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已经过了农忙的季节,起早做完了庄稼地里的活,青冈村里的媳妇婆子们有的拿了针线活计、有的端了满盆的衣裳,都凑在了村东头的大柳树边上,又开始了一天的东家长西家短的闲磕牙。
在这个远离繁华的偏远山村里,最大的消遣莫过于此了。
“傻丫儿,傻丫儿……,羞羞羞……,没脸没皮要相公……”一群半大的小子们嘴里叫嚷着,手里的树杈、石头不停地朝着一个方向砸去。
那是一个女娃儿,她头发乱蓬蓬地打着一个个的硬疙瘩,扬起的脸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模样,身上的衣裳比那乞丐的还要破烂,连块像样的补丁都没有。
树杈、石头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她也不知道躲,还龇起一口大黄牙,傻兮兮地乐着。
见到她这个傻样儿,那群小子们也来了劲头,连踢带推的,把傻丫儿往河边撵。
村里的妇人们各自做着手里的活计,偶尔瞥一眼那群叫闹的娃子们。
“哎……,你说何铁匠那个老鳏夫,这命是有多硬啊……,克死了一个又一个。
十几年前他媳妇生娃儿的时候丢了命,那娃儿是活下来了,却是个傻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四十好几,才存下了一两银子,买了个带着娃儿的女人做了媳妇。
大家伙都说这回何铁匠能有继承香火的了,可这还没热乎几天,那女人就没了。
倒是把她那六岁的男娃儿留下了,可那终究不是何铁匠的种,这不是白给人家养儿子嘛~”
李家三媳妇停下了手里做着的针线活计,和旁边的一个婆子叨叨起来。
坐在旁边的是赵家的婆子,撇了撇嘴,说道:“切……,谁让何铁匠家穷,忙活了十几年,就攒下了一两银子。
你也不想想,一两银子能买个什么好货色,镇里大户人家买个丫鬟,还得二十两银子呢!”
听了赵家婆子的话,旁边的那些个媳妇婆子们也纷纷出声议论起来。
“对对对……,前几天老王婆子把她家的三丫头卖到了镇里的慕大善人家,可是得了二十一两银子,比你说的二十两,还多一两呢!”
“要说这老王婆子心也够狠的,为了给家里那仨小子娶媳妇,自个儿去找的人牙子,眉头也不皱一下,就把亲闺女给卖了。”
“谁说不是呢?哪有好人家卖自己个儿闺女的……”
一群媳妇婆子连声附和,可那脸上却是神色各异,说出的话,怎么着都让觉得有股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
“你们就知道人家王婆子卖闺女得了二十一两银子的美事,我可是听说,老王家三丫头根本没卖到什么慕大善人家。
人已经被那人牙子带出了咱们顺义府,卖到柳州有名的青楼里去了。”
“啥……,真有这事?”
这会儿,一群媳妇婆子,是个个面露惊疑之色,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可是人心隔肚皮,有的人是心里暗爽,眼红老王家得了二十一两白花花的银子;有的人是真的被吓到了,琢磨着若是以后遇到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真到了卖闺女那一步,怎么着也得跟着人牙子去买主家看看才好放心不是。
就在一群女人叽叽呱呱时,河边传来了“噗通……”一声水花翻腾声,其间还夹杂着小子们的嘻笑闹骂声。
“傻丫儿下河,傻丫儿下河,洗白白,找相公……”
一听这话儿,那群媳妇婆子们知道是傻丫儿掉河里,自家的小子们都没事儿,心里算是落了地,都笑着做起了各自的活计,接着刚才的话头,又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