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看向跪着一言不发的杨毅。
    杨毅没有抬头，也没有否认。
    这可能是史官特有的气质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就算敌人的刀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也还是要沉着冷静地写完最后的一个字。
    把当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记录下来。
    如实地记录。
    我竟然有点佩服这个家伙了。
    “杨毅，你为什么要带我去那个地方？而且你所说的和父亲禀报的事情，也是假的吧？那个祖师爷，会不会只是存在你臆想中的人物？”我走到他身边，蹲下，看着他有几分阴沉的脸。
    嗯，好像是有些生气的。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完全不懂。
    “不，祖师爷是真的存在的！他已经活了几百万年了！知兴替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难事！要不是维持生存的机器一直束缚着他，他早就……”像是意识到什么，杨毅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这样也行，我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祖师爷的存在是有人特意安排的，杨毅不过是一颗棋子，被人当枪使了，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有这么大的能力，让空间变得有些奇怪。
    把两个人送出来这种事情，应该不是寻常兽人能办到的事情，没准，我的对手，也是存活了很久的怪物。
    幕后之人，现在很难猜出。
    杨毅是被洗脑了还是在演戏？
    不得而知。
    我更好奇的是……那双眼睛。
    “父亲，反正我已经平安回来了，过多的责怪也没有意义，不如把他交给我吧，我来问一些问题，这样也算有所交代。”我微笑着，思索着一会儿要问的问题。
    “也罢，就交给你了。”父亲沉思一会儿，嘴角微微向上，却没有很明显的笑意。
    很好，原来只是演戏给我看么？真正的关心，还是没有的对不对？
    算了，反正本来就不是生活在一起的人，现在我已经发生了很多异变，基因没准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这样一来也许血缘关系也在慢慢减弱。
    父亲就这么离开了——不过也许是在给我发挥的空间。
    不过做人呢，还是不要太自作多情的好。
    杨毅依旧跪着，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很好，这是打算对抗到底了。
    “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不如实回答，可是有损史官的形象和信仰的。”我说着，将手上没有抹匀的药膏涂涂均匀，伤口好一阵凉意。
    但是大家最好不要学——用没有清洗过的手在伤口上摸来摸去的，迟早感染了。
    但是我是兽人，还有清洗药剂激发出来的能量，我是不会感染的。
    当然，病来如山倒，”也是有可能的。
    杨毅-沉默了很久，才发出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嗯”来。
    好嘛，看来形象和信仰在他心目中还是很重要的。
    “你的眼睛，是天生就这个颜色的嘛？”据我所知，上一个拥有红眸的兽人，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死了，夭折……说不清楚是人为还是天灾。
    而历史上那些红眸的家伙，也是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红眸不得为官不得上街不得成家，这些都是很奇怪的规定，带着歧视，把好端端的兽人往绝路上逼。
    “不是。”杨毅又是过了很久才回答的，我不清楚他是反射弧长还是真的需要思考那么久。
    我感觉不能再在瞳色的事情上多问了，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为什么我会突然从那个小房子里出来，站在另一条完全不一样的小道上？”要是他真的参与了，应该早就编好了话语，编好了应对方案abc，来降低自己被怀疑的可能。
    但是他又想了很久。
    感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我都已经等到白发苍苍老弱病残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那应该是祖师爷的意愿了，没有人能够强迫他做一些他不想干的事情，于是他就把你们送出来了吧，我猜是这样的。”
    杨毅抬起了头，红眸里有惑人的色泽。
    果然是妖孽，随便一个表情都能这么勾魂夺魄的，实在让人把持不住。
    (⊙_⊙)嗯，等等，这个感觉不太对，好像，又是看见炎凉的时候的那种感觉。
    难道血瞳也有催眠什么的功能？哦，这个世界真高端。
    “不是天生的。”杨毅的声音有些低沉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我继续问下去，他是什么都不会回答的。
    因为血瞳毕竟是个很敏感的词汇，史书中还有一个简单的叙述——易子而食。
    仅仅四个字，却说尽了红眸的悲哀。拥有血瞳孩子的人家会选择把自己的儿子和对方的交换一下，然后吃掉。
    这让我很慌，看上去很人道的没有直接吃自己的孩子，但是实质上是一样的，是吃人啊！
    如果真的问了，没准他会做些乱七八糟不受控制的事情，处理起来也麻烦得很。
    与其这样，我还不如问些别的，消除他的抵触心理也好。
    “咳咳……你当史官，有几年了啊？”
    他有些惊讶地抬头，但随即沉着下来，“五年。”
    看他的表情好像是准备了我要问那个问题……但是，我没有。
    五年，一个不长不短的年份，还没有取得完全的信任，而且有些成绩了也会遭人妒忌。
    (⊙o⊙)哦，他没准是在官场上被人陷害的，然后眼睛里就打翻了调色盘吧。
    我当初被命令喝下那个药水的时候，恰好也是工作了五年的时候，五年纪念日，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也真是够狠的了。
    哦，我之前的人生真是一整套悲剧。
    “你可有婚配？”话没有经过脑子，就直接说了出来，然后，我就华丽丽地感觉到了来自杨七铭的杀气。
    哦，我亲爱的朋友们，下次说话之前，记得用脑子。
    “没有。”杨毅的表情有些奇怪了。
    也是，我现在看起来一定像个想要侵占下属的变态。
    不，我的光辉形象！
    不过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就明显地起到了调节气氛的作用——宫殿里一边成了晴天一边成了阴雨雷电。
    #朕不太会说话，要是你们明天没有见到我，我一定是被杨七铭打死了，请多烧一点纸钱，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