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盛爸爸百般不情愿,盛毓潼终是要踏上北上的汽车了。按通知,天枢塔校新一届学员统一在大树营——四座堡垒的冲要腹地集合。
一大清早,杨乃宁爸爸自愿承担起司机的职责,将盛爸爸和盛毓潼送到大树营。一路上盛爸爸呼天抢地。
“老天爷啊,我的小卖部后继无人了。”
“老盛,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孩子的前程还没有你的那个破烂小卖部重要吗?”杨乃宁爸爸悠悠吐了口烟圈,“哨兵享受的晋升制度可比咱们当兵的普通人实惠多了。”
盛爸爸顿时两眼放光:“实惠?有多实惠?”
杨爸爸其实也不大懂,但他不愿此刻丢了面子,张口就说:“看我们家乃宁不就知道了?上学第一年,吃的喝的穿的都没朝家里要。第二年就当上尉官能往家里寄钱了。这第三年不还和史班长一起开车回来招新了么?”
盛爸爸若有所思,盛毓潼趴在椅背上,朝杨爸爸问:
“乃宁姐和史班长关系很好吗?”
杨爸爸从未在杨乃宁寄来的信中看到史薇的名字,但此刻坦诚未免有些丢面子。他索性张口说:“好着呢,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小潼,到那里有事就拜托你乃宁姐,你乃宁姐路子多,总能帮你解决。”
这话半真半假,听着倒热乎乎的。盛毓潼却垮了脸,坐了回去。
“你这孩子,怎么不谢谢你杨伯伯呢?”盛爸爸急了。
“谢谢杨伯伯。”
盛毓潼哭丧着脸,她想到了在史薇面前说的杨乃宁的“坏话”,生怕此刻杨乃宁已经知道盛毓潼认为她不是个好人了。
汽车停在大树营,或许是车牌号中的“盛a”引人注目,在场的哨兵和他们的亲属都看了过来。盛家堡垒上一次出哨兵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大家伙看着都有点面生,目光就难免带了些警惕。
盛爸爸下了车,摇摇摆摆走到车前头。他一插腰,大声道:“新哨兵是在这里集合吗?”
盛毓潼刷的一下红了脸,她怯怯地拉住盛爸爸的衣角:“爸......爸......”
“嗯?嗯?”
“小点声儿......”
“你说什么?孩子,大点声儿!”
“你小声点儿!”
盛爸爸一把捂住盛毓潼的嘴,气恼地叫:“倒霉孩子。”盛毓潼在盛爸爸的手里就像一只垂死的鸵鸟。这给在场的部分哨兵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新生的哨兵总是过分推崇力量,而盛毓潼竟被一个普通人拿捏,简直不可饶恕。
“新哨兵是在这里集合。”有人冷冷地回应了一句。
盛爸爸也不说谢谢,拉着盛毓潼就走到空地最中央。盛毓潼低垂着头,满脸通红,她快要哭出来了。
史薇在大树营的东南哨所顶楼,将一切尽收眼底。
“史班......长。”
杨乃宁登上顶楼,面露惊艳之色。
史薇这日穿上了天枢塔校的纯黑军礼服,剪裁合身的黑色布料包裹着健美的身体,修长的手臂于手部收束于雪白的手套中,胸前纽扣上挂着鎏金金属链条,俨然是天枢塔校的形象代言人。
她转过身,金属链条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都到齐了吗?”
杨乃宁立正敬礼:
“报告史班长,本次哨兵班应有二十七人,实到二十七人,集合完毕,请指示!”
“给他们合一张影吧,”史薇淡淡一笑,“离开之后,应该再难回到故乡......”
故乡!
史薇出神地凝望远方,她美丽的眼睛里写满了无尽的思念。恍惚中她又看到了家乡的橘子树,在果实累累的季节飘散着怡人的香气......
杨乃宁不忍心打扰她,于是转身,独自离开了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