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是被顾问臣强行拖出去的。
    她对着被关上门的喊：“爸爸！爸爸！”
    “阮软，你节哀……”顾忘书从顾问臣手里接过她，把她搂在怀里。
    阮软挣扎着：“你们别把我跟我爸分开，我不想跟他分开，爸爸，爸爸你们看他们欺负我！”
    可是，那个人哪里会应她呀！
    从始至终，从病房到太平间，再从太平间到病房，她都没有看顾问臣一眼。
    她仿佛当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顾忘书把安顿在床上，看着她睡着了才出去。
    “还站在这干什么？她不想见你，你看不到吗？”顾忘书问。
    “我看得到。”顾问臣回答。
    “看得到回去吧。”顾忘书说：“回头爸问起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别为难我了，爸把她交给我，就肯定会看好的。医生说她现在状态不太好，等等再做手术。安娜那边也不能拖……”
    “我不想让她捐肾。她原本身体就没那么好，如果再动手术……”
    “问臣，这是她决定的事。更何况，救的是你未婚妻，麻烦你替你的未婚妻也考虑一下，否则对她是不是不公平？”
    顾忘书抱着胳膊，“下葬的时候我会带她过去。其他时候我也不希望你再看到她，不管对安娜那边还是对阮软，你的出现都没有好处。最近公司事多，就多麻烦了，公关部的工作我人虽不在，但工作没拉下，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顾问臣顿了顿，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顾忘书又转身：“妈周五的飞机，记得到时候让人去接。”
    顾问臣抬眸看她一眼：“好。”
    顾忘书勾了唇角，顾问臣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看来这次的事给他的打击不小。
    -
    阮长江在两天后下葬。
    城里的葬礼跟农村不同，没有那么多花哨的程序。
    钱柜找人安排的。
    请了几个哪个寺庙的和尚做了超度。
    阮软跪在燃烧着黄纸的火盆前，眼神没有一丝神采，在和尚们的往生咒中，机械地一张一张往火盆里添纸。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金小婵第一次见到阮软。
    她的视线落在阮软的身上，说不后悔的是假的。
    如果她知道阮软这么重要，如果她知道不管是顾问臣还是沈白把阮软看得那么重，她说什么也要对她好一点。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可。
    一切都太迟了。
    她拿着阮长江的卖命钱给阮昊请了律师，托关系想要保阮怡，她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唯一庆幸的，恐怕只有五百万了。
    对金小婵来说，那五百万是阮长江留给她的，那是阮长江亏欠她补偿给她的，阮昊以后娶媳妇就指望那个钱。
    江进在阮怡被带走之后就提出了分手，阮怡以后也是要结婚的，都需要钱。
    金小婵先这就指望那五百万给两个孩子准备着，阮软在阮长江死了之后，跟他们家也没什么关系，钱，金小婵肯定不会分给她。
    金小婵见她低着头，脸上白的吓人，一滴眼泪都没流下，一时不知道什么心情。
    父亲死了，她都不哭一声？
    亏得阮长江那么疼她，真是白疼了。
    她走过去，从阮软手里抢过黄纸，“我来吧。”
    阮软抬头看着金小婵，她开口：“妈。”
    金小婵一顿，随即拿着一叠黄纸扔进去，平淡的说了声：“你爸活着的时候，没跟你说吗？”
    阮软看着金小麦：“妈？”
    说什么？
    她一直知道妈妈对她没有那么喜欢，可在爸爸的葬礼上，妈妈还是这么冷淡，到底让她伤心了。
    金小婵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那帮正在念经的和尚，小声说道：“看来他是没跟你说过。”
    “说什么？”阮软问。
    “我这辈子只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叫阮怡，一个叫阮昊。”她垂着眼，觉得头发挡眼，胡乱抓了一把，扎到后脑勺：“我没生过你，你是你爸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的生的，现在他死了，我跟你的母女情也就没了。以后你是福是祸，跟我都没关系，你自己……保重吧。”
    金小婵说完，把剩下的黄纸一股脑丢进火盆，站起来走了出去。
    阮软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眼神茫然无措。
    什么意思？妈妈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妈妈生的？
    她扭头追着金小婵的身影，她喊：“妈！”
    金小婵的身影一顿。
    阮软一喜，她急忙爬起来：“妈！”
    她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扬起，金小婵已经加快步伐，快速消失在阮软的视线里。
    笑容一点点从她脸上消失，她转在原地，全身冰冷。
    她的爸爸死了。
    现在，她连妈妈都没有了。
    顾问臣站在外面，透过缝隙，视线落在她苍白无血的脸上。
    她脸上的表情那么茫然，那么绝望，那么让人心碎。
    她慢慢的蹲下来。
    清楚的知道，从此以后，她就剩一个人了。
    -
    澜城机场，钱柜手里举着牌子，正时不时地看时间，飞机落地十多分钟了，顾夫人怎么还没出来？
    这趟航班的人都快走完了，钱柜才看到顾夫人姗姗来迟。
    顾夫人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时尚美人，到了这个年纪，她依旧风韵犹存，体态优雅。
    保养得当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明显的皱纹，在她没有做过医美的脸上，能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可以说完全得益于平时各种高昂的保养品。
    顾夫人伸手摘下墨镜，化了妆的脸上，让她比平日里看上去更加年轻漂亮。
    她扫视了四周一眼，“就你们来接我？”
    “是，顾经理和顾总都很忙，只有我时间，夫人，请！”钱柜陪着笑，“夫人在外玩的高兴吗？”
    “还行，就是后来碰上台风，哪里都不能去，只能躲在酒店，就无趣了。”顾夫人坐到车上：“忘书在忙什么？她一个公关部的人，能有什么好忙的？怎么顾氏也有丑闻？”
    这话一说，钱柜就知道顾夫人肯定没看本地新闻。
    “前今天确实有点事，不过也不打紧，过去了。”钱柜小心地说。
    “什么事啊？”顾夫人问，“说来听听。”
    “有个人，说是家里欠了不少钱，压力大扛不住了，就跳楼自杀了。”
    “跳楼自杀跟顾氏有什么关系？”顾夫人伸手捂嘴：“不会是在顾氏楼上跳下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