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夜未眠,但李秀宁还是显得很是精神,她踏进甘泉宫大营之后,第一个命令就是要李仲文点齐三万兵马,杀奔鄠县。李仲文不敢怠慢,急忙让军需官准备粮草,又让士兵们收拾器械,整装待发。
不久,史万宝逃回甘泉宫,他身上受了伤,左臂竟然是断了,身上血迹斑斑,显然经过了一番磨难。李秀宁知道这一战不怪史万宝,只能是好生安慰,让他留在营中安心养伤。
辰时初,士兵聚结完毕,李秀宁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立刻下令全军出发,她要在隋军立足未稳之前,拿下鄠县,
此时,鄠县一片忙碌,隋军士兵正在将李秀宁家中的金银、蜀锦一箱箱的抬到马车上,准备送回大兴城。出了有大量金银、蜀锦之外,城中的粮仓还有不少粮食,杨侑大手一挥,将粮食全部搬了出来,慷他人之慨,一部分搬回军营,余下的全部送给百姓。
百姓们欢天喜地,纷纷拿出口袋猛装粮食,整个粮仓一片欢腾。虽说李秀宁治军严谨,很少骚扰百姓,但如今年头不好,粮食收成受到很大影响,百姓们吃饭也是数着米粒下锅,非常的节约。此时有人发放粮食,心中自然高兴非常。
就在百姓们欢天喜地的时候,杨侑在密室里,接见了杨梅。
杨梅低着头,踮起脚尖,她没有完成任务,心中有些惶然。杨侑明白她心思,看着她,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李秀宁此人非常谨慎,杀她一事到此为止。”
杨梅摇摇头,道:“殿下,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杨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沉默片刻,道:“你要知道,如果是我军刚刚杀进鄠县的时候,你能杀死或是擒获李秀宁,那么你十之八九有活命的机会。可是现在,就算得手,你也要死。”
杨梅咬着嘴唇,道:“我的命是殿下给的,我不怕死!”
杨侑叹息一声,他早就看出这个女孩子看似柔弱,其实很坚强,事到如今,杨侑也只能无奈的说道:“那你要小心,孤不希望倾心培养出来的人才,只是为了区区一个李秀宁而死掉。”
杨侑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但杨梅的心中却是泛起了一丝甜意,这时,门外独孤千山说道:“殿下,甘泉宫有消息。”
杨侑微笑着,道:“你保重!”说着,走出密室,问独孤千山:“李秀宁带了多少兵马。”
“殿下,有三万!”独孤千山说道。
杨侑点着头,道:“看来李秀宁几乎是倾巢而出了!”
这时,天际射出一缕阳光,给初冬带来一些温暖,杨侑一挥手,道:“让士兵们加快速度,按计划行事!”
李秀宁骑在战马上,秀眉紧皱。她的行军速度不快,按这个速度,要一个时辰后才能到达鄠县。沿途有不少深沟、森林,李秀宁派出了无数的斥候,遍布在两旁,不停的打探着消息,深怕中了隋军的埋伏。
巳时初,太阳已经高挂在天际,对于关中的冬天,算是不错的天气,然而这时的李秀宁,心中却充满了疑惑。因为此时李仲文的两千前锋,已经抵达了鄠县西门。
鄠县城门并没有紧闭,反而是大大的打开,城门处,还有不少百姓走来走去,看起来很是悠闲。
“空城计?!”李秀宁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计策,然而,最后的结果让她失望了,整个鄠县城中,没有一个隋军士兵,李仲文派出士兵找了百姓前来询问,这才知道在半个时辰前,隋军已经全部撤离了鄠县。
李秀宁得到消息,快马加鞭,进入鄠县,直奔县衙,县衙里一片狼藉,李秀宁顾不得其他,绕过断瓦残垣,到了香闺,就见床板翻转,她心中一惊,跳了进去,奔上七八步,就见密室里空荡荡的一片。
李秀宁的脸刷的白了,军饷十之八九都在这里,如今被杨侑一搬而空,这让李秀宁还怎么活?这时,一名女兵上前,有些迟疑不决,道:“大,大总管。”
李秀宁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何事?”
那名女兵一咬牙,道:“大总管,粮食基本没有了!据说,据说是隋军发放给了百姓。”
李秀宁脑袋嗡的一声,几乎就要晕倒,她本来粮食就不足,还被杨侑当成冤大头送给了百姓,此时没有了粮食、军饷,这士兵还不哗变?!
隋军已经撤回了沣水岸边的大营,大帐之中,杨侑看着金灿灿的黄金,脸上露出笑容。几名亲兵看着黄金,就像看着美人一样,几乎要滴出了口水。
杨侑呵呵一笑,道:“这一次,诸位都有奖赏,回到大兴,孤折算成铜钱,发放给诸位!”
亲兵听了,欢声震天。
就在这时,斥候赶来,给杨侑报告着什么,杨侑连连点头,等斥候走了,杨侑这才笑道:“李秀宁率兵杀来,诸位随孤前去一观!”
杨侑在前,侯君集、韦松几人跟在后面,这时,隋军已经将营门关上,弓箭手在塔楼上待命,远处尘土飞扬,至少有五千人杀来。
杨侑凝神看去,只见在李秀宁身边,是一个长须汉子,长着一张驴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摸样。杨侑对他半点印象也无,很是陌生。
韦松说道:“殿下,此人是李仲文!”
杨侑点点头,在塔楼下,高声喊道:“李秀宁,你带兵到此,难道是要孤请你吃饭吗?”
李秀宁一夜没睡,李秀文、段纶被擒,马三宝被斩,钱财又一点不剩,粮食几乎殆尽,种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李秀宁的心头,她大喝一声:“无耻小贼,还我粮食,还我钱财!”
杨侑哈哈一笑,道:“挂起来!”侯君集冷笑一声,一挥手,一名士兵用一根长杆将马三宝的人头挂了起来,在半空中摇晃着。
李秀宁见了顿时大怒,她策马两步,就见隋营之中,两名弓弩手射出几箭,落在李秀宁身边,李秀宁一惊,回过神来,目光凶狠的看着杨侑。
这时,杨侑又是一挥手,李秀文被人抓上塔楼。
李秀文自从被杨侑抓住之后,一直就哭个不停,此刻被抓上塔楼,又是一声尖叫。只见她头发散乱,双眼红肿,衣衫不整,在塔楼上摇摇晃晃,被吓得站不稳。
李秀宁在远处咬紧了牙,她高声喝道:“小贼,你若有胆量,就出营厮杀,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你这个无耻之徒!”
杨侑哈哈一笑,道:“李秀宁,你父亲七岁之时,你祖父李昞去世,我杨家念着有独孤家的情谊,对你父亲诸多照顾!可是如今,你李家是如何对待我杨家的?”
“此刻天下板荡,隋室衰微,正当励精图治之时,你父身为唐国公,太原留守,手中握有重兵,你父亲不是为国效力,不是为君分忧,反而是辱骂今上,借机兴兵,夺我江山,杀我大将,意图黄袍加身,如此忘恩负义之徒,才是无耻之人吧?!”
杨侑这话一说出来,四周士兵齐呼:“李渊无耻之徒,李秀宁可耻**!”
李秀宁头一晕,她咬了咬舌尖,定了定神,她发现不能与杨侑斗嘴,不然总是落了下风,她大喝一声,道:“小贼,只会动嘴,我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听你骂人的,有本事出营一战。”
杨侑嘿嘿一笑,示意将李秀文带下去,这才看着前方,道:“李秀宁,我知道你一夜未睡,允你回去休息,明日再与你一战!”
李秀宁愣了一愣,她有些不敢相信,杨侑有这么好心?但她一看隋军闭门不出,知道若是强行攻打营寨,恐怕会付出较大的伤亡,而且她也觉得有些疲倦。
李秀宁想了片刻,一挥手,道:“既然如此,那么我明天再来!”
很快,李秀宁带着士兵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走下塔楼,侯君集跟在后面,讨好的问道:“殿下,明日有什么妙计,能够捉住李秀宁吗?”
杨侑瞄了他一眼,问道:“你就这么想抓李秀宁,是不是看上她了?”
侯君集嘿嘿一笑,道:“昨夜让她逃了,心有不甘呐。不过殿下若是愿意赏赐给臣,臣非常乐意。”
杨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侯君集,忽然冷笑一声:“侯爱卿,你要娶她回家,孤没有意见,不过你可要考虑清楚,孤怕你上半夜上床,下半夜身首异处!”
侯君集一想李秀宁那副凶狠的表情,身子不由一颤,连忙摇头,道:“殿下,还是算了吧!”这时杨侑走远,侯君集追上两步,又问道:“殿下,臣愿明日出战,擒获李秀宁!”
韦松这时也道:“殿下,臣也愿意出战,只带三千人。”
侯君集忙道:“殿下,臣只带两千人。”
杨侑哈哈一笑,道:“两位爱卿斗志昂扬,是好事。不过孤没有打算出战。”
侯君集、韦松两人面面相窥,齐声道:“可是殿下不是已经答应明日出战了吗?”
杨侑瞧了两人一眼,道:“孤是答应了不假,可那是敌人,还是个女人,孤要是什么事情都顺着她,这天下还有卓文君这等怨妇吗?”杨侑说着,哈哈一笑,朝着大帐走去。
侯君集、韦松两人再度相视一眼,心想殿下果然无耻,行事之高,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