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韩家主瞳孔骤然一缩，失声道。
    自己是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其他人亦是震惊，就连苏家主都怔住了，越发捉摸不透圣光堂的想法。
    官大一级压死人，家族亦是如此。高等级家族意味着难以想象的资源分配与人脉，还有圣光堂赋予的极高权利。一下子贬为四流，要损失太多太多，几乎等于废了一个家族，任谁也无法接受。
    这样一个家族的起落，整个州都要因此动荡一番。
    “还要我再说一遍么？”执事者一脸漠然，语气淡漠。
    “大人不是在开玩笑吧？”韩家主脸皮拧得像树皮，强自笑道。
    他打死都不可能相信这位执事者的话，圣光堂修炼者一个个嚣张跋扈，是何作风大家心里都清楚，谁吃饱了没事干，会来管贿赂这些破事？
    只是他看到执事者嘴角的冷笑，以为自己猜到了什么，袖间的拳头紧握，心中愈发低沉。
    原来...是真的。
    “敢问舵主大人现在何方？”韩家主沉默良久，沉声问道。
    此事关系到了整个家族的命运，无论如何，他都要问个明白。
    “唔，他啊，他因此事也官职不保喽。“执事者眉头微扬，说道。
    韩家主的心瞬间冷了下来，看来此事真的发生了。
    “不知他现在被发落何处？”
    韩家主冷静说道。直到此刻，他仍不死心，他在此人身上付出了太大代价，不见上一面问个清楚，他心有不甘。
    “升官了呗，现在可是中原大舵主！”执事者一脸羡慕表情。
    到了那一地步，手下掌控将士无数，修炼资源更是用之不竭，再不愁天地约束。那等条件，是无数人毕生的追求。
    一阵诡异的安静。
    “什...什么？”
    韩家主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在跟我开玩笑？
    你特么确定不是在耍我？
    不过，看着这位执事者不似作伪的表情，韩家主思绪转得飞快，于是他很快就怔住了。
    一道闪电从他脑海中炸响，一幅景象定格在他面前。
    那两个从天而降的人，有大秘密！
    一瞬间，他苍老了很多，眼神都灰暗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因果。
    付出半个家族的资产，为家族的晋升孤注一掷，却因为两个从天而降的人，一切就此化为泡影。
    他双腿一软，颓然地坐在地上，三位执事者却懒得去理会，匆匆处理了些事情，便飘然离去。
    韩家一众人物全部慌了手脚。
    ......
    瞬间的局势反转，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对苏家一直抱有敌意的韩家，如今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般。
    谁都看得到如今韩家如今所面临的危机，但自然不会有人同情。
    世间是平衡的，一个家族的没落，意味着另一个家族的崛起。
    想要崛起，便需要机会。
    而机会就在眼前。
    果不其然，很多大小势力又来了，苏家再次热闹了起来。
    一个个家族使者脸色谄媚，要来苏家重新拉拢关系。
    苏家很多人也重新绽放了笑容，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经历了那等波折，遭受众多势力的冷眼，如今安然度过危机，甚至权力更甚，任谁都玩吐一口恶气，心中大爽。
    苏家主也再次展露笑容，稳重如他，自然不会为了报复而报复，而是淡然接客，修补关系。
    苏家众人看向苏晓的眼神也和蔼了很多，禁足令更是早早撤去了。如今看来，她带回那两人显然不凡，不仅未曾引火烧身，反而立了大功，是名副其实的智者之举。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她称赞连连。
    而身为当事人，苏晓仍然很安静，甚至比以往更安静。
    她只是守在那里，默默等着何清醒来。她想知道一些答案。
    “不要怪族人势利。这般大起大落，没有谁控制的住情绪。”
    苏家主听闻苏晓这几日的反应，自然知晓她心中所想，特意前来看她。
    苏晓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苏家主叹了一口气，道:“世道很冷漠，家族间没有真情可言，一切都无比虚伪。但正因如此，我们需要面对，需要把握机会。”
    “修炼界有句话叫强者为尊。只有让自己更强大，才能有足够立足之地。”
    “我始终认为，这一道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哪怕是在那蛮夷之地的凶兽群中。”
    “可是...再强大，终究要受制于圣光堂。”苏晓眼眸如水，静静看着天，轻声说道。
    苏家主也陷入了沉默，他也看向了星空。柔和的月光照来，让他鬓角的白发更加刺眼。
    这一刻，他不是运筹帷幄的家主，更像是一位年迈的老人。
    “在这一界，圣光堂就是天，的确没有人逃的掉被统治的命运。”苏家主看着天，轻声说道。
    “我老了。”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想让家族有足够的底蕴，若是有一天真的遇到难以化解的危机，至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你们这些孩子都很优秀，到了那一刻，家族能争取到足够时间，让你们摆脱命运，各谋生路，我心足矣。”
    苏晓看了看愈发苍老的父亲，心中忽然涌出一抹酸楚。
    自她记事起，父亲就是家主，一路带着家族发展壮大，不知倾注了多少心血。
    “辛苦您了，父亲。”
    苏家主微微一笑，他伸出苍老的手，缕了缕少女的秀发，如同她小时候那般。
    这个家族，很多人都知道他的铁血，无情，甚至势力，老奸巨猾。
    但真正懂他的人不多。因为身为一族之主，他必须这样。
    他心中的那抹柔软，也只存在于和最亲近的人相处之时。
    ......
    这里是一片黑暗，一片混沌。
    慢慢地，亿万道星光忽然被点亮，一道意识苏醒了。
    “我这是在哪？”
    这道意识有些恍惚，如同大梦初醒。
    他觉得如今的景象好奇异，他知道自己存在于这片黑暗中，却找不到自己在哪。
    唯有周围那亿万光芒，连成丝线，让他感觉似曾相识。
    那里有三团巨大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似离似合，释放着波动。
    很久后，他才逐渐想起些东西。
    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何清。
    然后，海量的信息像决堤的湖水一般，疯狂涌入他的记忆深处。
    “我坠入了苍月，坠入了另一界...我死了么？”
    何清突然有些惊惧，有些惶恐。因为如今他的状态很奇异，眼前的一切都是自然感知来的，并非亲眼看见。
    这是识海。
    他思考了很久，才明白他看到的光芒就是他的本体。
    “神魂么...”何清喃喃道。
    神魂他自然熟悉，但今天却有些陌生。
    曾经的神魂，对他来说更像是工具一般，调动灵力，调动阵灵，感知阵法，感知一切...
    而现在则很特别，因为神魂就是自己。
    这是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
    他想起了一样东西，仅仅猜测，都让他吓了一跳。
    元神？！
    我这是元神体么？
    他有些困惑，元神不是天启境才能修炼出么？为何现在自己就有了？
    “可是我的身体呢？”何清再次困惑了。
    好在不久后，他的感知便出离了这片识海，他感知到了无数断裂的经脉，无数沟壑般的伤痕，还有几乎枯竭的灵力...
    看起来很惨烈。
    不过他还是松了一口气，好在身体还在，他可不想变成孤魂野鬼。
    熟悉了一会当前状态后，何清便适应了很多。
    他隐隐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可能真的是元神，几乎与身体独立了。
    不过很快，他便注意到了那三团巨大的光网。每一团都涵盖无尽光点，互相交织，释放恐怖波动，一头连着漆黑而未知的深渊，看得他自己都有些心悸。
    碎神体...
    他想起了坠落大陆的那一刻，他拼命透支神识，调动阵灵，甚至调动那光膜去保护自己。
    那个时候他的识海一阵剧痛，感觉灵魂都碎开了。
    碎神体，终于敲响了警钟么...
    何清想起了白雾所说过的话，心情愈发沉重。如今三重神魂完整形成，他又走出了极危险的一步。
    不过何清很快反应了过来，忽然有些想笑。
    看着自己的本体，却一副如临大敌模样，怎么总觉得有些滑稽？
    接下来，他又尝试着运转神识，没有问题。
    但是，当他尝试着铺开神识，想要探出这片繁星之海时，却出了问题。
    他发现自己被束缚了，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这般再次尝试了几十次，何清总算摸到了些规律。
    “原来如此。”
    半晌后，何清才真正明白当前的状况。
    他的确意外修出了元神，但只是半道，或者说只是修出了元神的雏形。
    这意味着，即便神识可以独立于身体，也无法彼此分离。
    他的元神太弱，无法自行形成场域，自然无法独立于识海，单独存在。
    “看来重新掌握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何清心中默语。
    这般想着，何清的神识开始扩张，向那经脉断为无数节，伤痕如沟壑般纵横的身躯探入。
    这是他的躯体，每一片肌肤，每一丝头发都无比熟悉，重新掌握起来自然很快，一切都显得很顺利。
    很快，何清的大脑便有了只觉，接着是胸膛，然后是手臂，指尖...这种感觉起初很麻木，然后渐渐清晰，愈发清晰...
    这是一种极玄妙的感受，不知为何，他忽然联想到了一个词。
    夺舍。
    好在这本就是自己的身体。
    不过他尚未送一口气，便感受到了神魂融入之后，这副身体带来的反馈。
    难以想象的疼痛，疯狂地向他灵魂深处涌来。