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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似是而非(5)
    顾教授除却是大学教授,本身也是古玩领域的资深鉴定师,因此经济条件相当不错,在学校不远处购了套独门独居的小别墅,驱车前往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
    院内种植着不少花花草草,在这个时期,尤其显得绿意盎然。
    “哈哈,我那小友看来已经到了。”别墅边上的停车处停着一辆显眼的黑色迈巴赫,顾教授一瞧,顿时笑呵呵的说道:“我那小友与你们年纪也相差无几,性子非常温和,是个非常优秀的人,过会儿不妨好好交流交流。”
    三人便说着,便出了车子进别墅。
    别墅内部完全是中式装潢,客厅内摆着一套顶尖红木沙发,靠墙处置着中式博物架,架子内摆放有不少古玩,以顾教授的身份,显然不会是伪造品。
    “可算回来了,小谢都等了不少时间,这两位是……”
    简洺三人刚跨进门,抬眼便看到一位略显老态、面目慈和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
    “我的两位学生,小简和小钟。”
    “师母好。”
    “师母好。”
    顾教授话音刚落,简洺两人就先后笑嘻嘻的打了招呼。
    “长得可真标志,快进来,快进来。”顾教授的夫人是个性子很温婉的女子,顾教授先一步进门后,她忙带着两人进了客厅,笑道:“先吃点水果,中饭就快好了。”
    说着,她又往厨房走去。
    简洺与钟纯都是见过世面的,并不因为初次拜访而有害羞之类的情绪,两人很自然的进了客厅。
    客厅内顾教授已经入座,在他对面则坐着一个白衬衣黑裤的青年,正端着茶杯含笑的听顾教授说话。
    简洺抬眼的瞬间便看到了这青年,神色当即一滞。
    是古玩街遇到的那位谢少?!
    她眨了眨眼,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便听到那青年温和的声音已经响起。
    “这位姑娘,又见面了。”
    “谢少。”简洺只略略一愣,便神态自若的打招呼。
    “小谢和小简认识?”顾教授视线往两人身上转了转,饶有兴趣的问道,他是知道自己这位小友身份的,对两人的相识虽有些诧异,但也不曾太过吃惊。
    “有过一面之缘,就在不久前,古玩街。”青年轻轻点了点头,冲简洺笑了笑后,神色渐渐严肃了些:“说来今天拜访顾老的事,这位简姑娘也是看到的。”
    说着,青年拿过一直放在他身边的一个木盒,轻轻打开放在茶几上。
    看到这种情况,见青年也没有遮人耳目的意思,刚落座的简洺与钟纯也立马好奇的探头看去。
    木盒内铺着一层黑色绒布,而绒布之上,赫然摆放着简洺在古玩街曾经所见过的碎瓷片。
    “这是……清康熙年间的蓝地珐琅彩缠枝牡丹纹碗?”顾教授只细细一瞧,便狐疑的说道。
    古玩领域的人对蓝地珐琅彩缠枝牡丹纹碗都不陌生,主要是当年皇室博物院收藏这件藏品时,曾做过广泛的宣传,其中更是涵括了几位泰山北斗对此的详细讲解。顾教授虽然主攻古钱币,但身在这个领域,耳濡目染之下实在不可能只是一知半解。
    “这是在古玩街匀来的,想拜托顾老鉴定一下真假。”
    青年缓缓说着,文质彬彬又带着点谦逊的模样,非常容易令人好感度上涨,但一向看重他这点态度的顾教授,此刻却渐渐蹙起了眉头。
    “这是来找我可没什么用,我对瓷器方面是一知半解,这要是鉴定错了岂不是糟糕。”顾教授的神色在微微变换后,又恢复了刚才笑呵呵的模样,他没有再去看木盒内的碎瓷片,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青年听到他这般说顿时苦笑了声,有些无奈:“顾老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你还敢说这话,要找老高直说就是,非要拐弯抹角的。”顾教授瞪了青年一眼,又冷哼一声,才语气略带不悦的说道。
    “您又不是不知道,高老见到我就吹胡子瞪眼的,我也不敢贸贸然找上门去。”
    “他那是别扭,暗地里可一直夸你。”顾教授听到他这样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让他过来蹭饭。”
    听到瓷器,又听到高老,简洺不由自主的将古玩界知名人士一一从脑海中略过,不由双眼一亮,她想到了一个人。
    高子林!国内顶尖瓷器鉴定师!
    高子林的住处似乎也在附近,顾教授一个电话过去,不过十几分钟,这位简洺曾在传媒上看到过的高老便匆匆而至。
    “哪里哪里?竟然有流到民间的蓝地珐琅彩缠枝牡丹纹碗?”
    高老一脸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没有收回去的木盒子,顿时嚷嚷道::“造孽啊!那个败家子摔碎的!”
    边咒骂着,也不理会红木沙发上的四个人,他立马戴上白丝手套细细察看了起来,神色认真:“特征完全符合,包浆也没问题,纹饰线条……似乎有点瑕疵啊。”
    “哪里有瑕疵?”原本倚靠着的青年顿时坐直了身子,神色有几分郑重。
    高老并未立马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拿着放大镜细细的将碎瓷片都察看后,才脱去白丝手套抬起了头。
    “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高老眯着眼,原本便不大的眼睛,此时更是只剩下一条细缝。
    “高老。”青年有些无奈。
    “装模作样。”高老冷哼着嘀咕了句,随后招了招手示意他看过去:“你看这边,看这朵牡丹的花瓣尖儿。”
    “像是晕出来了一丁点儿。”
    青年凝神看去,突然瞳孔微缩,喃喃说着,得到了高老的轻轻点头。
    “珐琅彩瓷的特点是瓷质细润,彩料凝重,色泽鲜艳靓丽,画工精致,因此不可能存在晕出来的问题。以我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在勾勒描绘时微微顿了一顿,但又很快继续下笔。虽然做了堪称完美的救场,但到底留下了痕迹,不过这一点不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
    “我曾上手过皇室博物院的那件蓝地珐琅彩缠枝牡丹纹碗,堪称完美无半点瑕疵,且……若不论这点瑕疵,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高老手指轻点着茶几,这是他思索的习惯,他眉头深深蹙了起来,神态亦是有几分凝重:“御用瓷器绝不会允许出现瑕疵,若有定然是要当即毁坏的,以我的水平看其余的没问题,这件东西……”
    “会不会是当时造办处工匠私藏了下来。”青年眼神闪了闪,一口说出了高老的猜测。
    “先收起来吧,下午我带你去拜访几位同道,再确定一下。”
    高老余光瞥见简洺两人,觉得这事情不适宜在这时候将,便如是说道。
    原以为会欣然答应的青年,却在此刻摇了摇头:“高老,没有必要去麻烦几位前辈,我心中已经有数。”
    说着,青年笑了笑,已将木盒收了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高老当即皱起眉,神色沉沉的看着青年。
    “高老,这是我从古玩街匀来的,我相信你的鉴定,因此多的就没有必要。碎瓷的收藏价值其实并不高,但这东西少见,我得了也无不可,只是打破沙问到底的事儿我却不会参与。”
    青年神色镇定,面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依旧温和如谦谦君子,只是说出的话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与强硬。
    高老的面色又沉了沉,他定定的看着青年,语气微冷:“说句惭愧的话,国内外鉴定水准比我更高的,并非三两个,这东西有一就有二,我需要最确定的答案。你应该也知道如果确准的意义,如果你愿意,多少钱匀过来,我可以出更高的价格。”
    “高老这话便有失风度了,您也知道,到我手中的东西从来不会有出去的道理,就算我已失去兴趣。”青年笑意不减,态度却突然锐利了起来,咄咄逼人:“高老,话说到这一步,也不妨直说,你觉得今天这事,我是单纯只为让你鉴定而来?”
    “你,你……好一个陈留谢氏!”高老猛地站起身,手指微微颤抖的指着青年,而后重重的冷哼一声,夹带着怒火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顾教授家。
    眼前这一幕,可谓是真正的变故突生,简洺瞧见过古玩街那一幕,因此心里虽然也觉得惊奇,但心绪波动不至于太大。钟纯却是一下子瞪大了眼,她扯了扯简洺的衣角,一双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强忍着没有当场问出什么来。
    “这可好了,拿我当跳板,老高这下子肯定记恨上我了。”顾教授抿了口清茶,看着青年叹了口气,神色难免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无奈。
    青年但笑不语。
    简洺见此脑中闪过什么,立马拉起钟纯笑道:“我们去瞧瞧师母在厨房做些什么。”
    “去吧。”顾教授见此微微一怔后,面上便闪过赞叹之色。
    简洺笑着点了点头,忙拉着不明所以的钟纯出了客厅,直奔厨房。
    去看师母是假,暂且退避才是真目的啊,那两人显然是有要事要讲,她既然看出来了自然不会还傻乎乎的坐在那儿。
    客厅内只剩下相对而坐的两人,顾教授瞧了眼厨房的方向,突然轻笑了笑:“小简倒是个灵透的。”
    “确实。”青年点了点头,想起古玩街那一幕,心头微动,不由低笑出了声:“是个很有趣的女孩子。”
    “女孩子?你这话倒说的老气横秋,她与你年岁相差无几。”顾教授失笑的摇摇头。
    “俗话说,三年一小沟,五年一大沟,我足足长她九岁,这可不是相差无比,话当然是也说得。”
    顾教授笑而不语,顿了好一会儿,才正视着对方叹息着说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王的明争暗斗已经到了间不容发的地步,你说他们掺和进来会有什么好事,给他们个警告这时候避一避,我也是出于好意罢了。陈留谢氏不会容忍敌人的叫嚣,我是怕……国内经过此事后损失太多这领域的元老,届时青黄不接。”
    “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留谢氏传承到如今,优柔寡断是大忌,纵然会被说心狠手辣,但也不可能斩草不除根,继而春风吹又生。”青年笑容浅淡,神色难掩漠然,他的声音有些低,莫非透出了几分冷酷:“古来争斗杀人不见血不计其数,若他们执意如此,便也怪不得谢氏无情。”
    “顾老,两方和平协议还摆在那儿呢,谢王两家的事,是隐世一脉的事,他们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头破血流,我可也没办法。”青年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上去依旧清透明澈,此刻却染上了冷冷的意味,隐约中甚至有杀机转瞬即逝。
    步入现代化的当世,无论是本国范围还是全球范围,势力实则分两部分,一为活跃在传媒与民众间包括政府、皇室的统治者,称明者,二为传承悠久、底蕴深厚的隐世家族,称暗者。
    两者在战争结束之时便签订了相关一系列协议,主旨便在不动摇根本的情况下互不干涉、和平共处。
    华国王谢两家相争相斗多时,而今更是到了几乎白热化的程度,高老等古玩领域的鉴定师属明者,却因某种缘故插足在内,这是坏了规矩的做法。
    一方先坏了规矩,另一方自然也无需遵守,若真无视人权法害了性命,明者的当权统治者也说不出什么反对来,只能在事情尚未发生之前讲情面,而顾老与青年交好,便充当着桥梁者的意味。
    “只是有几个一时间钻入了死胡同,看不清状况而已,他们本没有刻意的想法。”顾教授想起高老那些个人牛一样犟的脾气来,也无奈的很,他摇了摇头说:“看在我和柳老等人的面子上,再缓一缓吧。”
    “无论刻意还是无意,我们看到的都只会是事实,最多三个月,形势不容人,你也清楚我的难处。”
    青年淡淡的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透着微微的冷光。
    知道对方今日这举止作为,是表明下了最后通牒的意思,顾教授忍不住心中一凛,郑重的点了点头,想着将此事尽快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