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个身材魁梧的和尚, 立在墙根之处,双目含泪,但未曾掉下来。
感觉到有人在看他, 转身便走, 看着他离开的脚步,似乎是有武功的人。
“这和尚是哪儿来的?”
“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听林叔说已经来了好几次了,给他银子他也不要, 不是化缘的和尚。”姜岩身边的小厮陈留说道。
“有武功在身上,当然不会是化缘和尚那么简单。”眼眸微眯, 看着和尚离去的脚步。
姜岩没有去追, 只当做不知道, 一个和尚而已, 还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他现在就想和阿珂一起安静的生活。
在苏州定居之后, 姜岩便开始做生意,他和阿珂虽然是同岁的, 但因为是男子,再加上练武的缘故,身高比阿珂高出了一个头,再略作装扮一番, 完全能够看出来大人模样,在做生意的时候打交道,倒也一直顺利, 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做生意对他来说驾轻就熟, 他也不求富可敌国, 只要小富贵就好, 这三个月以来生意渐渐走上了正轨,接下来只要维持就好了。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淡的过着,然而让姜岩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便有人偷偷潜入了家里。
当初在安定下来之后,姜岩除了买了墨儿回来照顾阿珂,厨房的人,管家,做打扫的杂役,还有跟在他身边跑腿儿的陈留都是雇佣的。
因为家里本来就不大,姜岩和阿珂也都会武功,故而便没有雇佣护院,而今日有人潜入府里,姜岩第一个发现的。
他和阿珂的院子相邻,仔细辨别了一下声音,发现是从阿珂那边传来的。
来人脚步很轻,如果阿珂没有睡着一定会发现,但如果睡着了估计就发现不了了。
如此想着,姜岩拿起墙上挂着的长剑,从开着的窗户纵身越出去,从对方的脚步声判断一定是个武功很好的人,他若是推门而出发出声响他一定会发现的。
此时马上就要到子时了,整个家里都灭了灯,姜岩跃上屋顶,瞬间看到在阿珂院子屋顶纵跃的人。
姜岩不由分说,拔剑冲了过去,那人仿佛感觉到了一般,回首便用武器阻拦,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人的武器正是一柄禅杖,姜岩定睛去看,正是白日里在墙根底下双目含泪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擅自闯进来。”
李自成用禅杖抵挡着姜岩的长剑,明显能够感觉到姜岩长剑所散发出来的剑气,看着距离他咫尺的清俊少年,道:“我是你爹。”
“现在和尚都上赶着做人家的爹吗?真是可笑。”姜岩再次挥剑攻过去,李自成无法只能迎击。
两个人的打斗声不小,阿珂被吵醒了,听着兵器相撞的声音,连忙披上一件衣服跑出来,正好看到姜岩和一个和尚在屋顶打的不可开交。
“哥哥。”
阿珂拿起玉笛,纵身一跃上了屋顶,不由分说帮着姜岩一起进攻。
“我真是你们的爹,你们现在这是在弑父,是会遭到报应的。”李自成本来对自己武功很有信心,但是现在过了十几招之后他发现他竟然打不过他们两个人,当即扬声说道。
然而他这话阿珂怎么可能会信,“休要信口雌黄,你个臭和尚简直可恶,看我不给你些颜色看看。”
阿珂说着,进攻更加凶猛了,姜岩适时的后退,把整个战场交给阿珂和李自成,阿珂跟着他学了三个月,也正好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水平。
一直在阿珂身后,说着应该使用的招式,阿珂随着姜岩的话而转变着,一时之间李自成只有抵御,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最后,阿珂直接用玉笛把李自成手中的禅杖挑翻在地,一张将其击倒在地,阿珂也随之跃身下来,一脚踩在李自成的胸口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深更半夜来我家?”
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家里的人也都醒了,陈留认出李自成就是白日里的那个和尚。
“少爷小姐,我就说他没安好心,这几天来了好几次了,估计就是来踩点儿的,定然是见咱们家当家的是两个小孩儿,心生歹意前来作恶的。”
姜岩倒不认为这和尚是来偷盗的,先不说他的和尚身份,按照他的武功,干点儿什么都来钱了,根本用不着偷盗,当然这也说不准,他当初不就是去鳌拜家里偷了钱。
来到李自成面前,拉着阿珂到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自成,“你来我们家想要干什么?”
“滴血验亲。”李自成如实答道。
“滴血验亲?你的亲人在这里?”姜岩环视一周,家里就这么几个人,来历他都知道,根本没有孤儿,他要和谁滴血验亲?
等等,刚刚李自成说是他爹?
这个家里就只有他和阿珂是孤儿,还有他记着,李自成是出家做了和尚的。
姜岩眼眸微闪,面色不变,说道:“先把他捆起来扔进柴房,明日一早送入官府,墨儿带阿珂回去休息,把门关严了。”
“哥哥……”
阿珂还是有些不放心,刚刚她亲手和这和尚对打,知道他武功有多厉害,只怕就算是关进柴房也无济于事。
“放心吧,这事儿你不用担心。”
阿珂迟疑的点点头,她相信哥哥能够处理好这事儿的,和墨儿一起回房间休息。
几个杂役把李自成捆起来,关进柴房,临走之前把钥匙留给姜岩。
姜岩看着李自成,曾经叱咤风云,把崇祯皇帝逼得煤山自缢,现在却屈居一隅,常伴青灯古佛。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见姜岩一直不说话,李自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姜岩和阿珂很像,只不过一个容貌更加硬朗一些,一个容貌更加柔和一些而已。
之前在寺庙里远远的没看清楚,今日和他们对打,他把他们的容貌看清楚了,真的很像陈圆圆,他这次来就是为了滴血验亲的,如若证实了是他的孩子,他便去云南把陈圆圆带出来,他们一家四口相认。
只是不曾想姜岩和阿珂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就连他都不是对手。
姜岩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如若不知道你是谁,你们陈宅的‘陈’字是从何而来的?”
“可当时你只有两岁,你竟然记得?”一个两岁的孩子,能够记得什么?还是把他们带走的人告诉他们的,可好几天了他都没有看到陈家还有别的主人,“抚养你们长大的人呢?当年到底是谁偷了你们去?”
“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姜岩现在只想快点儿打发了李自成,“我和阿珂现在生活的很好,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我不打算搀和进去,你若是不想被送到官府,让清朝廷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趁着夜色逃出去,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闯王李自成,是明朝的仇人,同时也是大清的敌人,如若让他落入清朝廷手中,那就只有一死,这一点李自成很清楚,但他也不能就这么走了。
眼见姜岩就要离开,连忙问道:“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想认父母,一家团聚了吗?”
“我和阿珂过去五年都没有父母的存在,也生活的很好,我想今后也是不需要的。”上一辈错综复杂的关系,搀和进去肯定有很多麻烦,既然他来的时候已经离开父母了,也就没有再次相认的必要了。
阿珂那边他并不打算隐瞒,等她大一些了,本事都已经学到手了,可以保护自己了,他会把所有事情告诉她的,到那时候让她以一个成年人的思维去思考,要不要和父母相认。
李自成就这么看着姜岩离开,门没有锁,他虽然打不过姜岩和阿珂,但他很轻易的就挣脱了绳子的束缚,纵身消失在深夜当中。
第二日杂役发现李自成不见了,姜岩也只说不碍事,这件事情就此翻篇。
从那之后李自成真的一直都没有出现,那一晚的事情阿珂很快就忘到脑后了,开始一心的学习武功医毒,偶尔对女红针黹,乐曲厨艺感兴趣了也会摆弄两下。
兴趣爱好很广泛,姜岩也不求她学的多么精通,毕竟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除了自保的本事之外,其他不必太精通了。术业有专攻,各行有各行的人。
转眼间,十年时间匆匆而过。
山坡上,阿珂背着背篓,正在四处找着草药,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不时的四处挖动着。
刚刚下了一场春雨,空气当中满是泥土的味道,这儿的草药大多被人采走了,没给她剩多少,走了半个时辰才只找到几株而已。
不过雨后树下的蘑菇她倒是采了不少,已经有半箩筐了,走到半山腰人已经很少了,毕竟刚刚下了一场雨,山路泥泞不好走,阿珂也是仗着身上的轻功,这才没有沾上多少泥土在鞋上。
眼见四处无人,阿珂纵身一跃上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上,靠着树枝,从背篓里拿出来一早墨儿给她包好的点心,看着美丽的风景吃着。
墨儿已经嫁人了,和姜岩身边的小厮陈留在一起,因为还住在家里,所以一直照顾着她,这些年她也习惯和墨儿在一起了。
雨后的山景很漂亮,仿佛被洗涤过一遍似的,明艳透亮,阿珂吃完所有点心这才慢悠悠的下来,往山下走去。
与此同时,酒楼当中,姜岩看着下面掌柜的递上来的账簿,崇祯时期赋税严重,而现在康熙已经临朝了,赋税少了很多,并且多年没有增加。
“少爷,虽说这些年没有增加赋税,但是这些年里每个铺子里都养着打手,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看最近天下太平无事,这笔钱可以省下了吧。”
陈留跟在姜岩身边多年,他年岁虽然比姜岩大,但着实是从姜岩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些年姜岩不方面出面的事情都是他打理的,各个商铺就算是不认识姜岩,也还是认识陈留的。
“天下太平?不见得吧。前几天扬州不是还有一个江湖人杀了朝廷官员。”
“少爷说的是茅十八,那人在江湖上颇具盛名,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杀了朝廷官员,倒也没听说他做过什么恶事。”陈留说道。
茅十八在扬州杀了人,韦小宝也就该进京了,姜岩推断着时间线的发展,“即便茅十八是好的,也不能保证其他江湖人也都是好的,有打手在也能够让那些想来闹事的人震慑一二,这个钱不能省。”
“少爷说不能省那便不省,只是我想着养着那些打手,有时候常常半年都没有用武之地,着实可惜了。”
“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但用不着更好,做生意无事发生最重要。”姜岩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市井街头,“我让你找人打造的首饰好了吗?”
“一早来铺子里来消息说好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顺路去首饰铺子里就能看到,距离小姐生辰还有几日,少爷要是不满意还可以让师父改。”
陈留笑着说道,不得不说少爷小姐的感情真的很好,这些年小姐生辰,每年少爷都是亲自画首饰图样,送到铺子里让老师父打造,每一件都是精美绝伦的,就连他一个男人看了都喜欢。
而小姐也是每年给少爷精心准备礼物,亲手写的百寿图,据说每一个寿字都是不同的字体,他也看不同,亦或者是亲手做的百福被子,松鹤图,总之都是寓意很好的东西,更是诚意满满。
姜岩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阿珂看遍世间的所有好东西,女孩子只要眼界宽了,世界也就广阔了,任她行走。
首饰图样是姜岩亲自画的,老师父也是经验丰富的,做出来的首饰姜岩很满意,付钱带走,而就在他刚刚出首饰铺子,还没上马车的时候。
远远的他看到街上走着一个素袍尼姑,姜岩不由挑眉,十年了他竟然又遇到九难师太了。
九难师太感觉有人在看她,四处看着。
姜岩淡然自若的移开目光,但他们还是有一瞬间的对视了,九难师太眼见姜岩上马车离开。
她并没有认出姜岩是谁,十年前姜岩只是一个小男孩儿而已,现在他已经长大成人,容貌发生了变化,她认不出来很正常。
认不出来,但觉得很眼熟,九难师太不由蹙眉仔细思索,可终究是没想出来是谁。
“师父,你在看什么?”
从后面走过来一十七八岁,清秀女子见九难师太不走了,疑惑问道。
“没什么,你怎么出来了?我让你写经书抄完了?”
一说到抄经书,清秀女子立马蔫了,垂眸不语。
九难师太见她如此模样便怒从心起,“回去把经书抄完,抄不完你就一直在客栈呆着别出来了。”
“是师父,我知道了。”
“我接下来要去杭州,你抄完之后去找我。”
九难师太冷声说道,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独留清秀女子一人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最终只能回客栈,继续抄录经书,谁让她练武不成,还惹师父生气了呢。
“少爷,去客栈打听的人回来了。”
陈家,陈留来到姜岩院子里说道。
姜岩收起长剑,去桌边喝了口凉茶,“怎么说?”
“那女子名叫王可儿,是三日前来到客栈住下的,和她一起来的是一个独臂尼姑,王可儿叫她师父,这三日王可儿未曾出门,饭菜都是送到屋子里去的。”
“王可儿?”王可不就是珂,而且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九难师太曾经就让阿珂化名为王可儿,九难师太现在这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可知道那女子的来历?”
“她们刚到的那一日王可儿被独臂尼姑斥责,店小二听到的消息是王可儿的父母遇到山匪,父母惨死,她被独臂尼姑所救,收为徒弟的。”
姜岩眼眸微转,这些年的确不太平,尤其是一些山里少人,的确有山匪的存在,既然王可儿有父母,那她这个名字应该不是九难师太给取的,所以这只是巧合?
姜岩想着她在马车上看到那女子对着九难师太的模样,明明一个活泼的少女,在她面前却是安静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有听从命令的份儿,看来她很怕九难师太啊。
“哥哥我回来了,我今天采了好多的蘑菇回来,一会儿让厨房全都给你做了吃。”
阿珂一身白衣,手腕上绑着绑带,头发利落的用一根玉簪束起来,干净利落大步进来,可谓是豪迈的很。
“我刚刚在酒楼吃过了,晚饭可吃不了太多。”
“那好吧,一会儿去告诉厨房就做一盘,剩下的以后再吃。”阿珂给自己倒杯茶,冰凉的茶水沁入心脾,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见她如此姜岩有些无奈,明明一张脸是那么美.艳动人的容貌,举止却是豪爽的,他终究是没有养成淑女模样。
不过想想这也是必然,习武的人必然是无法走着莲步了,也就端不起淑女的派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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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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