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紫铜手套保护的关系，飞剑才没有刺进他的胸膛。
    可是即便是这样，巨大的力道还是直接把他的胸骨打碎了，把他打飞，重重地摔出毕月乌阵眼。
    “嘭！”
    “噗！”
    口中鲜血带着碎肉末狂喷，脑中一片空白，果然这比飞剑的力量远超他的力量上限，他的内脏以及经脉在瞬间被巨大的力量挤压冲刷破坏。
    遭此大击，林凡意识模糊，双眼已经渐渐不见天空的颜色，沉重的闭了起来。
    处在主阵眼之中的冲虚道长看到他这副情况，心中万分焦急，“镇北王绝不可陨落！”
    但是无可奈何，现在阵法已经自行转动，而他不过是相当于一个人力电池，只能提供内力驱动，并没办法干预剑阵的运行。
    眼见林凡没有任何反应，他更是担忧无比，如果在第八剑形成之前他没有恢复清醒逃离剑阵，那必死无疑。
    此刻剑阵开始加大内力的抽取，不单只是抽取场中众人的内力，就连部分不用的剑阵也开始失效了。
    最先抽取的是最外层的明八卦暗八卦一共十六层，随后抽取青龙玄武朱雀三阵之中二十一套小剑阵的力量，让他们变成了空壳子，甚至连核心主阵混元太极两仪阵都被抽取了部分。
    冲虚道长知道，这是因为接下来这一剑是完全集合在场千余人的内力，通过阵法将之增幅到上百宗师联手一击的威力，故而要调动全部的内力。
    越是这样便越觉得恐怖，而林凡在场中一动不动，显然还没从昏迷情况中醒过来。
    “这…是，哪里？”
    昏昏迷迷之中，林凡仿佛感觉自己处在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里，一切都透明且空旷，感受不到风，感受不到气，感受不到光还有暗。
    “对呀，我要死了吗？”脑海中依稀记得自己遭受了非常强悍的一击，自己似乎抵挡住了，又好像没有完全挡住。
    “快死了吧。”
    一些回忆的片段涌出来，士兵的嘶吼，士官的咆哮，炮火的轰鸣，防空广播的鸣笛，还有浑身是血的部下。
    行进中的队伍喊着口号，“家国兴亡，匹夫有责”。一些稚嫩的脸庞崇拜的看着自己，憧憬着回去之后能好好孝敬父母。
    转眼间就被炮火撕成碎片。
    而那些勋贵子弟即便是在艰苦的战区，也依然醉生梦死，药物，女人，烟草，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他们嬉笑着，嘲弄着底层的士兵。
    那个温婉的女人的照片一直在他那行李箱里，他嘱咐过，如果死了要把骨灰给秦雪雁，两人死后在合葬。
    他也曾亲手为一个个战士把骨灰收拢进骨龛里，每一个战士抚恤金还不到两千多，他用拳头逼着肥的像猪一样的后勤部长提升到一万。
    这些画面让他很不适，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他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死人。
    脑海中又转出了老皇帝那张脸，阴狠，触碰他的时候潮湿滑腻又阴冷，活像一条毒蛇。
    而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子，笑眯眯的，始终隐藏着一种贪婪且恶毒，盯着自己如同着一块肉。
    “他们要成功了吗，那些百姓怎么办，他们真的有将百姓放在心中吗？”他沮丧，自己死了之后这些都轮不到他关心了。
    “也许是没办法了吧，人死如灯灭。”
    这个空阔的世界里有了第一抹色彩，黑色，这股黑色渐渐吞噬了一切，他意识逐渐消沉，似乎在接受着自己的死亡，迎接最后的，永远的，平静来临。
    “你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似乎听了很多次，但他想不起来是谁。
    “是谁？”
    黑暗中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他的衣服破破烂烂，浑身是伤，鲜血沾满了身躯。
    那张粗犷的脸在问他：“真的就这样了吗？那皇帝怎么办，那那些洋人怎么办，那大华国又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盯着这张熟悉的脸，语气中自嘲道：“这是他袁家的江山，与我何关？”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练拳？”
    “对啊，我为什么要练拳？”他也自己问自己。
    脑海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院子里，手上绑着沙袋，扎着马步，认真的一拳一拳挥出。
    每挥一拳，便奶声奶气地喝一声，虽然很滑稽，但也很认真。
    从幼年时开始，他就缠着父亲和爷爷要练拳，林海是个严厉的人，警告过他，绝对不可半途而废，否则他这辈子就算毁了。
    太阳毒辣的时候他在练拳，别的小朋友看电视的时候他在练拳，冬天院子里都是积雪的时候他在练拳，夏天下着暴雨的时候他在练拳。
    每天天不亮，他要用拳头吵醒公鸡。
    每天晚上困意十足，他还要站在桩上软绵绵的挥出拳头。每次挥的不标准，就会被铁棍打在身上。
    哪怕是睡着了，会在无意识间挥动拳头。
    九岁的时候他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就算练断了骨头原来是那么痛的，可是即便这样也还是要继续练。
    十岁时候他就要下到地下拳场和成年人较量，十二岁的时候他就要站在水底挥拳，十四岁的时候他第一次杀人。
    而练拳的目的早就记不起来了。
    “真的想不起来吗？”那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再次问他。
    但他却真的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练拳了，自己小时候似乎最喜欢的明明是吃东西啊，为什么不是做一个厨师练习厨艺呢。
    “还记得小露露吗？”那个人问道。
    林凡恍然大悟，想起了那个穿着碎花小洋裙，每次马尾辫都会扎到一边的小女孩，是他幼儿园时候的小玩伴。
    他第一次练拳，只是想要把那些高年级的家伙打一顿，免得他们老是欺负自己跟小露露。
    “还记得秦会之吗？”那个人又问。
    这个名字让他升起一丝怒意，对方是市里的豪门，他十四岁时第一次杀人便是杀了他以及他的朋友，他们把露露哄走，之后侵犯了她，并且残忍伤害了，找到的时候身体残缺不全。
    也是那个时候起，爷爷才告诉他，他的拳头有了一丝力量。
    “还记得黄台吉吗？”那道身影用接近怒吼的声音提醒他，这个人绝对不能忘。
    而林凡心中的怒火更是被点燃起来，他怎么可能会忘掉黄台吉，这个白山黑水之间的吃人怪物，这是他上战场之后第一次遇到如此恶心的敌人。
    他靠着和国内的贵族豪门合作，坑蒙拐骗，强撸强卖，把大华国底层活不下去的民众当成牲口一样，运到东北。
    在那个地方，这些贫困人民被贴上一个“二脚羊”的标签，食物充足的时候就强迫他们劳动，虐待奸淫，食物不够的时候就杀掉他们充当食物。
    那次，是林凡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人间炼狱。
    “我要再杀他一次，我好想再杀他一次，让他就那么干脆死了我好不甘心。”他吼道，心中满是愤恨，当时下手太快，没有好好折磨够黄台吉。
    “那你想想，这个世道是不是坏了，谁弄坏的，你要不要救他！”那个身影终于站在他的面前，那张狰狞的脸，满是血污。
    他看清楚了，那是他自己。
    “坏了，早就烂到根子里了。是皇帝，是袁家，是勋贵豪门，是那些洋人败坏的。”
    “说，你要不要救她。”那个身影逼近，逼问他的答案。
    “救！”浮起一张张无辜的脸，他心中狂吼。
    “那你的拳是为谁练的？”
    “大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