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路途,对于夏国士兵来说是最痛苦的折磨。他们不畏惧战争,却恨极了这种漫无目的的搜索。一万多兵马匆匆赶路,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急和烦躁。
只有一个人除外。
莫兰图骑在马上,即使最毒的太阳,也没能让他一向从容的俊脸泛起一丝一毫的不悦。他悠闲地吹着口哨,饶有兴致地欣赏西域荒芜的“景色”,这对旁人来说充满了郁闷的旅程,似乎处处都是别样的风景。
相比于这些被当做棋子的士兵,他知道的显然更多,所以才会更加胸有成竹。
他清楚自己来这里为了什么,也很明白夏国的如意算盘。所谓占领谷城大军压境大举扰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他们要做的,就是给大唐朝廷营造深深的危机感,让他们以为夏国终于不甘寂寞,想要挑起一场旷世大战。
然而,真相真的如此么?
遥想当年大唐的强盛,结果因为当年的一场动乱,导致大唐盛况不再。从那时起,夏国人就明白了一件事:能够瓦解大唐的,只有大唐人。
既然他们自己人乐于自相残杀,夏国又有什么道理不推上一把呢?
脑海中贯穿夏国的整篇计划,莫兰图英俊的脸上泛起深深的叹服。想起这个一环扣一环的缜密计划,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听到计划的那一天,仿佛又见到了在夏国一众部族首领环绕之下依旧风姿卓绝侃侃而谈的妩媚身影。
一想起她,莫兰图的内心就涌起万般柔情。
身为铁勒百年来最为出类拔萃的天才,莫兰图的人生轨迹从一出生便已注定。背负着振兴部族的使命,使他不允许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儿女情长上,从小到大的光辉履历,也让他固执地认为没有女人能够配得上自己。
直到他遇到了那个女人,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当感情来到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
她的眉,她的媚,她顾盼生姿的风采,如同一道涓涓细流,流进了自己干涸的心。坐在边缘的莫兰图知道,仅仅一眼,自己恐怕用一辈子时间也无法忘掉那个面戴黑纱的倩影了。
她叫纳然乌朵。
没有人知道这一年莫凌图是怎么过的。听说她为了夏国大业,亲自涉嫌去了千里之外的大唐,到现在杳无音讯。他时常夜半三更莫名的担心,却又无人可以倾诉,只能把这种隐忧化作南征北战,让自己有被她正视的资本。
是的,他为了江山,为了铁勒的明天,更是为了一个女人。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个他魂牵梦绕的名字,又重新出现在了自己耳畔。
大军前行三日,他们忽然遇到了一支部队。
这支八千人的匈奴大军说是给他们运送物资,可是态度并不友善,若非顾忌夏王的命令,恐怕这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匈奴人看都不会看这些铁勒人一眼。
这是两个最强民族间的骄傲。
骄傲归骄傲,但既然是统一战线,就没有不互通有无的道理,更主要的是,莫凌图才是这支大军实际上的统帅。所以哪怕这支匈奴大军的统帅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低头行礼。
前面的几句寒暄,没有让莫凌图提起半分兴趣,甚至连陪一个微笑都欠奉。但是之后的一则信息,却让他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
“我们遇到了一支部队,他们号称‘圣女亲卫’,自东向西而行。”
这样一则消息,让莫凌图兴奋不已。但短暂的激动过后,他却冷静了下来:“不可能,圣女现在人在大唐,你们一定是被骗了!”
匈奴头领图宏早有准备,笑道:“早就知道莫帅会这么问。那支部队穿得破破烂烂,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和圣教搭边的队伍。不过好在此次我们匈奴铁骑前来增援的时候,圣教派了一名督军,恰好这名督军又和圣女有着不小的渊源。”
“督军?”
莫凌图微微皱眉,从圣教出来的人,每一个都来历不凡。而神武教把他们的人派到这形势瞬息万变的战场,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
匈奴大军后方,一道黑色人影拔地而起,一个起落便跃至莫凌图眼前。
应邪满脸的骄傲,哪怕面前骑在马上的是铁勒年青一代第一人,也没有丝毫要寒暄一番的意思。
“莫帅的意思是……本教子撒谎咯?”
眼前的黑衣男子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阵妖异的气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加上对主帅丝毫不敬,铁勒将士们顿时大感不满。若非碍于军令,只怕早就对他亮兵器了。
莫凌图脸带冷笑,道:“是不是圣女,本帅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有一股大唐残军正在向西渗透,人数嘛……大概三千左右。”
图宏面色一变,想想之前遇到的那支部队,看起来差不多正是这个数量。脸带忧虑地看了应邪一眼,后者拂袖道:“本教子和纳然乌朵相识十年,她的声音我绝不会听错。那个女人,就是圣女!”
莫凌图面色终于变了,如果应邪所言非虚,那圣女岂不是和大唐残军混迹在一起?
想到她有可能成为对方的俘虏,莫凌图只觉得心如刀绞,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跃黄土地。可刚要勒紧缰绳,转念一想,又平静下来。
以那个女人妖孽般的算计,只有占便宜的份儿,什么时候吃过亏?她如果在残军之中,自然有她的目的。
虽然不知道她的出发点是什么,但莫凌图始终无法抹平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安,道:“自此往东的区域,早已被我大军铁骑控制,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支部队。如本帅所料不差,必定是那只大唐残军假扮的。虽然不知道圣女此举意欲何为,但莫凌图职责所在,必定不会让这支残军活着离开黄土地——铁勒大军听令!”
“在!”
“向西全速前进,勿要找到那只残军!”
“得令!”
看着前路漫漫黄沙,莫凌图催动骏马疾驰而去,连看都没看应邪一眼。直至冲到了大军最前方,他的嘴角才扬起一丝微笑。
终于……能够再见到她了么?
尘沙四溢,很快就被沙土湮没的匈奴大军之中,图宏面带忧色,道:“教子大人,这……”
应邪浑然没有注意扬起地风暴,斜长的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舔了舔猩红的嘴唇,笑道:“纳然乌朵居然和唐狗混在一起,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