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塞进锁眼,一双手捏着钥匙,轻轻一拧,紧闭的门随着开锁声打开,屋内一个人影一阵风似地从冲出来。
阮软扑在顾问臣的怀里,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声音颤抖虚弱地说:“哥哥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家,求求你哥哥,你带我回家……”
顾问臣站在门口,怀里温热的体温让他知道,她再一次认输了。
像只被吓坏的小兔子,可怜巴巴求他带她回家。
“回哪个家?”他面无表情的问。
“随便哪个家,只要离开这里……”
顾问臣没说话,但是手却抓住她的胳膊往下扯。
阮软一下急了,她不敢撒手,急忙说:“你的家,回你的家!”
她感觉到他扯她胳膊的力气更大,她已经抓不住了,她用最后的力气大声说:“回我们的家,我们两个人的家!”
她眼巴巴的看着他,“回我们的家!”
腿因为虚弱都快站不稳了。
终于顾问臣的手停了下来,她一下松了口气,腿一软,慢慢的往下滑去。
顾问臣伸手扣住她的身体,打横抱起。
迷迷糊糊间,阮软知道她成功了,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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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姐,这个姜汤是暖胃的,你把这个喝了身体就暖了。”孕嫂满面笑容地看着阮软,“以后就好了,咱们就安安心心的养胎。医生说了,孩子还是很健康的……”
阮软手里捧着碗,一口气喝完姜汤,把碗还给孕嫂,拿手背擦了下嘴,往被窝里钻:“我喝完了,现在要睡觉了。”
孕嫂帮她掖了掖被子,“行,那您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关门声传来,阮软才从被窝里探头看了一眼,身体逐渐放松。
她呼出一口气,手轻轻摸在小腹上,虽然身体看不出来,可她能感觉到,小肚子貌似稍稍鼓了一点。
她闭着眼,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一点都不冷,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全身都在不住的哆嗦。
她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紧张的时候会发抖,这种来自生理上的反应压根没法改。
此时此刻,她就是在发抖。
她还记得疯人院里的一切场景,闭上眼睛看到的全是童年的记忆。那些疯癫的人,一刻不停被砸响的门,抓她撕扯她的手,那些诡异的、恐怖的人脸,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白墙,穿着病号服的病人……
“啊——”
她猛地睁开眼,从睡梦中惊醒。
“软软!”
一只大手把她捞进怀里。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片空白的脑子慢慢回神,这才发现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她出来了!
“软软?”顾问臣的声音:“别怕,你现在没事了……”
阮软在他怀里愣了几秒,然后她原地翻了个身,从背对顾问臣转为面朝着他,贴在他怀里,主动把胳膊搁在他胸前,闭上眼躺着,一动不动。
黑暗中,顾问臣睁开眼睛,掌心下清晰感受到她的温度,她正乖巧安稳地躺在他怀里,像只受尽了委屈的小猫,正努力寻求主人的安慰。
她是吗?
顾问臣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不是,她不配,她不过是在迷惑他,她不过是听进了阮怡的话,不过是为了应付他罢了。
她抽噎了一下,动了动身体,平稳的呼吸让人一听就知道她睡了。
真是好啊,可以毫无负担的睡着。
他还沉浸在她用仇恨的眼睛盯着他,一字一顿告诉他恨他的情绪中,她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躺在他怀里睡得昏天暗地了。
女人啊,鱼一样的生物。
前一秒她说恨你,后一秒她就忘记了她说过的话。
女人啊,虚伪的生物。
怀里的温度真实的提醒他,这个女人正以一副全身心依赖他的姿态,乖乖的躺在他的怀里。
“软软?”
他叫了一声,她没有任何反应,只听得到她轻浅的呼吸。
他伸出胳膊搂住她,紧紧地、紧紧地把她按在胸前,似乎想把他揉进身体。
她终于不舒服的表示了抗议,哼唧着把脑袋挪了出来,留出呼吸的空间。
然后她似乎厌烦了这个让她不舒服的地方,她迷糊中揉着眼睛翻身,想要逃离这个让她呼吸不畅想要窒息的地方。
顾问臣拧起眉头,他伸手扣住她的身体,强行把她拽了回去。
可这次她只安稳了一小会儿,便又在睡梦中想要躲开,他再次把她捞了回去,警告似的开口:“软软!”
她听不到,只是想要离开让她感到不舒服的位置。
他松开胳膊,阮软如愿翻了身,背对着他。
他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那种愤怒的心情慢慢攒到了一块,似乎要将吞噬。
就这么迫切的想要离开啊。
阴霾慢慢聚拢,真是不识好歹的东西!
那个背对他、逃离他、甚至不愿跟他挨着人却在此时再一次翻身,她在本能的寻找一个温暖的东西,然后她感受了背后的体温。
她翻身又一次主动靠在他怀里。
顾问臣僵住,他终于想起来了,每一次他都会强行把她捞过来,可每一次她都会不耐烦的躲开。
他突然发现,当他抓得越紧时,她就越想离开。
他松开了,她回来了。
……
清晨,窗外鸟鸣声声。
身边的动静让她知道,天亮了,那个人要起床上班了。
她躺着没动,心里平静的像是没有风的湖面,就这样吧,就这样就很好,阮怡说得对,她这样的人,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家都支离破碎,她有什么能力跟顾问臣这样的人斗呢?
她的手搁到小腹生,既然顾问臣要孩子,那她就生下这个小孩,他想要就拿去,她没有自由,还谈什么理想?
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对啊,关在这里也没什么,她以后就有大把的时间练琴了。
大把的时间……
生一个小孩要多久啊?
她重新闭上眼,慢慢翻了个身,好安逸……是不是这样的安逸,会让她慢慢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一只手搭在她腰上,顾问臣缠了过来,“软软,还不起床?”
她睁开眼,心里冷笑一声,起床?他自己早上起来心里不平衡了吧?他有工作的人,她呢?
“你需要我起来吗?”她平躺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