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硬糖07】
白思语对他又打又踹,杨循光冷哼一声,摆出个欠揍的表情,说:“老子心胸宽广,不跟你一般见识。”
不然呢,公职人员,家里又没矿,还能真动手啊。
她像拎鸡仔一样拎她下去,打包丢给老张:“来,这是嫌疑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具体细节还得再审,你先带着她去车里待着。”低声贴耳嘱咐:“门窗关严点啊,这小姑娘是个狠茬子!”
小张像指指她,看鬼一样:“就她啊。”
杨循光格外悲壮:“你完了我跟你说。”
许昼一直默默跟在杨循光身后,冷不丁见他转身,突然没了话:“我……”
杨循光笑笑:“问你呢,精神状态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心理医生。”
许昼说:“不用,我就是心理医生。”
杨循光:“有工作?有工作你还那么穷!”
许昼:“那是以前的工作,家里人动关系把我塞进去,后来家里人倒了,我就被开了。”
杨循光点点头:“快,前心理医生,分析分析白思语这这小变态。”
许昼:“白思语缺乏父母关爱,会很渴望关注,这种谋杀案,明显是白天里效果更好,夜间犯案,她说的没错,真可能是因为我刺激了她。”
杨循光穿宽大t恤,底下一条长裤,听到这话,他抖了抖衣服,笑的跟什么似的:“我说许昼同志啊,能不能不这么着急背锅啊,我是让你分析她,不是让你承认她说的话。”
“犯罪分子犯罪,那在于他自己,和围观群众有什么关系?”
见她还沉默寡言,杨循光来劲了:“人类社会,大家都抱团生活,你这一杆子下去,以后人们之间还一块吃不吃饭了,目击证人都成了罪犯,日子还过不过了。”
杨循光推推她:“我说你这位小同志,能不能行了,别老跟自己过不去,你正青春焕发呢,能不能想想别的?”
许昼问:“想什么?”
杨循光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我。”
许昼很温柔地笑了笑:“行。”
她突然想起手机里的短信,赶紧翻出来看,杨循光拍的挺高清的。
果然,白思语数学书里也写着那句话,再一看那张浅紫色卡片,那更不得了了。
“孙正非这孙子。”
杨循光吓了一跳,对着许昼反复确认三遍,才肯定这句话是她说的,不是自己说的。
杨循光立马凑上去问:“有何高见?”
许昼气不打一处来:“我盯他好久了,当年就对我心上人指指点点的,我暗中跟了他好几回,发现这人就是个变态。”
这是许昼第一次在杨循光面前提到那个人。
杨循光嗤出一声笑:“心上人?你说许夜?许夜看得上你吗?”
杨循光绞尽脑汁翻自己脑袋里的成语存库,“人家才高八斗,温文儒雅,学富五车,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他拍着许昼的肩膀,说:“你还得再努力啊小姑娘。”
许昼笑了笑:“一死人,你酸什么呢?杨队。”
杨循光不说话了。
旁边的血腥味很浓,一具尸体大大咧咧躺在地上,夏季的晚上,每个人心里都膈应。
老王把白思语押到车上,小张举着手电在这等人。
杨循光突然很想抽根烟,但手边什么都没有,顿了顿,他说:“许昼,对不起啊。”
许昼笑了一下:“闫叔给我打电话,说你缺人手。”
单刀直入,杨循光一愣。
许昼说:“当初你和他一块办案,是他特别铁的哥们,我就知道你这人差不了,闫叔跟我说,说我和他是一样的专业,能帮你的忙,我当时特高兴。”
杨循光心里暗骂一句“卧槽”,这才惊觉自己说漏嘴了,他赶忙说:“许昼,我……”
许昼打断他:“闫叔说你特有钱,我跟着你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我就更高兴了,我本来打算挂了电话就来找你,但是我当时刚得到孙正非的信任,他给了我差事,让我给他送饭,我实在走不开。”
杨循光抬眼认真看她。
许昼眼里有细碎的笑意:“杨队,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爬窗户。”
杨循光也一下子笑了。
三年了。
许夜要是还在,知道他爬居民楼扰民,肯定会追着他骂。
当初他和许夜不打不相识,后来不知道怎么成了哥们,俩人在警局组了拍档,办了不少案子,正谋划着升职加薪的时候,许夜出了事。
毫无预兆,他就这么没了,杨循光连最后的遗体都没见上一面。
他旁敲侧击打听,打听到他人世间有个牵挂,名叫许昼。
共事这么久,他都不知道许夜还有个家人。
他打电话给闫叔,闫叔说:“这事你别管,你管不了,那个不是他亲生的。”
他急了:“领养的那我也得帮忙啊,我发了誓的,以后他闺女就是我闺女。”
闫叔气得半死:“那不是她闺女!”
杨循光说:“别管是不是他闺女,这孩子我管定了!”
闫叔说:“你先管好自己手头的案子,许夜死的不明不白,你先顾你自己。”
杨循光血气方刚,扬言:“我?那孙子要是敢来找我,我就弄死他,他要不敢来,天涯海角我也得给他抓回来,不然我就不姓杨!”
第二年许夜忌日他喝醉酒,又给闫叔打电话,哭得稀里哗啦的,说自己无能,找不到那孙子,末了酒劲上来了,就嚷嚷自己家财万贯,不行他就请私家侦探,请杀手,就想米国大片里演的那样,总有正义的化身帮他兄弟血仇。
中二的不行。
他折腾到半夜才睡着,睡也睡不踏实,他做了个梦,梦里许夜又回来了,和他说:“循光,这事不怪你,真不怪你,你要留着命,替我活下去。”
他还是那么孱弱,小身子板一吹就倒,穿一件白衬衫,举手投足都像那种名校出来的学霸,仿佛下一秒就得在他面前列俩方程组,教他怎么解题。
他擦了把眼泪,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真丢脸,再之后,他就成了市局冷面小王子,任凭发生什么大事,都坐镇不乱,情绪不崩。
前些天,他突然接到闫老电话,对方说的委婉:“听说你家财万贯?”
他“啊?”了一声。
闫叔乐呵呵地说:“许昼你知道吧,她被工作单位开了,现在就快要饭了,听说你缺个人手?”
杨循光眼睛都发亮:“缺,特缺,没她不行,这职位简直是给她量身打造……哦,你说工资啊,没问题,我给她发,我有的是钱。”
电话挂断,局里来了案子,失踪女童案。
他一咬牙,骂了句脏话,逼着自己硬生生回去加班,路上他八爪鱼一样给闫叔发短信:“闫叔,你先管她顿饭,我明天去接她,局里来了事走不开,这机会你可不能给我掐了,这必须得是我一个人的义务。”然后不放心似的又转过去一千块钱。
对方收了后,回复一条:“一千块钱就想收买我”。
他两眼一黑,都要派他最狗腿的朋友钱志远去接一下许昼,那老头又发来信息:“明天,多一分都不管。”
一切妥当,可谁能想到,命运这东西,就是很不讲道理。
当天晚上,快八点,他居然在孙正非家阳台遇到了她。
她很好看,和许夜长得一点都不像,但俩人举手投足那气质一模一样,外人要看,肯定说他们气质也不一样,但杨循光就觉得,不愧是许夜教导出来的,跟他一样正义、一样有同情心。
没想到打脸了。
许昼拍拍他死死扒在水泥台子上的手指,笑的一脸得意。
他也不怕,索性说:“知道我是谁吗?把我推下去,你就完了。”
推我下去,谁带你这无业游民吃香的喝辣的。
杨循光抹了把脸,对许昼摆摆手:“那算什么啊,再高我都能爬。”
许昼“呵呵”客气了两声。
小区门口传来动静,是痕检和法医到了,杨循光示意许昼自己玩会儿,抬尸体可不好看,这时候他裤兜里的手机又响了。
市局打来的。
张晴晴失踪案,失踪女童的家长走了。
杨循光不可置信:“走了?去哪儿啊?”
电话那头说:“说是要回家。”
杨循光:“有点东西啊,还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哎对,我记得刘奉天和那个小周去他们那小区守着了吧?……好嘞,让他们直接把那俩人扣下,理由?理由你自己编。总之翻他们手机,指不定是绑架案,绑匪不让报警,那俩棒槌就走了。”
许昼站在一边,看杨循光打电话,他身形挺拔,一头柔软的黑发,穿着的t恤领口宽大,随着他抬起头,露出大片肌肤,真瘦。
许昼觉得自己是个流氓。
杨循光还在骂骂咧咧:“我怎么知道的?这种事我见多了好吗,当初也是我年少单纯,信了那帮家长的话,害得后面被绑匪牵着鼻子走……是,我这抓了个小变态,一会儿就带回去给你们看看。”
挂了电话,他回头看到许昼,问:“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许昼说:“杨队,你还真是怼天怼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