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但手中还持着佩剑。桃花见他的手指抓得泛青,知是他正在气头上,便悄悄朝着季殊使眼色。
季殊看到桃花的示意,心中顿时了然,抬起脚悄悄往侧移了几步。
张霍霍还有些发蒙,自个儿明明按耐了几日,趁着爹出门办事,才来到这石室想亲自审问桃花。没成想,爹竟这么早就折返回来了。肯定是那个小子打报告了!
好巧不巧,季殊又在这个时候来了,这下可真是自己往刀尖上撞。自个儿是如何都藏不住她了。
想到这里,张霍霍磨牙恨不得立马去宰了那个小人。
“张将军,绾儿有个问题。”桃花抬眸望向张但,眼里闪着烁烁光芒。
“你问。”
“我爹得罪的,到底是什么人?”
张但面露难色,犹豫道:“这……我不能说。”
“想来并不是田中策。那狗贼有一做一,从不稀得背后下阴手。”入宫这么长时间,和田中策也打过几次交道,桃花也逐渐摸清了许多人的性情。
张但面色一冷,“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道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桃花仰头大笑,似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笑得眼泪簌簌落下,凄声道:“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爹白与你交心这十余年,竟换得如此下场!”
张但面露恼意,往前踏了一步,伸手攥住桃花的脖子,“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不要!”张霍霍和季殊同时出声。
季殊深深地看了张霍霍一眼。
桃花呼吸困难,眼前渐渐发黑。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兵刃交接的声音,季殊听到后,欣喜地说道:“救兵来了!”
“你个下贱的女人!”张但闻言,怒不可遏,一脚踹在季殊的肚子上,将她踹到在地,举剑就想刺死她。
“殊儿!”桃花惊得面无血色。
张霍霍猛地扑了上去,挡住了自己父亲的那一剑。
张但见张霍霍扑来,已是收不住手,只能堪堪避开了要害。
“噗嗤!”利刃入肉的声音。
一把长剑扎透了张霍霍的右胸,鲜血淋淋,洒在季殊惨白的脸上,她发出一声绝望而惨烈的呼声:“霍爷!”
“你没事就好。”张霍霍头一垂,身子往边上一歪,昏死了过去。
季殊吓得哭出声来,颤着手从怀中摸索出一瓶止血粉,哆哆嗦嗦地洒在张霍霍的贯穿伤上。
张但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双手,踉跄着退了两步,似乎一瞬间便苍老了许多。
石室的门被人用力一脚踹开,来人背着光,看不清容貌。但桃花知道是稷王爷来了,一颗心稳稳地落了下来,她和殊儿有救了!
石室内涌进一队手持兵器的神策军,将张但等人团团包围起来。
李稷看着昏死在地上的张霍霍,又看了看被绑在刑架上身无完肤的桃花,眉头紧皱,隐隐聚着怒气。
“张将军,你为何将皇上的贴身宫女绑至此地?”李稷冷然道,手中长剑霍然指着张但。
张但不以为意地伸手拨开李稷的长剑,笑道:“稷亲王怕是误会末将了。此人是罪臣陆辛之女,本该处斩,却不知为何冒名顶替他人进了宫,还在皇上身边服侍着。末将唯恐她居心叵测,会对皇上不利,故而绑了她。末将这是替朝廷除害啊!”
“桃花是否为罪臣之女,本王自会查清。不过,将军府几时竟开始将手伸进后宫了?说绑人就绑人,全然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吗?”李稷眉眼清朗,说出的话却是字字珠玑,压得张但感到窘迫。
张但虽有怒意,但他晓得自己的身份,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他也不敢贸然顶撞,只咬牙道:“末将不敢。”
“还不将桃花放了?”李稷冷声道。
张但沉着眸,走至桃花身侧,替她解开镣铐。
桃花被囚禁了这么些天,身心早已疲惫不堪。刚解开镣铐,整个身体失去了支撑,朝一侧软倒而去。
李稷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你……还能走吗?”
“无妨。谢王爷救命之恩。”桃花虚声道。
“你要谢,便谢季姑娘吧。”
桃花愣了下,有些担忧地望着季殊,“殊儿,你同我一起走吧。”
“不了,我留下来陪霍爷。你先走吧。”季殊擦干了眼泪,温和地冲着桃花笑。
“你好好保重!”
希望霍哥哥早点好起来,这样殊儿才不会更加自责内疚。桃花这般想着,由李稷扶着自己朝门口走去。
她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下季殊,不经意间瞥见张但嘴角那抹冷笑。
桃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张但如何会这般轻易的放了自己。未及细想,李稷已扶她走至院门处。
四下寂静异常,她隐约听到一丝细微的响动,不由回头,只见一支箭羽破空飞来,直射李稷的后心。
“王爷,小心!”桃花惊呼道。
李稷正扶着桃花,来不及转身拔剑,桃花蓦地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那支长箭,箭羽猛地刺入桃花左肩。
“桃花!”李稷大喝,“防卫!”
神策军士兵们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举起盾牌,箭雨纷纷落下,将众人扎成了刺猬球。
几个忠心耿耿的士兵纷纷挡在李稷背后,忍着利箭穿心的痛楚,大喊着:“王爷快走!”
看到平日里交好的属下此时都变成了血人,李稷红了眼眶,忍着眼泪护送桃花出了将军府。
他刚要将桃花放上马车,不由发出轻微闷哼一声,侧身拔出长剑便往背后斜斜刺去。
后背之人往旁一跳,又是一剑刺来。
李稷堪堪避开。
“是假面人!”王爷受伤了!桃花看到李稷背后那道皮肉横翻的伤口,心中一惊。
假面人吹了声口哨,院门处又来了几个手持兵器的守卫。
李稷和几个守卫交战在一起,长剑挥舞得密不透风,那些守卫一时竟攻不近身。但因着失血的缘故,他动作渐渐迟缓,落入了下风。
桃花握着手,掌心冰凉潮湿,却见假面人趁着间隙自后而上,手中长刀凌厉横劈下来。
桃花顾不得多想,往前跳下马车,一把推开李稷。
刀刃在半空劈出一道凌厉的风声,划破她薄脆破烂的衣料。
桃花只觉得后背剧烈得疼痛起来,牵动遍身鞭痕和左肩上的弓箭贯穿的痛楚,整个人像是将被烈火焚烧殆尽。
她眼前一黑,直指往地上栽倒而去。
“桃花!”李稷低喝一声,怒目圆睁,攻势越发凌厉杀了守卫。假面人见势不好,扔下一个烟雾弹,转身就遁走了。
桃花浅浅地笑着,最后瞧见的,只有李稷焦急担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