!”
徐伦满不在乎地咬着甜甜圈,“这有什么嘛,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痛没关系的啦。”
露伴更生气了,沾了奶油的勺子差点捅到徐伦脸上,“你把我从房间里毫无尊严地提出来,扔在沙发上,还说没关系。我可是你的朋友,徐伦小姐!”
“不要拿勺子指着女孩子的脸,”杰森皮笑肉不笑地拍掉露伴的手,“还有,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是你的朋友?”
“啊呀呀,”露伴把脸转到一边去,“这里有人在说话吗,我怎么没看见呢,难不成是什么过时老土又迟钝的幽灵在发出讨厌的声音吗?”
杰森额头青筋直跳,“你够了,这种幼稚的把戏你还要玩多久?”
露伴挥挥手,拿勺子挖下一块蛋糕送到嘴边,“这蛋糕的味道真不错,真可惜,幽灵是吃不到这种东西的,这么一想,这块蛋糕也变得更美味了呢。”
“我可以揍他吗?我可以揍他吧?我一定要把他揍一顿。”杰森咬着牙撸起袖子,乔鲁诺在一边扯他的衣袖。
“算了算了,就当是小孩子闹脾气吧。”真正的小孩子成熟地说,“因为你们刚见面你就对他骂了脏话嘛。”
“也不看看是因为他袭击了谁,”杰森揪住乔鲁诺的脸皮把它拉长,“我劝你最好不要胳膊肘往外拐。”
“吼哒,偶寄到呢(好的,我知道了)。”掐住了命运的脸皮,乔鲁诺艰难地说。
一片嘈杂之中,徐伦举起手来对招待喊,“再来一份舒芙蕾,要芒果味的!”
梵蒂冈博物馆的暴动后,基本没剩下什么线索。兰谢尔仍然处于狂暴状态,被杰森打晕了直接送去警察局蹲局子,不过看他的情况在精神病院住上几年的概率更大。好消息是被他影响的其他游客和工作人员都恢复了正常。
他的替身【千分之一(one in a thousand)】能将与自己身处同一栋建筑物内的非替身使者言行与自己同调。解除方法只有替身使者本人失去意识。好在如今兰谢尔的意识始终处于无法清醒的状态,短时间内他无法再次动用自己的替身能力了。
杰森的替身也终于显出了原形,不是和乔鲁诺、徐伦他们一样的人形替身。【灰烬尚存(ashes remain)】的外形就是一副红色的多米诺面具。
戴上去之后,身体素质增强,没有;高科技功能安装,没有;掩盖真实面容,甚至连这个也做不到,戴上去乔鲁诺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谁!
超人的眼镜好歹还有戴上就认不出身份的黑科技作用呢!我的替身居然连超人的眼镜都不如吗!
岸边露伴对此进行了一番愉快的嘲讽,尽管天堂之门脱离了特殊能力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替身,但这不妨碍天堂之门很可爱,可能还是他们的替身中最可爱的。
可恶,最可爱的明明是黄金体验!
灰烬尚存的特殊能力类似于一个形状特殊的移动电话,可以与平行世界杰森的投影沟通,并把投影带到杰森身边辅助作战。
听起来是一个很超标的能力,问题是,正如罗宾所说,不是每一次都能联系上平行世界,也不是每一次能都联系上同一个平行世界。这一次可能叫过来的是罗宾,下一次又不知道是哪个世界的杰森。而且召唤过一次投影之后,大约会有一段不确定的冷却时间,这也是杰森为什么在第一次召唤出罗宾后,没办法再次叫出替身的原因。
总之,就是不靠谱,非常不靠谱。好比抽卡,全靠运气。
现在关于白兰的搜查又一次陷入僵局,兰谢尔那边短时间内套不出任何信息。杰森和灵感大发的露伴在房间里蘑菇似地蹲了几天,全靠功能性饮料和蛋白棒续命。连带着徐伦和乔鲁诺也窝在酒店里在三天内足足看了十五部电影。
连着吃了几天的酒店配餐,徐伦和乔鲁诺一人踹开一边房门。乔鲁诺去拔杰森萝卜。徐伦耐心地等着露伴画完最后一张稿子,像拎猫猫一样直接把他提出了酒店,扔在了咖啡厅的沙发上。
露伴还在胡搅蛮缠,徐伦一边敷衍他一边埋头苦吃。乔鲁诺挖着布丁,左耳进右耳出地听杰森和露伴拌嘴。杰森在真情实感地无能狂怒。谁也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黑色的单面玻璃之外,马路对面,有一个拎着公文包的上班族迟缓地走着,明明不是上下班的时间,本应坐在办公室里的他却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过路的嘻哈青年匆匆走过,不慎大力撞上他的肩膀。上班族跌坐在地,公文包从手中摔到街边。
嘻哈青年连忙回过身,“没事吧,大叔?”他迟疑地看着上班族,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连话也不说一句。
“喂。”嘻哈青年凑上前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上班族嘴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满是血丝的眼球凸出来,似乎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他拽住嘻哈青年伸过来的手,一口咬在青年的手臂上,饿狼进食般撕扯。
“啊啊啊啊啊啊啊!”嘻哈青年惨叫,他想把上班族甩开,对方却死死地扒在了他身上。他想找人求救,转眼一看......
街上大半都是和上班族一样发疯的人,以及和他一样惊慌失措的路人。
嘻哈青年眼前一黑。
杰森所在的咖啡厅受到波及的时间要更晚一点,起先只是隔壁桌的客人猛地掀翻了桌子。服务生过去询问,反而被客人一手挥开摔坐在地上。
杰森看不下去,把服务生拉了起来,一手搭在背对他的客人肩上。
“喂,不知好歹的家伙。”他右拳捏紧,准备那人一回头就给他眼睛上来一拳。
徐伦他们原本还坐在一边看好戏。但他们身后,又一个客人抱着头哀嚎起来。连被杰森扶起来的服务生都从嘴里发出了鬼哭似的嚎叫。
博物馆中的一幕重现在这间小小的咖啡厅里。饮料摔溅在地上,各色液体混合,蛋糕从墙面上滑下,留下一道淤泥般的痕迹。所有人都在叫,所有人都在破坏。被袭击的正常人倒下,再次爬起来就会陷入疯狂。
杰森搭住肩膀的客人转过头来,熟悉的腥臭淹没了他,那双荧绿的眼睛,倒映出杰森的脸。
杰森怔在原地。客人张开口水四溢的嘴,朝他一口咬下。杰森呆滞的头脑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越过他的肩膀,把张嘴咬人的客人一拳打飞。
丝线抽回,徐伦一脚踢飞他们面前的桌子,挡住朝他们扑过来的服务生,同时大喊把杰森震回神,“快走!”
乔鲁诺率先配合徐伦的行动,黄金体验出拳,把他们座位旁边的单向玻璃变成垂下来的藤蔓。杰森扣住撕扯露伴衣服的另一个客人,将他的脸狠狠拍在桌上,“你们先走,我断后!”
自保能力最差的露伴和乔鲁诺最先冲了出去,随后是徐伦。杰森随手抓起咖啡厅的折叠椅,把一个挥舞着锋利指甲的女士直接卡进折叠椅的撑杆里。
他的内心焦躁不安。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种状况?白兰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觉得......
自己和这些人没有区别?
现在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杰森一脚踢飞店长,从怀里掏出露伴给的钞票撒在他脸上,“不用找了,多余的是小费。”他冲出去和乔鲁诺他们会合,却发现他们都呆呆地站在街边。
杰森抬起头,他的眼里浮现出一层幽绿,瞳孔因为震惊缩成针尖大小。
人们在街上游荡、嚎叫、撕扯,车辆撞击成废铁拦在路中央,安全水栓歪倒,冲天水幕淋湿了小半个街道。
一辆车飞驰而过,后视镜擦在人行道边的路牌上,路牌弯曲成一个扭曲的弧度,后视镜的残骸子弹般钉在杰森耳边的墙上。眼前的罗马,是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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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加拉提:来了来了,等我来了再开boss。
波鲁纳雷夫:来了来了,等我送完装备再开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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