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丧尸聚集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看着眼前的路线查询屏幕，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前边一个丧尸温和地看着我，走到那边，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的开启按钮上轻点了一下，一只小小的机械鸟飞了出来，用欢快的语调说着：“目的地，王的寝殿，请随我来。”
    那个样子，好像是肥鸟的缩小版。
    王的寝殿……我也是醉了。
    那丧尸没有跟着走，那机械鸟竟然人性化地露出一个嘟嘴的无奈表情，然后化作了什么净化空气的东西，它裂开的那一刻，周围的污染程度有所降低。
    我看看依旧旋转着肥鸟翅膀的杨七铭，有些想笑。
    有所发展，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不会过去。
    “王！北面有一个人类，长得和威很像的人类！”不远处跑来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丧尸，气喘吁吁的。
    和威长得很像？
    我打开了肥鸟的按钮，输入指令：“找到丧尸区的人类。”
    肥鸟在开启逗比模式之前，还是很一本正经地说着“是”，接着它用男高音惨叫了一声——“啊！！！！孤的翅膀为什么这么疼！这是非人的虐待！”
    它一边碎碎念一边用另一边的翅膀从肚子里拿出一把复古螺丝刀，在几个接合的部位修复了几下，“真是的，现在的丧尸或者人类都这样一点都不温柔，真是够了，老子不想干了！哼唧！”
    “你说什么？”杨七铭轻飘飘地搁下一句。
    “没什么没什么！亲爱的秦月女士，我们快点出发吧！我已经准备好红外线探测仪和全套的地图了！”它嗖地一下腾空，打了鸡血似的。
    “你对它做了什么？”
    #杨七铭啊，这是人性的泯灭道德的缺失！#
    “快跟上，不然你又要走丢了，我去哪朵云下面找你哟！”杨七铭一掌拍在我的肩上打断了我的思路。
    本王，是不会在云下面等待救赎的，只是等在地球上而已。
    我小跑着跟上飞在前边不停地做着三百六十度转体却还努力向前的肥鸟，暗暗想道：还是要带它去米歇尔那里修复一下，飞行还是要有气势一点。
    精神攻击也是需要气场的。
    转眼到了那个人类所待的地方。
    是一个还未完工的游乐场。
    “小月，要不要玩云霄飞车？”
    “秦月，别哭！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是坚强的孩子，不会害怕！”
    “小月，等我们空闲下来，就带你去那家新开的游乐场好不好？”
    一瞬间，我听见了很多声音，摔倒、欢笑、忍耐。
    少年看着过山车出神的样子，仅仅是一个侧脸，苍白纯净，很标准的东方男子模样，五官还没有长开，孤寂忧伤，像白纸一样纯净。
    我的心跳速度变慢了，有些疼痛，“你是谁？”
    “我……不知道。”
    声音也很纯净，没有变声期的沙哑，带着远古贵族的高贵优雅，还有些迷茫。
    杨七铭拉过我的手，在我的掌心轻轻捏了几下。
    我不清楚内心深处的悲伤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少年露出一个暖心的微笑，指着过山车，“我想试试接近死亡边缘的感觉。”
    这画风未免有些诡异了。
    这个少年确实和威长得很相似，却又完全不同，我也微笑起来：“这样的机会多了去了，要不要试试在丧尸区定居的感觉？”
    那个少年也微笑起来，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好啊。”
    我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可以自全。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片，整体的一部分。”
    杨七铭却笑得复杂，“欢迎欢迎。”
    那个少年像得了糖果的孩子，笑得明媚，好像所有的阳光都在他身边停留，有一种独属于青春的昂扬向上。
    肥鸟拍拍翅膀，无奈地说着：“丧尸区又多了一张嘴了，哎哟喂，这个预算也是醉了！”
    “这个轮不到你来担心。”我捡起一块石头，扔向肥鸟。
    它打了几个滚，勉强稳住了。
    “那你跟我来，我找个清净的公寓。”人类入住丧尸区，还是要多加小心，找个机灵些的丧尸盯着吧。
    少年微笑着走过来，伸出手，“我叫炎凉，请姐姐多多指教。”
    炎凉，世态炎凉，人情炎凉。
    是个好名字。
    我握住了他的手，心神一颤，心中不对劲的感觉更甚，却无以名状，少年清澈得如同一汪清泉，似乎还没有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染黑，我默默地收回了手。
    “欢迎回家。”
    我想，我也许知道他来丧尸区的目的。
    “想不想见见威？”
    两个人类要长得相似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是小概率事件，而有血缘关系的，则因为基因排布的相似而表现成外貌上的相似，这是很容易的事情。
    “不用了。”少年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耸肩，“也罢，你且随我们来。”
    我拉过一旁几乎发呆成表情包的杨七铭，“走吧。”
    清秀干净的少年，是应该住在清净的地方的，没有古刹的清幽，只能找一个郊区一般的地方吧——我现在内心的邪恶因子要绷不住了，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楚轩逸喜欢调戏威了。
    少年欢快地走着，但也有点紧张，走路腿踢的老高，像是要踢个正步。
    很真实的紧张感觉，不矫饰不做作，还不错。
    只是，我很介意炎凉左手小指上的黑色尾戒——独身主义者，面对女性却还表现出一副娇羞的样子，不对劲，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逼迫自己演这出戏。
    还是个孩子啊。
    我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这世态的炎凉，总让人忘却自己。
    找到了一栋没有丧尸涉足的地方，原先住的是一位孤僻的画家，印象主义的，颇有梵高的风格，间歇性精神病，在画坛有很高的威望。
    显然炎凉是认识这个地方的，他有些害怕的样子：“姐姐要让我住在这里吗？”
    “是啊，环境和装修风格都挺不错的，希望你能喜欢。”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也没有人是一座空城。
    你待我如何，我便如何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