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忽然感觉意识一阵恍惚，然后便来到了一片迷蒙的世界。
    有一道门出现在他面前，后方连着虚空。
    在那道门内，他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召唤。
    他想起了风瑶曾对他说过的话，于是赶紧催动那镇魂咒，向那道门内走去。
    眨眼间，天旋地转。
    何清来到了一片无边的大陆，这片大陆上寸草不生，地面都是深深的褐色，像是被鲜血浸染过无数遍。
    “幻觉吗？”
    何清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拔出短剑仔细看了看，发现一切都没有任何异常。
    只是在他周围，没有任何人存在，整片天地都很安静。
    但何清总感觉有种异样的压抑感，他寻了半天，才发现压抑感并不是来自色调单一的地面，而是来自灰蒙蒙的天空。
    天空上很平静，但在灰蒙蒙的雾霭之后，何清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让他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但片刻后，这种感觉便消失了。
    何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摇了摇头，向前方走去。
    淡淡的召唤之意，便来自那个方向。
    这么一走，便是数天。
    这里只有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深褐色的大地，没有丝毫时间概念，何清甚至感觉自己走了一年。
    很久之后，何清终于迎来了第一次意外。
    一道强大的灵力波动出现在何清的感知中。
    于是他抬起头来，看向前方。在不远处光秃秃的峭峰之上，有一个年轻人，看样子像是正在打坐修炼。
    何清感觉有些心惊。
    如此近的距离，才被自己发现，此人的道行必定不浅。
    这般想着，眼前这个人也动了，他浑身灵力一震，睁开了眼睛。
    没有任何情绪。
    当何清看向此人的双眼，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何清猜测到了些什么，但出于保守，他还是问道：
    “不知阁下从何方来？”
    没有回应。
    年轻人漠然地看着何清，气息却在迅速变强，再变强。
    转眼间，他的境界已经达到了通幽初境，最终停了下来。
    然后，年轻人站了起来，动作并不机械，双眼却依旧无神，像是一具傀儡般。
    何清心道果然。
    唰！
    一道炽烈的剑气纵横斩出，向眼前的年轻人斩下。
    年轻人抬起了眼睛，平静地伸出了两根手指，轻轻一夹。
    嘭！
    一声惊天炸响后，剑气劈下，深褐色的土地都被震得龟裂，那道低矮的峭峰也被震得崩出数道裂纹，土石不断滚下。
    剑刃被年轻人夹在了手中。
    何清眼睛微眯，迅速退回。
    年轻人却依然站在原地，并未追赶，更没有说任何话。
    何清瞥了一眼短剑，眼睛却是凝了起来。
    短剑上出现了两道清晰的指痕。
    从来没有人能够在这把剑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数千年前那茫茫的紫色闪电。
    尤其是经历了在兽界的那些事情，知道这把剑的真正来历后，何清更坚信这一点。
    但是现在这把剑却被通幽境的修炼者留下了痕迹，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把剑是假的。
    眼前的人眼神冷得毫无生机，那么很可能也是假的。
    那么这个世界也是假的。
    何清有些明白了风瑶先前说过的话。
    于是他看着剑上的那道痕迹，神念微动，那道指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原来如此。
    这是一片意念世界。
    那么自己是不是假的？
    何清感受着握剑的手臂被巨大力道震得酥麻感，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感觉有些迷茫。
    眼前的年轻人显然不给何清思考太多的机会。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长刀，对着何清挥了过来。
    轰！
    这一刻，天地都像是要塌陷了。
    何清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他这才知道，对方方才并不是在等待，而是在蓄集力量。
    一道皓月出现在何清眼前，他毅然祭出了阵灵，并在下一刻结成一道防护阵法。
    这一刀，气势比陆昊施展的一朝天还凶。
    又是一场天地大震。
    无数道狰狞的裂缝从地面上崩裂，不远处那道低矮山峰更是彻底崩塌，两人附近的地面都被震得稀碎。
    何清吐血倒退，年轻人亦是咳血，连退数步。
    何清心中震撼到了极点，自己刚刚才突破通幽境，经历了洗髓，状态正处在巅峰。而眼前此人与自己同境界，居然能与自己打个平手！
    这是多可怕的天赋！
    何清神色彻底凝重了起来，若是在洗髓突破之前与其交手，自己怕是连一招都接不下来，必败无疑。
    不能败。
    何清想到了自己先前问过风瑶的话，得到了那个含糊其辞的回答。他不知道那句话中含着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风瑶也不允许看到自己失败。
    那便战。
    何清深吸了一口气，既然这个世界是假的，便战无妨。
    何清的阵灵发出炽烈的光芒，灵力像是烧起来了一般。
    一道巨大无比的灵剑从空中斩落，就像是一片苍穹落下。
    合一境界的剑舞。
    年轻人面色淡漠，他站在巨大的灵剑下，低着头，无尽天地灵气却从四面八方涌来，形成了一片风暴，在地面上都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风痕。
    所有的天地灵气都凝聚在他的刀上，变成无数道闪烁的流光，气息极其可怕。
    ......
    又是一道惊雷。
    巨大的声音传向数十里外，久久不能平静。
    何清看着短剑一次又一次的折断与复原，感受着体内越来越重的伤势，心情很沉重。
    十几回合下来，他的肋骨都断了几根，经脉中滔滔灵力疯狂运转，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依旧战意澎湃，毫无颓意。
    在此人身上，何清感受到了一种所向无敌的王者气息。
    这么强大吗？何清心惊。
    一缕缕精纯的能量从阵灵中涌出，向何清体内灌注，他的实力也在迅速恢复，体内近乎枯竭的灵力重新变得充盈。
    好在这虽是幻境，但他的阵灵依旧完全保留。
    如今他的阵灵足有三十万灵晶的浩瀚程度，比及自身气海，足足高出四五倍。
    这便是何清最大的底蕴。
    “杀！”
    何清打出了真火，怒吼一声，提着剑再次向前冲杀。
    ......
    灵山深处。
    从深渊中传来的金光忽明忽暗，在某一刻忽然变得像是烈阳一般，而在下一刻却近乎熄灭。
    两道巨大的金色眸子惊惧地看着深渊最深处，片刻后却骤然看向天空，目光极其冰冷。
    “你耍我！”
    一道强大到难以想象的意念从灵山深处传出，传向遥远的高空。
    风瑶平淡地看了下方一眼，没有说话。
    金眸巨兽却变得更加愤怒起来，整片灵山都开始微微颤抖，洗髓池深处，无数道防护光罩发出微微亮光，汪洋般的天地灵气在灵山上空流动。
    苍天在震颤，像是有真正的天神要苏醒了一般。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就连它都感觉神魂一阵颤栗。
    它很震惊，这究竟是什么层次的破道，为何会如此可怕？
    “我说了，只是一个第三基境的修士。”许久之后，风瑶的缥缈意念才从天上传来。
    “不可能！蝼蚁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引起如此大的天道反噬？！”金眸巨兽质问道。
    开玩笑，第三基境？
    哪怕轮回境的破道，怕是也引不来这些东西。
    他璀璨的双目盯着洗髓池深处，心中惊疑不定，心想这难道是一位真轮回者？
    风瑶默然不语。
    一阵更剧烈的金光从深渊处闪过，照亮了半边天。
    若非灵山上空常年云烟缭绕，这道光芒怕是在整个暮云城都清晰可见。
    金眸巨兽忍不住了，强大而又带着愤怒的意念再次传来。
    “你再不让他停下折腾，我就弄死他！”
    依然没有回应。
    金眸巨兽终究还是没敢那么做，它终究不是一般的灵兽，智慧超凡，在愤怒的边缘一次又一次地强行忍下躁动。
    “你应该清楚，这并不会对他造成真正的伤害。”许久后，风瑶的意念从遥远的高空传来。
    “那你怎么不自己给他护道？！”金眸巨兽怒不可遏。
    它很想伸爪将高空中的那道身影强行拽下来，中止这场护道仪式。
    但它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做到这些。
    “如果是我，必然会惊动那边的人，到时候有人跨越星河赶来，你与他还活得下去吗？”风瑶说道。
    金眸巨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